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奴 卷二 苞蕾 第223章 试探

作者 : 鱼千谷

第223章试探

“简直就是人渣”赵子咣的一下重重的向远处抛了个石头,以解他心中的愤恨,“他的名声在边城早就让人传的不能再传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

茶夜的双目始终不离那方寸之地,目光晦暗莫名,半晌后向那士兵道:“这一带较荒凉,且让他们跟着吧,如果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能帮就帮。”那士兵应了,准备向远处的马车跑去传话。然而茶夜突然站起身来:“回来,我去。”

她一起身,周围唰唰的站起数十人,二话没说便要跟上,茶夜做了个手势:“就一家几口人罢了,赵子和我过去便可,这么近的距离,不会如何的。”连着三日近身跟随在茶夜身周的士兵迟疑了一下,凝重的看了看赵子,这才放下心来,但都未再坐下,凛然的站在原地,双目始终不离视线中的女子背影,看着她打马与赵子向那马车越行越远。

马蹄声悠悠的踏在干草上,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一家子人的谈话便也越来越清晰。

“等出了突厥就好了,那边比咱们这里暖和多了,听人说天朝南方的城镇,有的一年四季都跟春天似的,这病绝对能治好”那简朴得甚至有些破旧的马车旁,靠着车轮子坐着一个异常黝黑的少年,一边叹气一边在火边烤着手,翘首望着西南的方向,目光无限怅惘。

“等到了之后也得赶紧给你看看,你的腿今年似乎也有些问题了吧?趁着年轻赶紧医治,否则老了可怎么办哟这还没成家就落一身病,还有哪家的姑娘肯跟你?”另一个有些偏胖年纪略大的大胡子男子目光关切的看着他,一边拿干枝翻着火堆,试图让火苗更壮一些,好让这个冬夜不至于那么寒冷。

那个黝黑肤色的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有些清瘦,听闻这男子的话后浑不在意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朗声道:“咱们草原的男儿哪有那么娇贵?我硬朗得狠……”他的笑容突然一顿,火光的照耀下双目清灵透彻,很是纯真。

坐在他对面的大胡子中年男子见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后,立即站起身来,拉着那少年就躬下了身子:“见过大人”

茶夜未语,也未做任何表态,那两人自是不敢起身,只能弯着身子僵硬在那里不能动弹,马车后面有一个小拼布帐篷,微弱的光线下隐隐可见全是补丁,破旧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赵子的目光当即一悯,有些同情的看向了站在近前的两个男子。

茶夜打马从他们身边踏过,那两人只得弯着腰跟着转了半圈依旧躬着身,茶夜拿眼斜斜的盯着这两人,而后悄无声息的,一点声音都未发出便将腰中的佩剑抽了出来。

以这样的角度和无声无息,这两人绝不可能看得见。

茶夜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两人,手中的佩剑缓缓的举起,划上这两人的头顶处……

赵子在一旁大惊失色,震撼得无以附加,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真的,茶夜千真万确的正在试图砍下这两人的脑袋。

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颤动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握着缰绳的手死紧死紧,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头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突然一阵咳嗽的声音从马车里发出,那两个一直低头的男子立即便抬起头来,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突然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哗的一声,茶夜的佩剑利落的让人应接不暇,将那破旧的布帘赤条条的挑了开。

“啊——”

一个倒吸气的声音立即在车内响起,一个扎着草原男儿特有的发辫的男子立即为里面躺着的老人压住被子,一边满目乞求的向挑开车帘的茶夜望来,同时他局促的在车内跪下,别扭着身子向茶夜连连跪拜,希望茶夜能高抬贵手,莫要让这车厢内本就不太暖和的热气流失出去。

茶夜望向里面的老者,头也不回的说道:“赵子,把这两人给我看住,我只问几句话,受不了有人在一边叽叽喳喳。”守在车厢外的两个男子早就过了来,一边想掩住茶夜掀起的口子,一边面有愤色的想要与茶夜争执,茶夜一声令下,赵子咳了两声打马过来将两人劝了去:“我家主子只问几句话,你们若是真孝顺,就别拖延时间,否则受苦的还是老人。”

两个男子退在一边,却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茶夜的举动,那目光死紧,仿佛只要茶夜一个不敬,他们便会立即上来拼命。

“放着阳关大道不走,你们这一家人倒是有趣,沿着边疆线入天朝,宁可在这冬夜里风餐露宿?”

