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儿?”田蜜听了王纯这话,眼睛瞪得多老大,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起来,随后她惊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强烈了,赶忙朝会客室那边看一眼,把声音重新压低,“这还能算是小事儿?”
“在我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呀”王纯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田蜜听了她这话,立刻鉴定了自己的一种猜测:“王纯姐,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呀?他**妈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他自己丢下,一个人远走高飞去和别人吃香喝辣,这么多年对他的生活情况不闻不问”
“我知道,我知道,”王纯把语气愤愤不平的田蜜拉到一旁去坐下,好像安抚闹情绪的小朋友一样拍拍她的头,“你呀,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了,别那么冲动,这种事,也没什么值得义愤填膺的,你想啊,他**妈当年,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如果带着个儿子,之后的路会很难走的,她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也很无奈吧。”
“再无奈也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啊”田蜜听了直摇头,“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既然把小孩生下来,就有义务把他养大成人啊怎么能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不管孩子的死活呢?”
“她现在不也后悔了么,还来主动示好,我觉得陆老师应该接受她的歉意,以后好好待她。”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啊?”田蜜不屑的冷哼,“虽然说亡羊补牢好过置之不理,好歹也得赶在还有羊的时候补吧?羊都被狼叼走了才想起来补,有什么用就像咱们办案一样,那种自首的,和被我们抓到了,证据搁在眼前,不能不承认,判刑了之后才说后悔的,性质能一样么”
王纯听了田蜜的这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一下田蜜的脑门儿,亲昵的说:“你呀你这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挺古道热肠的呐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激动,都这么大的人了,凡是要淡定要冷静。”
田蜜心里听着别扭,又不好驳王纯的面子,抿着嘴没说话。
打从认识王纯那天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和王纯不一样,但那时候她只觉得王纯看上去时尚又大方,很有成熟气质,自己却愣头愣脑好像还没有长大一样,可是今天听她说着那些成熟又理智的话,田蜜忽然觉得很别扭,看起来两个人不仅仅是外形气质差异大,连想法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陆向东也是个没有什么激情的理性派,有时候理智的近乎于冷血,这么看来,这两个人的个性还真是慢搭的田蜜闷闷的想。
“话说回来啊,你这么愤愤不平的,到底是对事,还是对人啊?”王纯忽然似笑非笑的问了田蜜一句。
田蜜冷不防被她这么问,一张脸顿时变了颜色,从白变粉,粉又变红。
“你别闹我了我这人正义感爆棚,当然是对事了对人?就他那人品?别开玩笑了太冷”她急忙撇清。
“哦——”王纯慢悠悠的拖着长音儿,“原来如此啊”
然后两个人就忽然都沉默起来,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安长埔从会客室里退出来。
“他们俩,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大眼儿瞪小眼儿的面对面坐着”安长埔凑过来坐下,轻声说,“好家伙,会客室里头的气压低到我呼吸不畅”
“不说话还不好冷战不错,至少不会波及周围,我还怕陆怪胎火山大爆发呢到时候咱都得成炮灰”田蜜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安长埔可没那么乐观:“你听说过爆发前的沉寂吧?我怀疑,现在就是”
“啊?那怎么办?”
“这我哪知道啊”安长埔也无计可施,忽然意识到王纯还坐在这儿,“哎,对了王法医,你刚才说来这,要说一下张锦伤口的事对么?”
“哦,对”王纯被安长埔这么一提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过来找你们是为了这事儿来着。”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她意识到田蜜和安长埔都在等着她说下去,连忙开口:“是这样,我从张锦手臂上的疤痕形状、深浅以及周围皮肤的状况,可以判断,他的伤应该就是在李云遇害的时间前后不远造成的。”
田蜜听了连忙点点头,等着下文,却见王纯说完之后,没有继续的意思了:“然后呢?”
