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让安长埔多少觉得有些诧异,忍不住问:“真的假的?你能确定么?”
田蜜便把刚刚在走廊里两个环卫女工对自己说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说只是她们两个的一面之词,还有待确认,不过回过头来看,她们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必要和老韩头儿故意造谣。”
“你说的也有道理,呆会儿去我去老韩头儿家附近再确认一下”安长埔点头同意田蜜的说法,“哦,对了,朱娜家那边就由你来打这个电话吧一方面已经找到朱娜尸体的事情还没通知她家属,另一方面咱也得再跟她家人着重了解一下朱娜的情况,你说是不是?”
“我说怎么你那么积极的主动提出去查老韩头儿他儿子的异装癖这件事呢弄了半天是把最艰巨的任务留给我”田蜜撇着嘴。
安长埔无声干笑。
其实打电话这种事,没有人会在电话线那头准备好剪子割谁的舌头,不过却又在重案组这几个人“最不愿做的事情”列表中名列前茅,原因很简单,如果你是一个善良有同情心,并且心软的人,当你扮演着一个传递噩耗的角色,就会不由的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对方的悲伤,其实是因你的行为而产生的,于是自然而然的会萌生出一种内疚感。
“对了,今天早上在朱娜居住的出租屋里,我还有一个发现,”田蜜起身准备去打电话,忽然想起有一个细节还没有和安长埔、陆向东交流,“之前住在朱娜隔壁的那个工程师,叫什么来着?”
“杨远帆。”
“对,杨远帆,他不是说自己家隔壁住的是小两口儿么?老韩头儿也说看到朱娜的未婚夫窦秋明离开那天带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好像很重的样子。所以我今天早上在朱娜的出租屋里特意去房间里查看了一下,发现虽然东西非常整齐,井然有序,但是除了卫生间里用剩一半的男士护肤品、牙刷、毛巾这一类东西之外,在他们的衣橱里找不到任何一件男士衣裤,感觉窦秋明离开的时候,似乎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走了。你们说,这是‘未婚夫’的表现么?”
“难道朱娜和窦秋明两个人之前出了感情问题?这个彭哥倒没对我提到,回头你打电话到朱娜家里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吧毕竟这两个人是订了婚的,和单纯的恋爱还不一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家里头不可能不知道。”安长埔也觉得这个细节必须引起重视。
“还有,朱娜家厨房里那张已经发臭的披萨饼,上面的制作日期就是在她应当回到A市家中的前一天,厨房门边的购物袋是来自一家连锁超市的,一般超市里都有监控,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朱娜那天离开单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出现了,既然如此,当天晚上她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田蜜又说。
“所以……”
“所以,你昨天发烧,今天刚刚恢复好,不能让你奔波辛苦,还是把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清闲工作留给你吧我身强体壮,负责跑腿儿刚刚好”田蜜不等安长埔说完,抢先一步把他刚刚丢给自己的烫手山芋又扔了回去。
安长埔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发扬了一回“绅士风度”。
“那走吧。”陆向东一看时间,被老韩头儿这么一折腾,现在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不仅天光大亮,外面的超市、商店之类也都应该开门营业了。
田蜜抿了抿嘴,对陆向东略显冷淡的说:“我自己去就行,不用你跟着,你还是留下吧,要么帮帮安长埔,要么等王法医的检查报告。”
陆向东没理会她的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自顾自的穿好了大衣。
“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俩不是上下级关系,也不是搭档之类的同事关系,我的行为只要不干扰调查,好像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或者安排,刚刚我对你说的,不过是履行知会义务罢了。”他说完,先一步推门走了出去。
田蜜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心中郁结,脸上的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就连安长埔也有些诧异,愣愣的看着陆向东走出办公室大门,喃喃的问田蜜:“怪了,今天早上还乐呵呵的答应了王法医的约会,这会儿不是应该心情大好么?怎么这么呛?”