车厢里的少年眼眶含泪跪拜下去:“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一家人实在没有钱了,根本付不起一路的费用,我们怎会不知那样最近最方便?只是沿着城镇去南方,实在是花销太大,我们的钱太少了,留着还要治病用,实在是消耗不起啊……”

“哦?跟着军队走,不怕遇到战争?到时候你们怎么逃?”

“那就只能算是我们没那个命了”

茶夜一声冷笑,手臂往前突然一刺,道:“那你们就当没这个命吧”然而那剑尖刚刚递到那少年的眉心处时,剑尖瞬间一停,茶夜看着那少年紧闭的双目和瑟瑟发抖的身体,蹙了眉挑眼看向安躺在里面已经睁开双目的老人,问道:“老人家,您镇定的让人惊讶啊”

那老人艰难的撑坐起来,脸上的皱纹深重,皮肤有着草原人特有的干燥,泛着黝黑的暗光,左半边脸数个冻疮,让人一望便心生呕感,他喘着粗重的气息哑声道:“是我们妄想倚靠大人的军队护佑平安离开突厥,若是因此丢了性命,也是活该。索性我们一家人就算留在突厥也活不长久,不冻死也要饿死,就算死在大人的手里,也没什么。”

那老人这一番话说的极慢,其间咳嗽不止,显然肺部已受极寒而伤,然而这话虽然说的硬朗,但言语之间的无奈与悲怆也是掩盖不住,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半晌过后,那少年突感眉间的寒意已退,再睁开眼时,已不见锋利的剑尖,大吁了一口气后瞬间便瘫软了下去,而后立即便为老人捂上被子。茶夜看着这一幕,半晌后,将车帘合了上。

她打马离去,赵子在她身后终于将那口提着的气吐了出来,回头将自己胸品的银袋掏出丢在地上,一语未发的跟了上去。

马蹄声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再听不见,那破旧的马车外,两个男子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烤火取暖,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车厢内,老人的咳嗽声渐渐停止无声,少年倚靠在车壁上,再不看那老人一眼,无声的用刀布磨着银光闪闪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剑。而那老者,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对幽深的锐目,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盯着那车帘,一语不发。

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那些一直站着观望的士兵这才渐渐松懈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所有人各就各位,在这严寒的冬日下再次艰难的熬下去。茶夜这几日都坚持不肯在马车上过夜,无论手下的人如何恳求,她除了夜里去巡视一下徐林所在的马车之外,全部都是在露天的环境下与士兵一直撑下去。

这条艰难的路是她选择的,这些士兵跟着她一起受着这不必要的罪,若是按来时的路返回,此时他们应该在暖和的驿站,喝着温烫的清酒暖身,吃着热乎乎的菜肴,而不是在这里受尽寒冷的折磨,吃着干硬的难以下咽的食物。

她,无法让自己安然的在马车内心安理得的度过这艰难的几日。

回来之后,茶夜的眉心就一直未展过,赵子似乎看出了她表情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姑娘是怀疑那一家子有问题?那不如直接派人把他们送走……”

“不必。”茶夜摆了摆手,“一家几口人能怎么样?再者我们还有墨家军一直远远的跟着作护法,他们就算法力滔天也逆不了我们一千军士,更不可能逃得过莫小竹的精兵。”说罢重新埋首于手中厚厚的信函中去,借着火苗的微光蹙眉看着。

赵子不再出声打扰,望着东北方向那暗得几乎瞧看不见的方阵,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茶夜宁可绕边界线回炎京,也不走来时路直接入关,不然的话他们在出发的那天当晚就能回到边城,难道是为了与褚家少主刻意避开同一条线路吗?可茶夜与莫小竹的交情似乎也不浅,能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出兵,并且甘愿做茶夜的坚实厚盾,为什么茶夜却一直不与莫小竹打照面?

他虽然不明白,但也未多问,毕竟这是两方的军士,这边是天朝的雇佣兵,那边是天朝的墨家军,按立场来说虽然是一国,但却不同派系,此时的情况不同于来时与即墨溪麾下的士兵那样可以共处,这个道理他懂。可是茶夜派个小兵去传个信什么的,这是绝对可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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