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怎么了?”傅清芳接过巧燕递过来的茶盏,亲自端到北承侯的面前,“侯爷喝口茶吧。”
北承侯接了过来,却不喝,眼睛仍然盯着傅清芳,“最近府里有喜事吗?。”
傅清芳微微愣了一下:“喜事,没有呀。”她转头去看巧燕,巧燕也摇摇头。
北承侯重重把茶盏置于案几之上:“怎么我看府里好像一副要办喜事的样子?那位钱老太太,跑这里跑得可真勤啊。”
傅清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夫君是吃钱二爷的醋了。也怪自己,在未征得自己母亲首肯的情况下,早早就把自己想把六妹妹许与北承侯爷作平妻的打算说了出来。如今看这情形,自己的丈夫好像是兴师问罪来了。
“侯爷,你稍安勿躁。”傅清芳堆起笑容道,“都怪我,一时口快,先应了侯爷。昨天我跟母亲说了这事,母亲说六妹妹,六妹妹一早就许了人家……”
“许了人家?”北承侯隐忍了怒意,唇边扬起的一丝笑意里含着些许嘲讽,“是许了钱家吗?。”
“哦,对呀,母亲是这样说的。”傅清芳没有听出北承侯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么说,是在国舅爷的正室未殁之前就许下的罗?”北承侯唇边的笑意更深,“看来岳母大夫真是深谋远虑啊。”
傅清芳的脸色瞬时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承侯这话的意思,暗讽傅大夫人手段高明,在国舅爷的正室未殁之前就窥探着国舅爷正室的位子,这个罪名,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当得起的。
自己的夫君如此讽刺自己的母亲,难怪傅大小姐承受不住。
“没什么意思。”北承侯冷笑道,“你母亲的手段,本侯爷真是叹为观止啊。”
念及往事,北承侯的怒意更甚。当年,自己本来欲与青梅竹马的昔日太子太傅曹大人的女儿,曹可莹成亲,当然,如今的傅六小姐也会一同嫁过来。他是双娇并娶,这等福份,羡煞旁人。
谁曾想,一道懿旨下来,他竟然无端端地要迎娶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的大女儿,也就是如今这位妻子。
一道懿旨,拆散一段美好姻缘,逼死一位如花年华的姑娘,还累得他落下背信弃义的千古骂名,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直至成亲之后,他才得知,竟然是傅府的这位大夫人,看上他这个北承侯,通过忠靖侯爵夫人的关系,向太后求得懿旨,实现了她的目的。
他的心中怎能不恨
如今,他心爱的女子,他一心一意要再续前缘的女子,傅大夫人竟然又把黑手伸到了她的身上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即使他与傅六小姐真的无缘,为着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他也不想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被人往火坑里推
钱国舅,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傅大夫人急着与钱府攀亲,又出于何种目的,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谭靖宇”傅清芳再也忍不住了,一贯的大小姐本性暴露无遗,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瞪着北承侯怒道:“别以为你一个北承侯就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本小姐不吃这一套”
“这会子看不上我北承侯府了?那阵子怎么那么火急火燎的,当个宝似的,求都求到太后那里去,就怕被人抢去了?”北承侯冷声道,目光愈见冷漠,“既是如此,你大可以回到傅府去”说罢一甩绣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谭靖宇,你……”傅清芳气得浑身颤抖。北承侯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想休了她
她愈想愈生气,心中的怨气无处可出,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伸手,把桌子上的茶盏,还有旁边的那两只影青蕉叶纹饰花瓶全扫落在地上。顿时,茶杯,花瓶跌落地上的“乒乓”巨响,响彻于耳,惊得外面的丫头婆子们全涌了进来。而她,则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巧燕一看情形不对,早早溜出去请大夫人去了。
大夫人急匆匆地赶过来了,看到这番情景,马上数落起女儿来:“你怎么回事,干嘛胡闹成这个样子?好好的一个女婿就这样给你逼走了……”
傅清芳仰起满脸的泪痕,歇斯底里地叫道:“娘,你眼里就只知道有女婿吗?难道在你心里就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一直是你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吗?。”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扬手,就给了大女儿一个巴掌:“你在胡说些什么”
傅大小姐傅清芳愕然地捂着脸:“娘,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大夫人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也呆住了。自己今天怎么了,怎么会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下手呢?
