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我这样穿真的好看吗?会不会太艳了?这发簪适合我吗?会不会有点俗气?”
秦潋滟昨晚通宵没睡,当然更没有心思修炼,眼睁睁地等到了天亮便火速来到流年客栈找任翎,拉着她逛街购物。
“潋滟,这条新的裙裳很飘逸灵气,发簪也很好看,”任翎抱住秦潋滟的胳膊,笑着鼓励道,“其实你原本的打扮就适合你,潋滟,不要紧张,将平时你的那份自信和魄力拿出来。”
“翎儿,我其实也很不习惯这样的自己,”秦潋滟拉了拉新买的山茶花暗纹缎绣丝云裳,扶了扶浓密黑发上的牡丹簪,“我娘老说我不懂得打扮自己,成天穿着红裙子四处跑,除了喜欢红色这点让娘亲还能分辨出我是女娃儿之外,她说我与男孩子也没啥区别。”
任翎笑着退后了一步,细细打量精心妆点后的秦潋滟。
秦潋滟有着让人艳羡的姣好身段,肌肤白女敕似雪,其实她平时常穿的火红灵裳就已经很适合她。换上新的浅茶衣裙后,减了一分艳丽,多了三分动人,倒也赏心悦目。她五官立体出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灵动色泽,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很是漂亮。
“真的很好看,”任翎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语,只好举起拇指表达赞叹,“潋滟,不是说要去找莫家兄妹么,我们还是快点儿过去吧”
“好,我们边走边说,”秦潋滟挽住任翎,往镇西走去,“我觉得莫展天真的就是我的煞星。翎儿,昨天我一整夜都平静不下来,总感觉心里乱乱的。十五年前我终于知道他是谁,然后兴致冲冲地前去找他,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是充满信心的。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自己被他忽略,尽管还是给自己打气不要灰心,努力寻找机会报恩,但却开始有点怯缩。我想,支持我没有放弃的原因恐怕就是心底那股气,气他不记得我,气他敷衍我,所以才一直跟在后头。可是,现在却要跟他组成一个队去参加海选,那种感觉??很不一样,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可就是让我很慌乱。”
“是??近情情怯么?”
任翎绞费脑汁想到一个词语,“昨晚莫展玉过来的时候,潋滟你就与白天的你不太一样。会不会是长途跋涉朝一个目标走去,临近了那个目标,反而变得不那么确定,不那么真实?”
“对就是这种感觉”
秦潋滟激动地握了握拳,“翎儿,你说的太准确了,那二十年我为了莫展天奔忙,他就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远,我再苦再累也觉得斗志昂扬。可如今近在咫尺,我反而变得忸忸怩怩,连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顺其自然,”任翎拍拍秦潋滟,不过才认识秦潋滟两天时间,但对她那种真诚无伪的性子却是很欣赏,“也许接触多了,习惯了,就会好起来的。”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镇西的凌霄阁前。
“先给莫展玉发个传音符吧。”
任翎取出传音符,留言后伸手一抛,扭头看向秦潋滟,“不知他们在不在?”
“潋滟?潋滟?”
任翎推了推突然呆住的秦潋滟,目光随着她看的方向拂去,“那是???”
“莫展天,是他。”
秦潋滟黯然地垂下眸,“他还是不记得我。刚才翎儿你发传音符时,他从我身边走过,目不斜视。真是好笑,昨晚不是才同桌共餐过么?你说,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任翎一时哑然,皱着眉头看向远远的背影,“潋滟,这么看来,我怀疑是莫展天的问题,会不会他根本就是不记人的那种人?”
“他就是那种人”
一阵风铃般的笑声传来,莫展玉飞奔到两人面前,指指莫展天的后背道,“你们可别生我大哥的气,他呀,这辈子记住的女人只有我和我娘别看我大哥英明神武的样子,他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记不住人脸。从小到大都这样,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模子,想要让他记住,非得像我和我娘那样,天天在他面前晃悠才行。”
“什么?”秦潋滟张张嘴,愣愣地看着莫展玉,“他、他从不记人脸?”
