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翎紧张地闭着眼睛,脸上的触感比起往常敏锐了许多,只觉得某种温热伴随着清凉,缓缓地在脸颊上滑过,那温热将清凉轻轻地按压渗透,以至于原本火辣辣的疼痛都快要消失了似的。
火辣辣的疼痛?这个想法刚侵入脑海,任翎便猛地睁圆俏眼,“师父”
白枫将手收起,满意地看着徒儿脸上那道血痕渐渐消逝合拢,淡声道,“女子犹重面容,不要轻易伤损了。”
“是……是。”任翎眨巴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受那五毒掌掌风刮破了脸颊,刚才师父是为她上药呢,她居然胡思乱想以为师父要惩罚她。脸蛋慢慢涨红,乌溜溜的大眼看着白枫,“师父,你怎么知道徒儿在这里的?”
白枫抿唇,想起天机老头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和话语,并不答话。
任翎也不觉得奇怪,与师父相处两年多来,多数时候都是她发问,师父答与不答在她看来是看心情啦。不过,无论师父心情好不好,问题回答不回答,似乎都从来没有生气过,所以她也乐得想问就
问,心底对白枫就像亲人般亲昵自然。
“啊,对了”任翎想起楚逸的传音符,“师父,大哥他突破到结丹期中期了,说要宴客呢,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白枫挑眉,薄唇微勾,眼底闪过极迅速的笑谑,“好。”
五峰楚府。
引颈翘盼的楚逸在看到白枫的时候,不由得眉头大皱,“枫枫,你来做啥?”
自从任翎拜白枫为师后,楚逸便不自觉地将白枫视为与他抢妹子的头号劲敌。
好不容易闭关进阶了,自然是想与妹子爹娘和乐融融,没想到这个时候白枫竟然如此不通情理的出现,眼底还明显地映着嘲笑神色,更是不爽,“楚家今天不见客,没事请回。”
“大哥”任翎从白枫身后探出头,“是我请师父一起过来的。”
“翎儿”楚逸好几个月不见任翎,眼前先是一亮,待看见任翎脸上尚未痊愈的浅疤时,脸色一变,扑过去拉住她,“怎么受伤了?哪个兔崽子伤了你?”
“啊?”任翎连忙捂着脸,抬眼看到楚鸿和蓝莲花相伴走来,匆匆道,“大哥,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没事。干爹,干娘,翎儿给你们请安了。”
“翎儿乖,”蓝莲花扶起任翎,眼里满是喜意,“来,让娘看看出去这个月是不是又瘦了?咦?翎儿你的脸……?”
“娘,你带翎儿进去上些药?”楚逸冲蓝莲花使了个眼色,蓝莲花见状点点头,拉着任翎往里屋走去,嘴里细细叨念,“女孩儿家最重要的就是那张脸蛋儿,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快随娘亲进去好好药敷下。”
见蓝莲花和任翎走远,楚逸才一本正经地问白枫,“怎么回事?”
白枫凝眸,淡声道,“欧阳娇娇。”
“那女人还赖着不走?”楚逸眉头紧蹙,抬眼看向楚鸿,“爹,我们错估那个女人的耐心了。”
“只是,枫枫,照理说以翎儿的修为不至于被欧阳娇娇伤成这样,莫非……?”
任翎当年与欧阳娇娇对战不敌的真正原因楚家人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任翎的长进以及白枫的悉心培养他们也都清楚,纵然欧阳娇娇修为高于任翎,但断然不可能真的将她伤到。
“陈玫瑰。”白枫再次开口,看向楚逸的眸光带着深意。
楚逸点头,“那就难怪了,陈玫瑰,很好。”
楚鸿拍拍儿子,知道他气愤难平,“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子,交给爹就行了。”
“不,爹,孩儿会处理好的。”楚逸摇摇头,“对了,枫枫,近日情况如何了?”
“暂时看来风平浪静,不过,”白枫微微顿了下,看向楚鸿问道,“楚伯父,你可曾听说过赤阑星之说?”
“赤阑星?”楚鸿眸光精锐一闪,“枫儿,你从何处听说这个的?”
“天机老头,”白枫从楚鸿的表情便知他定然知晓一二,便也不再隐瞒,“他说,翎儿就是赤阑星。”
“赤阑星?枫枫,你和爹在打什么哑谜?天机老头找你了?”楚逸不明所以,“我回来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要我去问个清楚么?”
