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琪安正在摆弄花草,她现在的新职责就是侍弄前院后院的花花草草,内务府每年定期会送来一些新花草,需要人料理。这是整个辛者库最轻的活了,算是名副其实的“美差”。
“花儿艳,草儿绿,蝴蝶丛中飞,风吹满院香……”窦琪安欢乐地哼着小调,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到平静和开心,才可以将所有烦恼都抛之脑后。
她一边给花儿浇水,一边将花盆搬到向阳的地方。
忽然,窦琪安感到有一股目光在注视她,她环视了一圈,看远远看见一名小太监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副害羞无措的样子,窦琪安热情地喊道:“喂,你是新来的吗?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我浇花!过来呀!”
她冲着小太监招招手。
小太监并没有搭话,但依言乖乖地过来了,始终低着头。只见他拎起木桶就认真地浇花,虽然不熟练但做得很认真。他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又不给窦琪安真面目看,窦琪安换了几个方向但始终只能看到了个侧脸,笑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新来的,还这么害羞!算了,你不愿意让我看就算了。”
小太监依旧没有说话,反而将太监帽子压得更低了。
窦琪安心道:“看样子还蛮帅,可惜了,居然做了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窦琪安大大咧咧地问道,“新来的吧?怎么这么没规矩?好歹我比你先来,我在问你话哎!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始终不说话。
窦琪安忍不住又问道:“你是不是要领东西啊?谁派你来领的?那你早点说啊,等我把这些花草整理好,就去后院帮你领。有我在,保证你将东西领齐!”
小太监只是“嗯”一声,直起腰道:“都浇好了。”
窦琪安笑道:“还好,不是哑巴。”
“把这几盆摆在那里,对,放得高一些,这样才有层次感。还有这几盆,放那边,这颜色在这边不搭配,显得扎眼。”窦琪安吩咐道。
等把这一切都做妥当之后,窦琪安拍拍手笑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都要我一个人做完,每天都累得我腰酸背痛!不过,我还蛮喜欢这个工作,身体累,但心里舒坦。你说你,眉清目秀的,做什么不好非来做太监!做太监就做太监好了,偏偏又到辛者库这里来,有的苦头吃了!”
小太监始终垂着头低头不语,只是在窦琪安抱怨累的时候忍不住拿眼瞟了她一眼。
“行啦,你不爱说话也就不为难你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后院领些日常用品。”窦琪安叹气道,转而又笑道:“我到时多给你点,嘻嘻。”
在通往后院的走廊上,窦琪安在前面走着,小太监在后面跟着。
“安儿!”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窦琪安猛然回头,却没有看见谁在后面,除了那个小太监。
“刚刚是你在喊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窦琪安不敢相信地问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太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便将帽子摘下来,动情地喊了句:“安儿!”
窦琪安呆呆地愣在原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面容是在她脑海中萦绕了无数次、在她悲痛无奈的时候冲她微笑的面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这一切就是真实的——窦靖轩就这样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一定是我昨天的许愿被老天爷听到了,一定是的,谁说生日许愿不灵?”窦琪安哭道,“二哥!二哥!”
“安儿!乖,,安儿不哭。安儿最乖了。”窦靖轩岑着眼泪,将窦琪安紧紧搂在怀里。他费了多少心血、历了多少艰辛,才换来今日的相见?这个令他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妹妹此刻就在他怀里!
感动涌上两个人的心,一双久未谋面的兄妹泪流满面。
窦琪安将这些日所受的委屈、惶恐、无助、劳苦、思念、牵挂统统发泄出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尽情地哭着,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窦靖轩一直无言,那场突如其来的灾厄让他成熟内敛了不少。
哭了半天,窦琪安终于安静下来。
“二哥,你、你怎么成了太监了?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为什么?”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下来了,难道气宇轩昂的窦靖轩真的成了太监?
窦靖轩一听这话便哭笑不得,他知道窦琪安一定误会了,笑道:“傻丫头!穿太监衣服就是太监啊!”
窦琪安破涕而笑,道:“那就好!要不,你肯定是史上最帅的太监了!”
