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紫萱的神色就知道她不肯答应,想要人做事就如不能强自按捺牛喝水一样,不然很难能让人尽心的;她看着紫萱摇头:“不要轻易开口,你先听本宫几句话如何?你认为丁家在你小产上有过错,孩子也没有了,又有外祖家的人撑腰,可以顺利的让皇上下旨和离对不对?但,首先你身负十万将士的感恩,皇上要不要考虑此事的后果?”
“要知道,丁阳可是带兵的人,将失军心那是什么样的大事?再有,你小产的事情你应该所知不多吧,不然你现在也不可能如此安静。落子汤不是一次下得药,或者可以说不是一个下得药,有人想谋害你的孩子,但是却有另外的人想要你及你孩子的性命。因为是两次下药,所以落子汤的药才会那么重,再加上有活血的药你才差点活转不来。”
皇后看着她微笑:“当然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是丁家的人,这样的人你肯就这样放过她们?还有,稳婆。你在小产之后,丁家请了两个稳婆来,你的婆母看到稳婆可是先让人塞了重金过去,之后本宫询问得知那两个稳婆要害你,却是早在几天前她们就知道了,还是这里的地保去说的。也就是说,你没有吃下落子汤时,已经有人知道你会在今天小产。”
“嗯,本宫当时就想起一件事来,你在两个月前开罪过靖安侯的夫人秦吕氏吧?你可知道秦吕氏的心性气度如何,她现在可是恨极了你;对了,你还当街折辱过她的儿子,啧啧,说起来,秦家不止是和丁家有仇,现如今也把你辅国夫人恨到牙痛。”皇后说完弹弹手指:“换作是本宫,离开丁家后可是有很多事情不便发作,就这么便宜仇人?”
紫萱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皇帝那里不可能她上书就会同意和离之事,但事情不能不争取的;至于皇后所说她当真有好些事情是现在才知道,心情激荡是难免,但也幸亏是皇后在面前,她才能控制住自己。
报仇的法子有的是,并不一定要把自己绑在丁家才能报仇的;还有,她是绝不想掺和进皇后和贤嫔的争宠之中,那些事情同她无关的。
“你也不要太过为难你的外祖家,要知道他们也是有各种麻烦的。本宫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得疼爱你,这是你的福气,但是你不能只为自己着想吧?九黎国不算很大,但是因为他们挡住了青蛮人对上唐的搔扰,才让皇上高看他们几眼。但是九黎国的国主现在正和自己的兄弟明争暗斗,而我们皇上当然不希望九黎生乱,从而给青蛮人机会坏我上唐边境的安宁。”
“因此,皇上已经答应给九黎国主助力。在这种时候你还想要你的外祖如何,他们一族人都在九黎,如果皇上一怒不管九黎的事情,你外祖可能会被他们自己人灭族。皇上给九黎几分面子,你也要知道适可而止。”皇后的话重重的砸在紫萱的心上,使她明白外祖父为什么不让她和弟弟随同他们回九黎了。
皇后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不能只想着自己而不顾外祖父的为难之处;九黎国原本就是向上唐称臣,其可用之处在于抵挡了青蛮人:皇后的话也有不实的地方,皇帝相助九黎国君只可能是因为上唐的利益,比如争夺九黎国君的那人没有来上唐很有可能是得到青蛮人的相助,这才会让上唐出兵相助九黎平叛。
但,她不让外祖父等人为难,也不等同于就要答应皇后为其做事。她看着皇后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淡淡的道:“丁家的事情,应该我出手的绝不会心软手软,因为臣妾只身一人,并不能对皇后娘娘有什么帮忙,臣妾惭愧。”
她不会放过要害她的丁家的人,但也不会为皇后去害任何人;她所做得只是为孩子、为自己报仇,而不是因为皇后做事。如果答应的话,她要做得便不是她想做得这些。