气糊涂了,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
傅清芳“哇”的一声哭了,一帆风顺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如今却是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来,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乱了,一咬牙,她对着房间的雪白的墙壁撞了过去。
“小姐”巧燕惊惶失措地尖叫道,想要抢过去拦住自家小姐,但已是不及。傅清芳的额头直直撞在墙上,顿时血流如注,人也晕了过去。
大夫人惊呆了,没有想到大女儿竟如此刚烈,她手足颤抖,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抱起女儿,看到女儿的额头撞出一个窟窿,鲜血顺着娇好的脸颊流了下来。而脸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不由又气又急,哭道:“我的儿啊,为娘不过是一时气急,你怎么,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张婆子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叫道:“夫人,救人要紧,要再耽搁下去的话,这人可能活不成了。”
傅大夫人这才醒悟过来,忙歇斯底里地叫道:“快,快去叫大夫来”
冬蕊飞快地冲了进来,一进院子就喜不自禁地叫道:“小姐,出事了,出大事情了。”
正在埋头做着荷花香膏的傅清玉抬起头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冬蕊进了里屋,关上门,掩饰不住兴奋道:“小姐,上房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了?”冬梅也不由兴奋起来,上房那边一出事,府里自然会乱,那大夫人分身无暇,就应该不会太关注自家小姐的婚事,那样的话,事情就应该还有转机。
“大夫人打了大小姐一个耳朵,大小姐撞墙自杀了。”冬蕊喜滋滋道,“还有,大姑爷独自离府回去了。”
“天啊”冬梅不由掩住嘴,“怎么会这样?大夫人最宠爱的可是大小姐,从来没有动过大小姐一个手指头,今天怎么那么下得去手?还有大姑爷……”
傅清玉无动于衷地摆弄着手里的活计,唇边已经不知不觉洋溢着一丝笑意。她所期望的景象终于出现了。
这下,大夫人应该无暇再顾及到她了吧?
冬蕊犹自兴奋道:“那个大小姐啊,头上撞了一个窟窿,我看呀,八成会破相。”她想了一想,压低声音道,“我还听向雪说,大姑爷临走的时候,还说一句话,好像是要把大小姐休了的意思。”
“天啊。”冬梅再次惊呼,“大姑爷他……他真的会休了大小姐吗?。”
“不会。”傅清玉冷静道,“大姐夫那么一个人,他知道什么他是最在乎的。”
如果他是一个在乎感情的人,并是个有所坚持的人,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许,曹大小姐就不会死。
感情这东西,有的时候虚无飘渺,就看对方重不重视。
傅清玉目光清澈锐利,在她的心中,她从不认为那个薄唇的男子会为自己偶尔的信念坚持。
“休了才好呢。”冬蕊无所谓道,她十分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越乱越好,“大夫人那边一乱,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们这边。这样的话,小姐就有机会逃走了。
“冬蕊,多谢你。”傅清玉感动地看着这位直爽的,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丫头。
“小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冬蕊郑重道,“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小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为了小姐,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大姑爷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强硬起来了?”冬梅有些疑惑道,眼里却看向自家小姐。
傅清玉淡然道:“我告诉了他我要嫁给钱二爷的事情。”
“小姐”冬梅倒吸一口凉气,“大夫人知道吗?。”
“大姐夫不会这么傻,把自己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傅清玉冷笑道。
“大姑爷为了小姐,竟然要跟大小姐和离?”冬蕊讶然地瞪大眼睛,这件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姑爷会为大小姐放弃一切吗?。”
“大姑爷为了以前的事情,想必会给小姐一个补偿。”冬梅抬起头来,看着傅清玉,她是真心为自家小姐考虑,“小姐,如今赵世子那边恐怕是不成的了,虽说北承侯爷以前那样对你,但他可能是有苦衷的,如果他真的一心为小姐好的话,小姐不妨考虑一下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