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发迟了,话说,中午这网怎么上不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老爷的重金悬赏果然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这日,曹老爷兴冲冲地直奔后堂,还未喘过气来就扯着嗓子喊道:“夫人夫人”
曹夫人急忙从内室出来,曹老爷一把抓住夫人的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夫人,谭家找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竟然就在咱们的眼皮底下。”
“真的?”曹夫人抑制不住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谭家谭老爷自被人参了一本,丢了官,在京城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就举家迁回江南去了。开头一两年,还靠一些往年的积蓄支撑着,后来老太太病重,谭老爷病重,并先后亡故,家里渐渐入不敷出,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谭家也是好面子的,这等凄惨潦倒的景况当然不想让亲家那边知道,所以也就断了书信。后来,谭夫人依靠娘家那边做了些小生意,日子渐渐有所好转,后托了谭老爷的一些旧友,帮大儿子在京城谋了份差事,这才全家又迁回了京城。
说到昔日亲家谭老爷亡故了,曹氏夫妇又伤感叹息了一番。然后让人把消息传到曹大小姐那里去,曹大小姐本来就为此而沉积了病,闻听谭家那边有了消息,不由大喜,这病竟好了一半。
“姐姐,你真的那么喜欢谭家的大公子啊?”傅清玉不以为然道。
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怎么能算数?中间这么多年的空白,不要说感情,人都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她看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正在绣着花绷子里的鸳鸯的曹大小姐,忍不住提醒她:“姐姐你那时不过十岁左右吧,如今隔了整整五年,那昔日的小男孩会长成什么样子,是肥是瘦,是高是矮?是举止温尔的翩翩公子还是眠花宿柳的花心大少?姐姐这些你了解吗?。”
曹可莹脸上带着笑意,就连弯弯的眉梢也晕染了笑意,她摇摇头,是一副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幸福表情:“不会的,宇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那个时候,他可喜欢欺负我了,老拿毛毛虫吓我,吓得我哇哇大哭,然后他就在旁边哈哈大笑。旁人告到谭伯伯那里,他回家之后就得吃他爹的棍子。不过,过几天,他依然这样闹我。”说到这,曹可莹掩了口吃吃地笑了起来。
傅清玉抚额轻叹。难不成这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都是打打闹闹玩出来的?
以她的观点就是:小时候那些青梅竹马的感情,最不可信了。
过了一会,曹可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后来,他家出了事,搬出了京城,听说回了江南。刚开始的时候,还给我来了一些信。后来,后来有一次,他给我来了一封信,说…”
曹可莹放下花绷子,转身从箱子里拿出一封纸给傅清玉看。
傅清玉接过来,信封是牛皮纸制成的,边上有些起毛,取出信来,信纸都泛了黄,但折叠得相当工整,想必是经过精心收藏的。一封信竟能如此珍惜,傅清玉不禁有些动容,不由看了曹可莹一眼。
信上只有廖廖几行字,但字迹很漂亮,无非说家境贫困潦倒,无颜前来提亲。他日若有出头之日,定会亲自登门,备下厚礼前来迎娶。
傅清玉看得皱眉,她当然明白在这个时代,一个曾经历经过富裕,后因家败而贫困不堪的公子,自尊心比别人要强些。但是这样,又算什么呢?难不成一辈子功不成名不就,那名女子就要等你到老不成?
她有些怜悯地看着曹可莹:“姐姐还在等他?”