皇后闻言点头:“本宫并不是想让你为本宫做什么,第一,只要你暂时不提和离之事就好;第二,你在丁家的所为也不用怕,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你把婆母杀了本宫也自会保你平安无事;第三,就是本宫对你唯一的要求,不要让贤嫔妹妹爬上来,最好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你出手比本宫出手要好。”
“还有,贤嫔的妹妹不会放过你,贤嫔便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三年多来贤嫔的妹妹为何能欺压你,没有贤嫔她岂能以妾而压你诰命一头呢。本宫不需要你为本宫去对付贤嫔,而本宫还能帮你应对贤嫔。你只要做好你的辅国夫人,不要让贤嫔姐妹害到你,而你能除掉这个害你的人就成。本宫,到时候自会为你做主,让你离开丁家。”
皇后看着紫萱:“不要以为本宫是坏人,在宫中那个地方活着的女子,能如本宫这样待你、还肯和你讲道理已经是极好的人了。”她说完起身:“你先调养些日子,到时候本宫会打发来听你的回答。”
她扬声叫人,进来的是一个宫人,长得并不算出众,不过全身上下都让人看着极为舒服,就好像是邻家小妹妹般。皇后指指宫人:“本宫看你身边也没有几个能用的人,就把她赐给你吧。嗯,你的丫头唤作琉璃、珍珠,本宫就为她改名为璞玉吧,也算是入乡随俗。璞玉,还不给你主子叩头。”
璞玉过来跪倒在地上:“奴婢给辅国夫人叩头了。”正正经经的磕了三个头,伸手在袖中掏出文书样的东西放在紫萱的床边:“这是奴婢的身契。”
紫萱看看皇后知道无法推拒,便点头收下了璞玉的身契:“臣妾谢皇后娘娘的赏。”璞玉这才起身立到紫萱的床尾,以紫萱的人自居。
璞玉是当真来伺候她的,还是皇后让她看着自己的,或是让她在丁家做什么事情的,此时还很难说;反正她身边的确没有什么人可用,而璞玉是皇后赐下来的,在一众婢仆当中地位超然,于她眼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紫萱正要再次说明心思时,门外忽然传来她外祖母的求见的声音,而且很有些急。
皇后命人把马家老婆婆请进来:“爱卿有什么事儿?”她也极为羡慕九黎的女人们,居然可以像男人一样活得这样自由自在,不用奉男人为天——这样的心思她只能藏在心中,却不会宣之于口。
马家老婆婆躬身行礼,可是眼睛却看向紫萱:“九黎告急,臣等要马上赶回去,特来向皇后娘娘请辞。”她是来看紫萱的,在这个时候是她最不应该离开的时候,可是她并不只是紫萱的外祖母,她还有其它的儿女在家中,还有孙子孙女、族人在九黎国中;只要晚回一天就有可能被人杀光。
但是就这样扔下紫萱她怎么能放心,怎么能忍心,见惯了世情、习惯了别离的老人家再一次湿润了眼睛:不走,她对不起族人、家人;走,却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女儿和她可怜的外孙女。
皇后听到的一惊后看看紫萱心中也是一喜:“那也没有法子的事情,一路上之上要多加保重,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本宫做不得主的也会代你回禀皇上。”
马家老婆婆老泪横流的跪倒在地上:“娘娘,臣只有一个请求,万望娘娘成全;臣的女儿为上唐捐躯是她的荣光,可是臣的外孙女紫萱却命苦如斯——臣只求娘娘保我外孙和外孙女的性命无碍,他日臣等一家人愿为娘娘肝脑涂地!”说完她连连叩头不止。
她必须要走,而且是马上就走,根本来不及再做什么;而紫萱刚刚才离开鬼门关,此时能保她外孙女平安的也只有上唐的皇帝和皇后了,她的老头子去进宫辞行会求皇上的一句承诺,而她此时求皇后就是为了能更安心些。
皇后闻言目光一闪亲手扶起马家老婆婆来:“紫萱以后就是本宫的义妹,任何人想要害她定要踏过本宫这关;爱卿尽管放心的去,只要你们能平定九黎的叛乱,能把青蛮人再赶回那茫茫大山之中,就是你们马家的大功。紫萱,你不必忧心半点,有本宫在就有紫萱在,如果紫萱有个万一,只能是本宫已经不在人世。”
她膝下无子并不是最大的危机,因为可以过继儿子过来,最难得是她在朝中并无得力之人相助,日后她与她的孩子前程堪忧。但能因此让马家的人承她一份情,那么就能得九黎之力,使得马家人为她所用;就算她一生无子、就算贤嫔生上十几个儿子又能如何?
