丁老将军早知道晋亲王在城门前挥剑之事,知道这位冷面王爷是真得说得出做得到,再说今天晚上他要做得就是把丁阳带走,看到晋亲王如此认真,连杀人借口也找好了,当下不再和晋亲王、紫萱纠缠。
“王爷,臣在边关杀敌过千,臣得剑也利只是却不挥向自家人。”他说完看向紫萱:“郡主,公主有事要问阳儿,你要不要给公主三分薄面?”
他没有直接开口让长泰带丁阳走,反倒问到紫萱的脸上,就把矛盾转到了长泰和紫萱身上;如果他要和晋亲王、紫萱相斗,也就不必请长泰来了。
长公主在这里,他一个病重之人当然还是歇着比较好,不想事事冲到前面去;就如刚刚,差点把祸事引到自己身上。
紫萱早知道丁老将军手腕高明,听到这一句还真要佩服这只老狐狸:“公主要有什么事情问丁将军,我自然不敢挡着;只是丁将军所做得错事和朝廷有关,是不是应该让丁将军和公主回府,这样的大事我可做不得主。”
她当然不能开口硬生生的说不成,也不能把放不放丁阳交给府尹,只能用四两拨千金,轻轻的放下再说。
长泰公主看向丁老将军:“不愧是老狐狸啊,不过既然是老狐狸,当然也知道如何打动本宫了?辅国郡主的话有几分道理的,丁阳现在所犯得事儿,本宫也不必让他离开呢。”
她看向丁老将军一笑:“驿馆之事,刺杀本宫皇叔、表弟之事,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儿;老将军却并不曾言明,想让长泰惹一身祸吗?依本宫看,丁将军还是到府尹的大牢里委屈一夜,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当然不是笨得,自然不会为了什么丁大夫人位子就拼命保下丁阳来;如果只是丁阳和朱紫萱的冲突,她不妨直接带了人走,但是事涉大阳蛮的使者,此事她没有足够的好处岂能轻易伸手。
没有一口回绝丁家,就是因为丁老将军那句:有些人的心思总是奇怪的很,就算是自己不要了也不能让旁人染指。她相信,因为她的一位妹妹就有这样的性子——不喜欢的男子宁可养在府中,或者干脆杀死他,也不会放那个男人自由,任由他再去娶妻。
想到朱紫萱和丁阳总是牵扯不清,她还真得有些怀疑,朱紫萱也如同她的妹妹一样,就是不想丁阳和其它女子好;其它女子当然也就包括了她长泰。
就算今天她帮过紫萱,也不过是因为丁阳扶了芳菲为妻而生气;归根结底,她看紫萱就没有顺眼过。
丁老将军的脸色微微一变,用眼色阻止想开口相求的丁阳,抱拳道:“恭送公主。”
长泰反而有些吃惊:“你就这样让我走?”她以为丁家父子会求恳她。
“公主如果重情重义,自有长公主的威仪话,不必老臣相求,公主也不会丢下小儿不管;如果公主当真生出去意来,老臣岂敢阻拦公主的脚步。”丁老将军不卑不亢。
长泰闻言大笑出声:“好!”说完看向丁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果丁阳你有丁老将军一半,万不会有今天了。”
她这话也是一语双关:一来是指丁阳如果聪明,就不会落到旁人手中;二来就是说她会把丁阳更加的另眼相待,也不会容人对他如此了。
丁老将军看着长泰:“公主只有这句话?”
长泰回头:“原来老将军还是着急的,我以为老奸巨滑如你,就算是事关自己儿子性命,也不会再开口呢。”
她说完对晋亲王一礼:“皇叔,夜深霜重保重身子,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侄女就先行告退了。”她当真要走。
丁阳大急,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张开嘴巴:“公主——!”
丁老将军狠狠的瞪他一眼,示意他万不可求恳。
长泰回头看着丁阳:“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她显然是料到丁阳会开口。
紫萱看着丁家父子和长泰,也猜不中长泰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真得要走,那她为什么要来呢;平白折了她这位长公主的脸,予她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丁阳看看父亲,压下心中所有想说得话抱拳行礼:“公主,夜深路滑多加小心。”他把求恳的话咽下去,临时找到一句话来搪塞长泰。
长泰闻言笑了:“果然是有长进。”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带上丁阳的意思,这让丁阳十二分的焦急,且生出很多的悔意来——刚刚不如不听父亲的而开口相求,说不定公主就会答应带他一起走了。
长泰行到府尹跟前停下:“本宫就把丁阳将军托付给你了,不可少了茶水吃食,不可以少了高枕软被;如果明天本宫看到丁阳将军少了一根汗毛,或是一夜床硬、房冷,或是屋里不干净有气味没有睡好,你就等着本宫让人把你的乌纱拿走,把你和家人流放吧。”
府尹马上躬身:“下官一定把丁将军照顾好。”
长泰微微点头:“就这一晚上,明天嘛,本宫会不会改变心意明天会告诉你。”目光转向芳菲收回什么也没有说,扶着宫人的手上了马车径直离去,当真把丁阳交给府尹了。
长泰就这样离开了,走时没有看丁老将军一眼。
水慕霞看向丁老将军:“夜深了,老将军用不用我们送你一程?或者,你和丁兄还有要紧的话说?”