“没了呀,今天我过来看的时候,当着张锦的面没有办法说,所以下午就过来了一趟。”王纯有些不自然的笑着,下意识的摆弄着垂在自己肩头的辫梢儿。
安长埔和田蜜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就是王纯不来,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以王纯的专业水平,如果不是有所怀疑,又怎么会开口询问张锦伤口的由来以及要求他做采样对比呢?
三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几分钟,田蜜起身去拿电话:“我再给何秀山打个电话问问,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我来我来”安长埔立刻从她手里接过听筒,冲会客室那边努努嘴儿,“你过去瞧瞧吧”
“干什么?为什么让我去?”田蜜一脸戒备的看着安长埔,“你害怕,不敢去排雷,你让我去牺牲?”
“这话说的,这怎么能算是牺牲呢咱们几个就你和陆博士熟,发挥一下优势嘛”安长埔不忘提一嘴自己之前的贡献,“别忘了我为了打听何秀山和李云的事,可没少腆着脸去和人家调度员套磁儿”
“你那是为了办案”
“你这也是陆博士要是炸了,咱少了个智囊,多影响办案效率”
虽然安长埔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伤士气,田蜜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那……我去瞧瞧?”她还有些犹豫。
“你要是这么不愿意去,我替你”王纯站起来,爽快的说。
u了解他的个性,还是让田蜜去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王纯干笑,重新坐了回去,看看安长埔,没说什么。
田蜜被安长埔说的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蹑手蹑脚的朝会客室靠,走了半截儿,又折回来,到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水端着。
敲敲门,她也不指望得到里面人的响应,径自推门走进去。
会客室里面,真的像安长埔说的一样,气压低到吓人,一片死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连空气都似乎比外面低了那么一点。
“咳咳,”田蜜一进门就被两道目光盯着,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冲两个人露出笑容,“口渴了吧?我给你们端杯水进来”
陆向东没说话,看了看田蜜,又扫了一眼会客室一角的饮水机。
田蜜的脸登时就红了:“唉,瞧我这脑子,我忘了这屋有饮水机了”
“水杯方向,出去。”陆向东冷着脸,抬手一指田蜜背后的房门。
田蜜有些不满,转念一想陆向东现在的情绪状态,还是很识相的没有吭声,把水杯放在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正打算离开,忽然陆母开口叫住了她。
“稍等一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陆母问。
“我?”田蜜收住往外走的脚步,诧异的看着陆母,“大概很久以前有遇到吧。”
她回答的含含糊糊,一来不想和陆母多做纠缠,以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首当其冲变炮灰,二来,上次她遇到陆母的时候,是在梁美玉公司外面,陆母显然也是纠缠陆向东未果,这种经历太过于尴尬,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明白为妙。
陆母听了她的话,摇摇头:“不是,我觉得好像没多久之前遇到过你……”
“想起来了”陆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记不记得,有一天傍晚,天都黑了,你在J学院院儿里摔了一跤,是我把你扶起来的”
田蜜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为了李伟铭的那桩案子跑去J学院找过陆向东,也在离开的路上因为走神不小心摔倒了。
原来那天扶自己起来的人,就是陆母
“那天多谢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两个聊着,我先出去了。”既然被人提到那件事,田蜜干脆客套的道个谢,打算离开。
陆母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拉住田蜜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姑娘,你先别走你是我儿子的同事?还是公安局的警察?”
田蜜穿着便装,陆母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她的身份。
“我是警察。”田蜜回答,被她拉着没有办法,只好挪挪身子,坐到陆母身旁的另外一只沙发上。
和不熟悉的人田蜜总是不习惯过多的肢体接触,尤其是陆母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然不够高大,就更加令她心生排斥。
而陆母开口和田蜜说话,动手拉住她不让她离开的整个过程中,陆向东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对面,冷眼旁观,好像等着看好戏一样。
陆母一听田蜜是警察,忽然眼圈一红,两滴眼泪唰的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姑娘,你是警察,你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太委屈了”她一面揪着田蜜的衣袖,一面哭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