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撕开任翎左肩上的道袍,入目是晶莹雪白的皮肤,钟予眉头紧锁地看着上头那黄绿色的腥液,取出布巾轻轻地将腥液一一擦去,再拿出一颗清玉丸在手中捏碎,细细地敷到伤口之上.
想来那幽冥灭的脓液实在厉害,就连刀枪不入的道袍也能被腐透洞穿,墨黑剑眉紧紧蹙起,钟予抱着任翎柔软的身子,看了眼阴阳果,一时拿不定主意.
“翎师姐,”黄赫天东歪西倒地蹒跚而来,看见任翎毫无气息的模样也受了惊吓,“钟予,她还好吗?”
“被幽冥灭的脓液刺穿了左肩,”钟予语带哽咽,“都是我不好.”
“你…”将目光看向仅余一果的阴阳果,黄赫天也深深地皱起眉头,“你布下绝息阵摘那阴阳果,到底是为了救谁?”
其实在任翎对付第一只幽冥灭的时候,钟予便交代黄赫天,倘若不敌那只幽冥灭就让他们两人先走,说完之后也不管黄赫天是否同意,就迅速步下绝息阵,一心一意摘取阴阳叶.
绝息阵是一种防御法阵,它带有一定的抵御功能,能够将阵外所有动静屏蔽,使得阵内之人可以专心致志不受干扰.这种法阵功能并不算强大,倘若阵外蛮力破坏,顶多也只能坚持数刻钟时间.不过这对于采摘阴阳叶却已经足够,钟予原本的想法就是将阴阳叶采下,完成之后就算阵破,他也可以捏碎传送符瞬间离去.
没想到事情却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任翎并不知道他施了阵法,见幽冥灭扑过去才会舍身相救,落得如今昏迷不醒的状况.
“是我娘亲.”钟予困难地启唇,看向黄赫天的眼神泛着一丝苦涩,连累了他们两个是他所不愿,黄赫天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灵力一空不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
“娘亲为了解我爹那阴阳果的药性,在生下我之后便用了禁法,”提起这些事情,钟予脸上苦痛更甚,他从小就觉得是自己害了娘亲,“我爹四处寻访,终于在去年得知唯有阴阳叶才能救娘亲,于是…”
“于是你就入了氤灵门,”黄赫天点点头,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你是为阴阳叶而来.没想到你爹娘都是氤灵门的人,也难怪你知道这阴阳叶的缘由,我总算明白了.”
涩然的笑在唇边勾起,钟予说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黄赫天一顿,清明的双眼坦然看向钟予,“我不能说,抱歉.”
钟予吐了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将任翎软软的身子扶起,往阴阳叶处挪了过去.
黄赫天疑问道,“你要做什么?”
“种阴阳果.”钟予的声音很轻很淡,却透露着绝然.
“你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阴阳果种了之后是什么下场,”黄赫天伸手拉住钟予,劈头喝道,“想想你爹娘!难道你想落得那样境地?”
“我娘太爱我爹了,所以不忍心他徘徊筑基数十年无进展,”钟予轻笑,“我从小就恨这修真,我对什么大道什么长生根本没有,我不会让她为了我变成…变成我娘亲那样的.人生能有三百年,已经很长了,足够了.”
将怀中柔荑紧紧握住,钟予深深吸了口气,掌心相贴,十指交握.缓缓地将任翎另一只软白小手拉起,正欲握紧,却见黄赫天一把扯了开,张开手指扣握住,
“你什么意思?”
钟予困惑,看向黄赫天.
“如果在这氤灵门要待下去就不得不种阴阳果的话,”黄赫天勾唇一笑,“那不如就和这丫头种吧,她这傻妞儿要是落到别人手里,还真真让人放不下心.”
两人目光如炬般看向苍白虚弱的任翎,四手坚定地慢慢地将阴阳果包覆在掌心之中.
一阵银光闪耀,清凉如同涧泉般的透润感觉从掌心一直蔓延,蔓延到了全身经脉当中,一股难以言语形容的牵系仿佛像蜘蛛网一样无声无息地将三人缱绻缠绕关联在了一起.
须臾,待掌心的阴阳果融化之后,两人睁开眼看向任翎的目光产生了些许变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浅浅增长.
掏出传送符,两人互视一眼,抱住任翎释放灵力将之捏碎,霎间洞穴内便失去了三人的踪影,空荡荡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那般.
只余下阴阳果的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倒地.
任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赤果地浸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桶中碧绿的水泛着阵阵药香,她愣神了片刻,才殊地想起昏迷前发生得的事情,低头朝左肩看去,被脓液贯穿的伤口已然愈合,身上的肌肤比原先的更加晶莹细白,宛若新生婴儿那般娇女敕光滑.
“醒了?”
清冷若水般的声音传来,任翎还没来得及看自己处于什么地方,抬头便见绫如师祖柔美的背影飘然在正前方.
“弟子见过师祖.”任翎有点羞涩地双手环胸,微微尴尬着这样的情况,心念转间便明白了各种缘由,连忙说道,“弟子谢过师祖救命之恩.”
绫如勾起唇角轻笑,眼神淡然而无波,“你浸泡的是冰肌玉露液,不仅能够祛毒,还能将经脉中的杂质排出体外,是难得的洗筋伐髓之药.现在身子已经无碍,日后修行也会有所助益,且先起来罢.”
“是,弟子谨尊师祖吩咐.”
任翎快速地从木桶中爬出来,从墨玉涧拿出一套干净的道袍穿上,整理妥当后见绫如已经步出内室,连忙紧随了去.
到了外殿,绫如盘腿坐在正北方的蒲团之上,双眼微阖,似已入定般.任翎走到堂前,双膝并拢跪下叩首,
“任翎谢过师祖相救.”
“起来吧.”绫如素手轻抬,任翎便感觉到一股缓劲将自己从地上牵起.然而当她正松口气,忽然感觉一阵凶猛如潮的威压劈头而来,脚下步子一晃,任翎运起灵力支撑,这次的威压比起留香掌门那次的更重,就好像自己不过是狂风暴雨中一棵小小的幼苗,根本直不起身,只能任由暴烈鞭打抽甩,她紧咬着唇,靠着仅有的一丝顽强苦苦抵抗.
“翎儿,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