曹可莹脸上浮出羞怯的笑容,脸上飞上两片红霞,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清玉忽然想起“从一而终”这四个字,看来用在曹可莹最为合适不过了,这明摆着就是古代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的典范嘛。
那位谭大公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竟值得这么聪明美貌的女子思他想他,落得个望穿秋水,病魔缠身,残败飘零。
傅清玉的心中升起一丝想见识这位传说中的谭大公子的念头。
过了两天,傅清玉就把这事给忘了。看到曹大小姐好好的,整天洋溢着笑容,她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是大夫,她怎么看不出曹可莹的病情?只是她一直隐忍不说,她想,只要她能陪曹大小姐能快快乐乐地过完有生之年,也算是她对好姐妹,对曹家的一点补偿吧。曹家对她实在太好了,她唯有尽心尽力地让曹可莹开心,她心中那点往昔对腊梅的愧疚才能慢慢淡去。
“腊梅,桃花露水好像不够了。”傅清玉正在制胭脂膏子,摇了摇空空如也的玉瓶,转头问在旁边打下手的腊梅。
腊梅“啊”了一声,吐吐舌头:“清玉姑娘,前几天小姐病了,我们几个丫头忙着熬药,都把这采集露水的事给忘了。”
她拎起一只瓶子,飞快道:“我马上去采。”
“算了。”傅清玉叫住她,“还是我来吧,你帮我在这里看着。”
傅清玉拿了玉瓶,叫玉梅帮忙拿出梯子,架在桃园的东北角上,然后挽了袖子,亲自爬上去采露水。
采满了一个玉瓶的露水,傅清玉看着这满园的芬芳桃色,忽然灵机一动,这桃花单单长在桃园里,还要人移步去看,多浪费啊。要是采摘下来,让每个屋子都摆放一束,宜情宜景,那也是不错的。
说干就干,傅清玉干脆把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在架着的楼梯上再往上爬高几步,吓得在下面看着的玉梅连连叫嚷:“清玉姑娘,快下来吧,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啊。”
傅清玉颇为自得地摇摇头:“没事。你家姑娘自小是爬惯了树的,折几枝桃花算什么。”
说得也是,小时候的傅清玉可是长在农村的,农村里哪家孩子不会爬树?
远远的抄手游廊那边,一个家丁领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团花圆领袍子的青年公子款款而来。
那青年公子不过二十,剑眉朗目,薄唇,唇边挂着一丝笑意。
带路的是曹府的曹老四,因在家中排名第四,所以起了个名字叫做曹老四,如今是曹府的管家。
两人绕过曹府正堂,连着穿过两处角门,正穿过抄手游廊,直直朝后宅的垂花门行去。
曹老四脸上堆着笑,使他那张久经风霜的老脸更加的沟壑万千起来:“谭大公子,真没想到,五年前一别之后,昔日那个小女圭女圭如今长成一表人才的俊秀公子哥了。”
从前的曹家与谭家,来往不断,曹老四是看着谭家大公子长大的,对于五年前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印象深刻。
“曹管家过奖了。”谭靖宇谦逊道。
“说起来,谭家与我们曹家还是亲戚呢。”曹老四年纪大了,见着昔日旧人,话语也多了起来,“我听夫人说起,说她的一个亲妹妹就嫁到了你们江南的曹家,算起来也是你的舅母。夫人还说,以前不知道,通过这次的找寻,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亲戚关系呢。”
谭公子温和地笑笑,很耐心地听着。
有一片桃花花瓣飘落下来,紧接着,两片,三片……
谭大公子诧异地伸出手,接住一片粉红的桃花花瓣,抬头朝侧上方望去。
不远处的院墙边上,露出一个穿着葱白小袄的姑娘的半个身影。她正探出身子去摘伸出院墙外的桃花。半挽的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臂,纤纤十指在摘折之间,震得桃花树上的花瓣纷纷而落。粉雕玉琢的脸上,目若秋水,眉如远黛,红唇娇艳,配上这纷纷而落的桃花,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谭靖宇不由看呆了,只觉得沉寂多年的心湖竟然被撩动了,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吟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曹老四转过头来:“谭大公子,你在说什么?”他年纪大了,耳朵有些失聪,没听清谭大公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谭大公子定定神,再抬头看时,那院墙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只听到丫环在叫道:“小姐……”
他心中暗想,这曹府中,只有一位曹大小姐。难道,刚才在院墙上折花之人,竟是他多年未见的曹可莹?
他心中一阵惊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想不到当年那个跟在他后面跑,像影子一样粘着他的那位小姑娘,竟然出落得如此美丽。
“清玉,你看你,没一点庄重的样子,又爬到树上去了,要是摔下来,那怎么得了?”曹可莹走过来,一边帮傅清玉拍掉身上的花瓣,一边责备道。
“没事,我爬惯了。”傅清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手中满满一把桃花递给玉梅,“去找几个花斛插起来,送一些到夫人的房间里,前两天夫人还说起,要是能有几枝插在房里,那该多好……”
“就你会讨好夫人……”曹可莹点了一下傅清玉的额头,嗔怪道,“母亲对我好像越来越不及你了,上次做春衣,每个样式都让人做了两套,说是留一套给你。我看,我这个大小姐可是做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话虽这样说,语气里却是一点埋怨也没有。
傅清玉嘿嘿地笑着,毕竟是在别人屋檐下啊,不讨好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