“潋滟姐姐,我大哥他不是不记人脸,是记不住人脸。”莫展玉吐吐舌头,“实在是见笑了,你们别在意啊。”
“我??”秦潋滟蓦地转向任翎,美眸渐渐燃烧,“翎儿,你和展玉先聊,我、我去找他”
说完,秦潋滟脚尖一点,疾飞而去。
翌月初五。
“今年与去年差不多,也是五千多人参加内门弟子选拔大赛,”莫展言边走边道,“共分十个大擂台。”
任翎等五人一早就聚集到了赛场,刚抽完擂台签,他们这队抽中的是第七号擂台。
“玄道宗的打擂规则相当宽松,”莫展言早已对整套详细制度研究清楚,“一个擂台共有一百队参赛,守擂的一队可以自由报名。只要胜出十次,就可以顺利晋级。”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赢十个队才能从海选中月兑颖而出。”莫展玉补充道。
秦潋滟点头,“如果没有队愿意报名守擂的话,则由抽签选出。同理,当守擂时候,没有人愿意上去挑战,也会由抽签选出。”
“通常愿意守擂的都是实力强大的队,”任翎面容沉静,这些天他们几人碰过两次头,细细对战术做了讨论,“有足够的实力,自然想早点出线,也好为下一次比赛做好准备。”
莫展玉眉头浅颦,“我们的实力只能算是中等,要与自愿守擂的队作战,恐怕胜算不高,都怨我拖了大家后腿。”
“展玉,”莫展天伸手揽住莫展玉的肩膀,“相信大哥,我们会顺利胜出的。”
任翎冲着莫展玉笑道,“展玉,我比你也高不到哪里去,别自怨自艾啊。你想想,五人组对战要赢三次才算胜出,如果遇到特别强的,就咱俩上。这样可以为他们分忧,也将胜利的几率提高,所以我们还是很有作用的。”
“翎姐姐?”莫展玉眨眨眼睛,满脸困惑,“如果我们对上特别强的,那肯定会输呀,为何还说是有作用的?”
莫展言闻言哈哈大笑,目光深幽地看了眼任翎,对莫展玉说道,“展玉,如果我们遇上的队有一个筑基后期,四个筑基中期的水平,你说我们是一定会输呢,还是可能会赢?”
“二哥,恐怕是会输呀”
“错了,”秦潋滟凑了过来,笑着摇头,“如果筑基后期的修士先出来,展玉,你说我们该让谁上去比试?”
莫展玉被四个人围着,那四双晶亮精良的眸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害得她顿时觉得脑袋胀胀的,“那、那当然是派大哥??”
“不对,”任翎笑,“应该是我去。或者展玉你去也可以。”
莫展玉呆呆地张着嘴,众人也不说话,而是笑着看她。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双手击掌,高呼一声,“我明白了要将大哥二哥和潋滟姐留下來与那几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斗战,这才有胜出的可能性所以??所以我和翎儿也还是有用的,对吧?”
“对”
四人笑着伸手拍拍莫展玉的头,同时呵呵大笑,气氛暖融自然,彼此目光交接着,那一刹,友谊之情缓缓增长。
任翎站在玄道宗为海选准备的比赛广场上,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滑过,她眯了眯眼,环顾四方打量周遭满满的人群,思绪不经意间回到了氤灵门的内门大赛。
氤灵门内门大赛也有数千弟子参加,也很热闹,那时候她还很小,因为黄赫天的背后偷袭竟然入了心魔。那次事情之后,她一直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切莫轻易对人卸下心防,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警惕从未稍离片刻。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变成冷血无情的人,被黄赫天几乎害死的那一刹,她充满了恨,恨不得立即杀了黄赫天报仇。那种刻骨的恨她不会忘记,但,也不会因为恨而将自己变得草木皆兵面目可憎。
或许她还是幸运的,遇上楚逸,就像阴霾的天空透出一丝光线,浅浅地照拂她的心。而现在认识的秦潋滟,这个火一般的直率女子,性格与她完全不同,却意外地彼此相信和欣赏。
天地何其宽广,她要修道,她要长生,她要一直一直往前走。她会警惕,她会谨慎,她会细心让自己走得更加稳健。
任翎并不认为对人防备与对人友善是相悖的,也不认为心底设防对真诚交友是不容的。在保护好自己的底线之外,她也希望有朋友,有亲情。纵然修真之途长且孤独,但不妨碍途中一路长出鲜花,不是吗?
任由柔和的风吹拂无暇珍玉般的两颊,她冥思着,冥思着,待清醒过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的修为隐隐又有进展的势头。
“翎儿,该过去了。”秦潋滟拍拍任翎的肩膀,对她突然发呆觉得奇怪,“你怎么啦?”
“啊?没事,”任翎浅笑嫣然,“潋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