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毛驴和水果刀
再者说了,茶夜虽然有些姿色,可在男女情事上显然不是正派人氏,这边甩了褚月浅转而对即墨溪投怀送抱,那边又与百里赋不清不楚的,就算是百里赋风流浪荡,可那晚两人共处一室,茶夜竟然都没为自己开月兑一二,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会如此。
褚月浅本背对她而行,不知是从周围人的突然变声感觉而出,还是被那束目光盯的不得不回头,他回头的时候,正对上那人的双目,如蒙如雾,一汪水气盈盈,这一回头似乎自己也是一惊,距离太远,远到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容,远到只能看到那对眸子。
穆清站在他的身旁,两眼紧紧的盯着茶夜,像是在确定她是否安好,但越看却越觉得怎么都不像是安好的样子,隔着重重人影,只恨自己方才应该再拖延一下,不然也不至于走了这么远,远到瞧不分明那女子是不是安然无恙。
正欲找个借口回返的时候,却瞧见那女子隔着人海,远远的举起手来,食指和中指竖起给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穆清见后,虽然心中并未放心,但沉沉的点了点头不再想着冲去了。
无论那人是不是安全,他都不能,也不应该过去。他向来听她的话,在这个时候,更要听。昨夜都忍得,此时更要忍得,不拖累不牵绊,这是他的方式,这也是她肯让自己做那样重要的一件事的原因。她正是看中了自己这一点,自己才能与她合作多次,算来自己能与她如此相近,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一旦这一点不能坚持下去,便是永远的失去了。有些人,能够这样相近的共事,已是难得,不可奢求太多。
人群里再没有熟悉的脸了,号鼓一响,吉祥号一吹,仪队便要起程,茶夜看着那抹身影跨上马车,两眼不争气的朦胧起来,紫朵儿在一旁见了,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安慰起,更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安慰得了这个女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向来人缘极好被夸做善解人意的自己,竟半点也解不了这个女子的心结,这女子的心,像是重重的心墙,旁人禁止入内。
而她,也不忍入内打扰。
不太远的队伍末端,人群中一人大声的冷哼了一声,茶夜望去,那是一张英俊坚毅却狂妄的脸,一身的装束说明了此人的位高权重,尤其是他手边的马儿,毛色纯正浓厚,一对眼睛亮如铜铃,一眼便知性子极烈和它的主人一样属于难以驯服之辈,可站在那人的身边,在这众人环绕的地境,却乖巧的连蹄子都不曾刨过一下。
那人唇边始终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拍了拍马股,看起来并无运功,却天生嗓门洪亮:“红宝儿,我决定回来就让你把棕毛踢死,想当初驯服你的时候,白玉儿守在你身边死活跟着,那叫一个不离不弃,他们为了让你心无杂念的跟着我,挑了棕毛那个万人迷来,白玉儿竟真和棕毛日久生情了现在想想,棕毛活该被你踢死才是,这才是响当当的男儿,怎能顶着绿帽子驰骋天下”
此话一说,人群里立即有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比喻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讽刺,将褚月浅讽刺了个透。所有人都向前方看去,远处没听见的,这边便口口相传,嘴巴凑耳朵的一个个传了过去,引来一连串的闷笑声。
茶夜看了他一眼,越看越忍无可忍,这话里不仅在骂褚月浅,也变相的骑到了她的头上,骂她无所谓,她受得住,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又怎会听不得这人几句揶揄?只是褚月浅不一样,他冰清玉洁之身,从来都是名哲保身洁身自好,在外的名声一直都如玉石一般完美无瑕,就算上了马车离开这里就再听不见,她也不能容忍这个汉子这般污辱褚月浅。
她哼了一声,两步走到身后的一块大石站了上去,对着那汉子怒道:“向来都是自己的爱骑什么样,主子就什么模样,这位汉子莫不是在借你的爱驹抒情?难道你的心上人与他人双宿一起飞抛下了你?做为一个响当当的男儿,确实不能顶着绿帽子驰骋天下,但是在这草原上驰骋一下还是可以的,只要跑的不太远,不会让天下人尽皆知的”
茶夜挑挑眉,遥遥的对着那汗子微仰起下巴,举目望去,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一直内敛和善的茶夜,竟然当众这样挑衅草原的将士。
她这是胆子太大还是根本没脑子?