何况能得马家真心的相助,贤嫔还能不能生出孩子来还要看她的意思。皇后霎间就有了主意,所以才会许下义妹这等身份给紫萱,才会说出那等生死与共的话给马家老婆婆听:虽然这些话是想要得到马家人的心,但她是皇后一诺何止千金,这话说出来就是板上钉钉绝不能反悔的。
紫萱听得热泪盈眶,她知道外祖母一句话就是把马家和皇后绑在一起,只为了保证她和弟弟能够平安:“外祖母,您不必牵挂孙女,一路上、一路上要多保重。”此时分别她只有不舍,不是因为少了依傍。
131章请罪
马家老婆婆看向紫萱:“我放心,有皇后这番话外祖母没有什么不放心了。你安心的调养,不要想得太多,外祖母回去把事情处理完了,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她故意把皇后说出来,就是为了让皇后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外孙女就外孙就交给她了;好了,她们马家可以为皇后上刀山下火海,如果有个不好,那她马家也说不得有个犯上之举。
聪明人是不用话说得太多太满,马家老婆婆的话说完,皇后当即转头:“传本宫旨意,让钦天监拣个日子本宫要和辅国夫人结为金兰,从此以后辅国夫人就是本宫的妹妹,有哪一个不长眼的想害本宫的妹妹,那就是害本宫。”
劳动钦天监事情当然是极为认真的,就算是皇后不想认,全天下的人也知道皇后有紫萱这么个妹妹;真有人敢再欺负紫萱而皇后不管,那就是皇后自掌脸面。马家老婆婆终于放下心来,跪在地上正正经经的又叩了几个响头。
皇后再次亲自拉起马家老婆婆:“本宫出去让人备些东西给爱卿带上,趁着这个功夫你也和紫萱好好的说一阵子话儿。”她把马家绑到她的船上,就是把紫萱绑到了她的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话回头再和紫萱说就是,相信紫萱不会再拒绝才对。
她转身带着人出去了,心里重新思索紫萱的用处,现在和原本所想有些不同,因为马家的关系,不能再想着用紫萱牵制住贤嫔,等自己除掉贤嫔就放她去过自己日子;如今,她要好好的考虑,要如何看待紫萱。
认下做妹子并不表示就要真当作是妹妹,皇后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相信人的。她所盘算的是自己心中的那盘棋,至于旁人的喜怒哀乐,只要和她的利益无关她并不关心。
马家婆婆在皇后走了之后,急急的叫进一个丫头来:“她叫雪莲,是个孤儿,自幼在我们家长大,学得毒功虽然不强却也能过得去,就给你做丫头;有什么事情,她的毒功保你平安无事应该可以,实在是过不得,你就让雪莲带着你去九黎找我们。如果九黎有什么变故我们不在了,你们就穿过九黎往东南去海边,找到东越族在那里住下吧。”
这有几分像是交待后事,紫萱大急抬起头来:“外祖母……”她真得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马家的人;可是交战之事她一窍不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叫出一声来却不知道往下说什么。
马家老婆婆一笑,抚了抚紫萱的脸:“你长得,很像你母亲。有雪莲在我更放心些,你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以后凡事要靠自己了。外祖母会小心的,你放心,我还想回来接我的外孙和外孙女呢。”她说完看着雪莲跪在地上向紫萱叩完头:“原本想多留几个人,可是其它人都有家人、族人,同时也怕上唐的皇帝多想。”
雪莲会得毒功不多,并不会养蛊也免得让上唐的人以为他们马家别有用心;马家老婆婆给紫萱盖好被子:“雪莲过了明路的,前两天刚对皇帝提过,原本还想让她多学点东西再给你,现在却不成了。她救人的本事真得不行,你记得要交好那个墨公子,还有水公子也不要开罪于他,能识得我们马家的痛痒散毒性,绝非是一般人。”
叮嘱完了,她抚一抚紫萱的脸给她掖好被角:“萱儿,外祖母这就走了。你,万事小心在意;这个丁家,不是久留之地,想如何你自己要有主意,不要听旁人的,你要听自己的心行事。”
紫萱真不舍,伸手握住马家老婆婆粗糙的手:“外祖母,一切、保重。”她真得说不出其它的来,因为九黎等着马家人的是一场战争,而她无法相助:“让外祖父多多保重,姨母和舅父也保重。”
马家老婆婆看一眼紫萱,终于扭头快步走了。再有的不舍,她也有必须要去做得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皇后打发走马家的人并没有再回来看紫萱,直接回宫了;而丁家的人看到马家人带着人离开回国,几乎要自心底笑出来,就连丁阳都没有理会九黎国内的战事如何,也忘掉了青蛮人如果和九黎合力攻上唐,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想到,自此之后朱紫萱又没有了真正的依凭,自然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马家的人走了,他的爵位也很有可能会保住;想到这里让丁阳的脸上闪过喜色,恨不得马上进宫向皇上求恳说明,免得皇后说太多他的坏话。倒底天色很晚了,他按捺下来转身和母亲回府,闹了几乎一天他累得只想去睡。