丁老将军看着长泰离去的方向缓缓的道:“水公子,你当真有心关照老人家,不如回去在你父母面前尽孝。”他开口就往人伤处捅刀子。
水慕霞微笑:“有劳丁老将军关心。看来白天的事情,我还要谢谢老将军,不是你我也不会见到父母,更不会有这一身的内伤了。”
丁老将军闻言认真的看向水慕霞:“白天的事情却不是老夫的安排,水公子你多想了;那个人,嘿嘿,当真聪明呢;以一人就让你们穷于应对,如果再安排的细一些,说不定真得不会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紫萱马上追问:“你知道是哪个?”
“老夫是知道,但是不会告诉一个软禁了我小儿子,又把我嫡长子送到大牢里的人。”丁将军看向紫萱:“你,树敌太多;当初老夫是一番好意,但你偏不领情,现在可知道滋味了?”
他曾说过丁家予紫萱也是有保护、有恩情的;如今这话听起来更让人恼火,颇有点紫萱不识好歹,自作自受活该被那么多的贵人记恨——没有他们丁家,朱紫萱你就过不上好日子。
紫萱微皱起眉头来:“咎由自取这个四个字老将军认识吧?回去好好的瞧瞧这四个字,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丁家于水火之中。”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她微笑:“你不说就以为我们不会知道?不是你们丁家,应该也不会是文家,那肯定就是四大世家了。”
丁老将军一笑:“没有猜错,只是四大世家人可多了去,且还有萧家在内;郡主,听老臣一句劝吧,为人多行善,不要弄得人家父子反目成仇,真是作孽。”
晋亲王的长剑忽然放了下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剑尖所指就是丁老将军的头,那意思很明白。
水慕霞淡淡的道:“那点子往事京城之中无人不知,至今无人怪罪于我自是明白其中的是非缘由。至于反目一说,嘿,和郡主有何关系?你不要再用这等伎俩,我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呢。”
他说完话手指轻轻一弹,手指间的一粒石子飞出击在丁家一护院手中刀身上;那刀身应声而断,断开的半截刀尖向下差点插在那护院的脚上。
这是示威。
丁老将军看看那断刀叹气摇头:“倒底是年青人啊。”说完他看一眼丁阳:“有公主的关照,你去好好的想一想有没有做错的事情;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其实事情到现在也不是没有转机,他和丁阳说着话看向芳菲,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里的责怪之意是很明显的。
芳菲迎着丁老太爷的目光勉强起身拜了下去,深知今天的事情给丁家抹了黑,也给宫中的姐姐抹了黑;但是她想只要有姐姐在,丁家也不能拿她如何,反而为了丁家和姐姐的名声,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保住她的名声。
跪下叩拜就是认错,就是表示她以后会循规蹈矩,好好的伺候丁阳、孝顺翁姑;也是谢谢丁老太爷能饶她一命,也是求丁老太爷救她一命。
丁老太爷的眼睛缩了缩,对着芳菲轻轻的摇了摇头。
芳菲看到后脸色猛得一变,接连又叩三个头可是丁老太爷依然摇头不止;她忍不住看向丁阳,可是丁阳却看也不看她:现在的丁阳只顾着想自己今天晚上要进大牢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她?
就算是顾得上她,自然是恨她绝不会想为她在父亲面前求情的:丁阳原本有多么的宠她,如今就多于十倍的恨她。
芳菲跪坐在平板车上看着丁老太爷:他不原谅自己又能如何?想让自己回去吃斋念佛吗?她的姐姐是绝不肯答应的,而丁家还要仰仗自己的姐姐不少,老太爷怎么会不原谅她呢——不原谅她想做什么?
丁老太爷的目光自芳菲的身上移到了珍珠的身上,然后又回到芳菲的身上,如此来回几次,看得芳菲脸色大变:他,居然要让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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