“你觉得你凭什么资格站到比我高的地方对我说话?”那汗子偏过脸来,眯着眼睛向茶夜望来,一身戾狠的气息收放自如的控制着,不多不少的散布开来,周围的人都冷下来静静观望。那男子半眯着混浊的双目不屑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茶夜看着那人因为纵欲而混浊的双眼,嘴角掠出一抹冷冷的笑意:“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怎么突厥这地界儿不允许人说话么?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碍着谁了?”
男人一挑眉,愤然开口,“放肆你一个女奴,竟敢在此嚣张成这样中原的女奴都是像你这么狂妄,没有尊卑之分?是不是想让我代你的主子好生教训教训你这张利嘴?”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看向茶夜的目光都同情了起来,茶夜却恍然未觉,也不理会在一旁不断的给她打眼色的紫朵儿,抬手一挥,指着那汉子说道:“人道关外突厥人氏亲善友好,素无尊卑阶级之说,怎么到了耶摩呈你这里就全然变了个调子?莫不是你真的骑着你的爱骑游历过中原,连中原这等风气都学了个透?教训我?你是突厥的族长,不是我这个中原人的族长,我茶夜是女奴,但不是你这个突厥人的女奴,想教训我,建议阁下明年开春去天朝应试,若是过得了那关再说这话也不迟”
茶夜两步迈下大石,凛然的向他走来,似笑非笑,“在这之前,阁下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的嘴,莫要在你自己的地盘丢尽颜面说些没着没落的话,自降身份倒也罢了,也不怕别人把你丢人的事情带到中原去,到时候丢的,可就是你们整个突厥人的面子大王若是知道他的部下还有这样的一面,真不知道会不会汗颜”
说罢,茶夜拂袖就要离去,人还未转过去,耶摩呈突然抬手揪住了她的衣袖,恶声道:“水性扬花的女人,为你的老相好出风头呢?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人家早就上了马车走人了,哪会真的对你这个女奴的所作所为有半点反应?你在我面前嗷嗷叫个什么?我耶摩呈就是在这里当场劈了你,你们天朝来的中原人又能拿我怎么样?”他说着就当真去拔刀,目光盛怒,不过那架势却看得出来,不过是想吓吓这个嚣张的女人罢了,在他耶摩呈的眼里,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真去和一个中原的弱女子一较生死,倒不是顾忌,而是和一个中原弱势女子争斗,实在让他觉得掉份儿。
茶夜见他拔刀,冷笑了一声向一旁错了个身位,俨然一副准备相迎的架势,目中尽是鄙夷:“耶摩呈,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我原先只知道你是个临阵退缩的主儿,在赫蒙王起兵造反的时候属你呼声最高,却属你跑得最慢,刀枪棍棒的全都是别人的事儿,等到杀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再冲上去补个几刀捡个便宜,今儿个却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胆色的,谁说你不敢拔刀的?这不在我一个女子面前,拔的利索得很么?”
耶摩呈脸色立即青白,这一下他是真怒了,看向茶夜的目光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有一团火烧在他的眼底,双手握的越来越紧,突然啊的大叫一声,噌的一下刀光迸现,半身长的宽背弯刀立即见了日光,锃锃亮。
刀影在地面上投出一个黑黑的长线来,那影子微微轻颤,像是憋足了力气,又像是压抑着天大的怒气,耶摩呈的双目死死的盯着一直面含微笑的茶夜,听着周围人群纷纷相劝的声音,心里开始犹豫了起来。
刚才一冲动,就将刀拔了出来,眼下周围人不敢上前却不得不相劝的话,他字字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并不在意得罪什么天朝的人,更完全不在意那个什么吃干饭的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小世子,但是这个女人,他还是知道不能动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赋会对这个女人感兴趣,这个半点女人味都没有,又全然没有一点风情的女人,怎么就让百里赋动了心思?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夹在即墨溪与褚月浅之间的女人?
他这边犹豫迟疑着,那边茶夜却是连消带打火上浇油,她眼底的讥讽之意比先前更甚:“哟,到底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主儿,阁下佩这么好的刀,又配着这么好的良驹,实在是浪费了。不如唤人来给耶摩呈大人换头毛驴来,拿把削水果的刀配上,这才符合耶摩呈大人绝无仅有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