丁太夫人的脸色却并不好,叫来儿子说话:“落子汤的事情定要查清楚,有人居然敢在我弄得汤里下药,那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冷氏,尤其要好好的问一问,还有芳菲那里,你也要敲打敲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她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丁阳。
丁阳的眉头一皱,想到芳菲上一次为自保而弃他不顾的事情,再想到今天她为自保而不惜让丁家获罪的事情,心头生出一团火气来:“儿子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居然看错了她。那落子汤,不会当真是她的主意吧?。”
“应该不会。”丁太夫人摇头:“我倒是认为冷氏更有可能,如果是芳菲下得药她也就不会再进言让我们找稳婆了。不管如何有贤嫔和大皇子在,你也不要太过冷落了她,敲打还是要的,不能让她再这么任性下去;你要让她知道,她现在姓丁,凡事要以我们丁家着想才对。”
丁阳点点头:“儿子知道了。”他对芳菲也极为不满,不过让他更恼恨的人却是朱紫萱:“说起立规矩,要想个法子收拾朱紫萱才对。她就算是辅国夫人又如何,就算是公主下嫁,皇上还要叮嘱她克守妇道伺候翁姑呢。”
丁太夫人低头沉默好一会儿:“皇后要认她做义妹了。”
“啊?”丁阳直起上身来:“这怎么可能?而且此事绝对不行啊。”如果朱紫萱成为皇后的人,那他们丁家岂不是有了外贼。
丁太夫人瞟儿子一眼:“当然是不行,可是你有法子?说不定今天晚上皇后已经向皇上奏明,你猜皇上会不会阻止。”朱紫萱和皇后绝不能让他们走得太近,却要另外设法才成,硬阻是不可能的。
当然,朱紫萱没有死而孩子没有了,还是吃了落子汤所致,她岂会就此罢手?依着现在朱紫萱的脾气,还不把丁家掀个底朝天才怪。丁家的人很担心,非常的担心,可是一连等了三天,朱紫萱那里静悄悄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三天紫萱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吃了睡、睡了就吃,所有的饮食什么的她都是拜托给墨随风安排,由琉璃和烈儿亲手做。烈儿留下来帮忙照顾人,因为琉璃一个人忙不过来,虽然现在紫萱有四个丫头了,可是珍珠和璞玉有点不让琉璃放心,而雪莲却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太好。
雪莲人并不笨,可是她穿不惯上唐人的衣服,而她九黎那露胳膊露腿的衣裙那是说什么也不能再穿,所以穿上新衣裙的,她走路都要小心,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个四脚朝天,更不用说是做事了。
琉璃很喜欢雪莲的纯朴,倒并没有因为她给自己添了更多的事情做而着恼,反而还把雪莲安排到自己屋里住,天天手把手的教她穿衣打扮这些事情。
看到雪莲端着茶盏过来,紫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怎么让你来倒茶?你琉璃姐姐和烈儿姐姐呢?”她忙伸长胳膊去接茶水,不想再看到雪莲手忙脚乱的。
雪莲答道:“琉璃姐姐煮汤呢,烈儿姐姐去拿药了。”她这一说话分神就踩到裙角,身子前扑就要把茶倾倒在紫萱的身上;好在她是有些功夫的人,扭腰支腿上半身躺倒在床上,看着紫萱不好意思的笑:“姑娘,吃茶。”
紫萱看看白白伸出去的手收回来:“你这哪里是送茶,比那杂耍还要好看。”接过茶来吃几口:“先熟悉了再说,不要太过着急做事。我这是不能动,等我能下床就不用你们这么照顾,这院子里也就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去看看文昭回来没有?回来让珍珠给他把汤端过去,这么热的天儿跑出去总是太辛苦了些,眼见着也要进学堂,看来要为他请个西席才好。”
她说话雪莲只是睁大眼睛看她,见她说完才道:“我去看少爷,回来姑娘再告诉我什么是西席。”
紫萱笑着点头看珍珠挑帘进来,后面跟着芳菲等姨娘,她的脸就沉了下来:“珍珠,我不是让你伺候少爷嘛,这个时候带些闲杂人来做什么?”
珍珠屈膝行礼:“是侯爷让婢子带姨娘们过来请罪。”她说完抬头给紫萱个眼色,示意紫萱借这个台阶训姨娘们几句,再请侯爷过来说说话,事情也就揭过了。
紫萱没有发作珍珠,只是看向芳菲等人:“请罪容易,你们谁下毒手要害我自己出来承认;如果不是来承认你们做过的恶事,那就不必留在这里,滚出去吧。”她正想着养好精神好为自己和孩子报仇,不想芳菲她们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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