史上最帅的太监?——恐怕也只有窦琪安会下这样的结论了。
“难道我在男人中算不上帅?只有在太监中才算得上帅?”窦靖轩笑道。
窦琪安笑道:“哥哥怎样都是最帅的!”
“先不说了,我要走了,晚上申时左右过来找你,还是这里见。”窦靖轩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说道。
窦琪安点头道:“嗯!二哥保重!”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好多问题想向他问,她还想从他那里知道窦鸣志的情况,可惜一切都没来得及说……窦琪安怅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窦靖轩急匆匆地离去。
窦琪安一天都魂不守舍,激动得心一直剧烈地跳动着,恨不得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让大家来分享她的喜悦,但她知道这件事是机密,除了她和窦靖轩,不能让任何第三人知道!
刚刚将活儿结束,顾不得吃晚饭窦琪安就装作去茅厕,然后故意绕了一圈,最后在长廊那里候着,遇见来往的宫女太监,她就佯装是在饭后散步。
窦琪安在长廊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迟迟不见窦靖轩过来,心下正担忧,生怕窦靖轩在这宫中被人察觉发生了意外。
正愁眉不展,肩头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窦靖轩,此刻他穿着一身羽林军的衣装。
“二哥,你——”窦琪安惊道。
“嘘——”窦靖轩迅速将她拉到一边。
“二哥,你哪来羽林军的衣服?宫里危险,我看你还是快走吧。我在这里很好,你快走吧。”窦琪安急道。
窦靖轩道:“我现在就是羽林军十三营帐的人。”
窦琪安喜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准许你回来了?还给你派了新差事,那爹爹呢?爹爹什么时候来?”
窦靖轩道:“是我偷偷回来的。爹爹和大哥还在川南。”
窦琪安道:“这样很危险的!你怎么能这么冒险呢?要是被皇上抓到,你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必须离开皇宫!”
窦靖轩笑道:“傻丫头,不要担心了,我能回到皇宫是早就安排好的,没危险的。再说,我既然来了,就不能放下你一个人走,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这也是爹爹和大哥的意思。”
窦琪安道:“我在这里很好,可你就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啊!真是急死人了!谁准许你随便回来送死的啊!”她又急又怕,生怕窦靖轩有什么闪失,毕竟违抗圣旨逃回来不是什么儿戏!
窦靖轩笑道:“放心吧,有皇后和太子照应,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否则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回来,还在羽林军里谋了个差事。”
窦琪安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皇后和太子牵扯上了?哦,我猜到了,一定是瑶华去求皇后,皇后又找到了太子,他们就想了办法把你弄回来了。可皇后与太子这样做可是欺君大罪,被抓到了那可是死罪,他们肯为你冒这个险?”
窦靖轩笑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但你只猜到了后面的一半,前面的一半没有猜到。”
“二哥,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窦琪安急道。
“因为窦靖轩已经死了,现在我不是窦靖轩,而是陈龙。”窦靖轩沉声道。
窦琪安警觉地退了一步,道:“你明明就是我二哥,你怎么是陈龙,你到底是谁?”
窦靖轩哈哈大笑,道:“你傻起来也很傻!我就是窦靖轩,只是我以后要以陈龙的身份活着,你明白了?”
窦琪安道:“那你怎么说窦靖轩已经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窦靖轩道:“我们在被押解去川南的途中,遭到伏击和追杀,连那帮御林军(注:羽林军和御林军是两个不同的组织,并非错别字)都被收买了,后来爹爹和大哥就设计我被杀害致死,然后让我悄悄潜回皇宫,来看看你怎么样。”
窦琪安道:“然后呢?爹爹有没有受伤?大哥呢?到底是什么人派去杀你们的?”
窦靖轩道:“别担心,他们都安然无恙。在川南有效忠我们的人。那群人都是死士,问不出结果来,暂时还不知道是谁派去的。”
“那你又怎么和皇后、太子他们联系上的,他们为什么愿意帮助你啊?”窦琪安追问道。
窦靖轩笑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这两个问题留着下次回答,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