“不用了,爹知道一些。”楚鸿吁了口气,天机老头虽然从小就喜欢楚逸,但不该说的话怎么问都没用,“天机老头曾经推算过,只有赤阑星和白灼星相会,才能拯救我玄道宗于大难。”
“这件事情乃宗门秘要,”楚鸿拍拍楚逸和白枫,“还没到需要真正探讨的时候,你们知道便可,暂时无需过于挂心。翎儿不会有事的,有我们在。”
任翎真的不认为小小的伤口有必要造成大家过度的重视,看着眼前像是小山一样高的各色符宝,除了苦笑实在挤不出众人所期待的那种欢快笑容。
“干爹干娘,太、太多了……翎儿用不上的。”
要知道符宝并不像符箓,花些时间功夫就能够轻易做好一大把,要将法宝的部分威力做成符宝,是要损耗修士本身许多灵力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一般修真家族的弟子,还是备受宠爱那种,身上顶多也就有三五张符宝就了不得了。而眼前,至少好几十张符宝那得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做成?任翎哪敢收这么厚重的礼物?
她知道楚家人都视如己出地爱惜她,她在这里也找到了久违的温暖,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无止境的爱护,她甚至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回报的。
“不多不多”蓝莲花笑着将符宝往任翎怀里塞,“翎儿,这些符宝放家里也就是等着发霉,给你傍身正正好。”
“我其实……”
楚逸在旁帮腔,“丫头,赶紧收好。这些符宝在家里真的放了好几十年了,再不用掉没准就被老鼠啃掉了。以后有人欺负你,管她是谁,直接扔扔完了大哥再给你做。”
“大哥……”
“还有爹娘呢,闲着没事做上几个容易得很,”蓝莲花将任翎的犹豫看在眼底,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这些符宝本来是你大哥在筑基期的时候磨着我和你爹做的。说什么斗战时候直接甩出去很威风,一定要多带一些。结果,你猜怎样?”
“哦?”任翎被蓝莲花这么一说心存困惑,倘若说楚逸真的那么爱用符宝,又怎会剩下这么多?难道是做了却没用?瞥见师父在旁清咳一声,脸上带着少有的淡笑,心念一转,笑道,“该不会是被师父嘲笑了吧?”
“哈哈,我就知道翎儿是个聪明的”楚鸿朗声大笑,“逸儿当年乐不可支地拿着这些符宝去找白小子炫耀,结果灰头土脸地跑回来说绝对不用这些丢脸的玩意儿。”
“喂喂,爹,不带你这样掀老底的,”楚逸被众人笑得脸上微赧,“翎儿,赶紧收起来,你看大哥的脸都快丢没了。”
“收着吧,”白枫开口,“用不用得上再说。”
任翎见众人坚持,只好点头,“多谢爹娘,大哥,师父,翎儿会收好的。”
翌日一早,任翎便去了天机师试师殿。
天机老头见她如约前来,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拉着她往里室走,献宝儿似的将一块圆圆扁扁的木头放她面前,“丫头,快看看这是啥”
眼前这块圆圆扁扁的木头看起来并不奇特,就好像是将一棵树从中锯下一段那般,从木头的新旧程度来看,倒是上了年份。任翎默默地看了半晌,抬头瞥了眼神秘兮兮的天机老头,知道他定然不会随便拿块木头当宝,于是便将目光再次挪到木头之上,沉心静气凝眸细看。
“这……是万年古木,只是,”万年古木虽然不多,但寻常也并非见不到,任翎又细看了片刻,依然看不出其中玄机,只好开口说道,“殷爷爷,翎儿实在是看不……咦?”
话才说了一半,任翎突然停住,双眼充满疑惑地盯着圆木,这块圆木似乎还真有些不同。原本圆木木身之内的年轮,居然在以一种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变化着,倘若任翎不是认真看了这许久,那细微差别根本无从分辨。
会变化的年轮?这莫非是……黑白分明的双眼睁得圆溜溜的,任翎月兑口而出,“殷爷爷,这不会是窥天神木吧?”
“哈哈,正是窥天神木”
天机老头喜不自胜地介绍着,“这块神木得来不易,普天之下也就爷爷这有一块,能够见到它的,翎丫头你可是天底下第二个人”
任翎好奇地注视窥天神木,据她所知,窥天神木乃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能窥天机,算古今,断成败,几乎可算是上界之物。所以天机老头所说并不夸张,任翎确实是运气极佳才能有幸见到。
“殷爷爷,您用过这窥天神木吗?真的那么神奇?”
天机老头捋捋胡须,呵呵一笑,“天底下除了爷爷,恐怕也没谁会用这窥天神木了就算是爷爷,也顶多能够从中窥得一二,想要参透,难哪。”
“丫头,”见任翎难得出现拜服恭敬的神情,天机老头越发高兴,“你来试试,看看能否从这窥天神木中窥得玄道宗十年内将会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