“你问王法医去,问我有什么用”田蜜不爽的瞪他一眼,抓起外套气冲冲的走了。
安长埔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离开的二号火药桶,半晌儿才委屈的模模鼻子,摇摇头叹口气:“我招谁惹谁了?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田蜜气冲冲的下楼,出了楼门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没拿车钥匙,正打算转身上去取,一旁传来按车喇叭的声音,扭头一看,陆向东的车停在一旁,副驾驶的门打开着,他人正坐在车里看着自己。
“干嘛?”田蜜没好气的问。
“上车。”陆向东冲他一招手。
田蜜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
“我以为你会很有骨气的不上车呢。”车子驶离公安局大院,陆向东不知道是挑衅还是玩笑的冒出一句。
“没错,我原本的确打算有骨气的,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替公家节约汽油,我还是坐你这个冤大头的车吧。”田蜜立刻回击。
陆向东轻轻的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陆向东就跟着田蜜辗转于以“威尼斯小城”为中心的居民区中。
凭借着田蜜那张笑眯眯,尤其得长辈眼缘儿的脸,很快他们就从住在周围的大爷大妈口中听说了不少老韩头儿家儿子的“轶事”。
似乎早上的两名环卫女工所说的内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至少田蜜从那附近的老住户嘴里,听到过更加绘声绘色,好像评书联播一样的讲述。
汇总起来,基本是可以梳理出这样的一个事实:老韩头儿的儿子韩青的确是一个公认的异装癖,而且这种奇怪的癖好已经伴随他,也伴随着周围的居民很多年了。
据说韩青原本是一个看上去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年轻人,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没有任何不妥,本人也供职于一家事业单位,可以说是生活得四平八稳,无风无浪。
后来,熟悉他家的人慢慢发现,韩青对化妆品似乎有很大的兴趣,经常会被人发现在他的脸上似乎涂有粉底之类,很多人私底下怀疑他的性取向,之后,事情就朝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起来。
韩青第一次以女装出现在傍晚扭秧歌的队伍里时,围观的居民一片哗然。
一夜之间,韩青成了附近的话题人物,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带着一顶很低廉的假发,穿着他**的连衣裙。
众人异样的眼光给老韩头儿夫妇两个造成了很大压力,韩青却似乎对此非常淡定,甚至于非常享受,他开始不顾老韩头儿的训斥,花很多钱在购买女装和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假发上头,老韩头儿骂了一阵子,见没有任何效果,也只能咬牙忍着,选择视而不见。
据附近的居民对田蜜说,韩青平时和人讲话的时候,眼睛都是滴溜溜打转的,不停的打量和观察周围女性的衣着打扮。
在确认过韩青“与众不同”的行为举止之后,田蜜又和陆向东来到“威尼斯小城”附近的连锁超市,调取当日的监控录像。
威尼斯小城周围有三家相同品牌的连锁超市,购物小票上只有结账时间,却并没有显示出是哪一家,田蜜只好从离威尼斯小城最近的那一家开始找,最终,被她在三家中离朱娜家最远的那一间店里,调到了当日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朱娜当晚是一个人很悠哉的逛着超市,结账离开的时候,监控器上的时间为当晚9点30分。
田蜜从超市的保安那里拷贝了这段监控录像,和陆向东返回公安局。
安长埔那边也早就打电话和朱娜的家人联络过,看到田蜜他们回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收获”与他们分享。
“虽然还没有得到对方的证实,但听朱娜妈**话里意思,朱娜和窦秋明之间好像的确存在感情问题。”他兴致勃勃的说,“朱娜的母亲跟我讲,她最初联系不到朱娜,很着急,就打电话到窦秋明那里询问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朱娜临时出差,没有来得及通知家里,要不然就是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结果窦秋明的反应很冷淡,说他也不知道朱娜人在哪里,搞不好在别的什么人家里头呢。”
“哪有未婚夫这么说自己未婚妻的呀”田蜜听了也觉得很反常。
“说的是啊,朱娜的母亲也觉得事情有蹊跷,追问了窦秋明半天,但窦秋明坚持不说,只说让她自己去问朱娜本人。”安长埔顿了顿,“朱娜的母亲说,以她对这两个人的了解,窦秋明和朱娜的感情应该是出了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