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华丹阁,乱成一锅粥,一片哭声,那些丫头婆子围在五小姐的床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了。
“到底怎么回事?”傅大夫人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气没有喘上一口,就开始训斥道:“你们这些人,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五小姐的吗?怎么把人照顾成这个样子了?”
看到大夫人震怒的样子,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吓得忘记哭了,“扑通”一声跪了一地。香珠壮着胆,磕头道:“夫人,我们一直在尽心伺奉着小姐,可是不知怎的,小姐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不适了……”
还没等香珠说完,大夫人一个巴掌扬了过来:“死蹄子,还敢狡辩好好的能把一个人照顾成这个样子,分明不想活了”大夫人越说越生气,叫道:“来人,把这个死蹄子拖出去,再去叫陈伢婆过来,把人卖了。”
香珠被打得歪倒在地上,登时半边脸颊红肿起来,一听到大夫人如此说,吓得拼命地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夫人饶过我一次吧。”
她磕得极其用力,额头撞击着地板,发出“砰砰砰”的响声,不一会的功夫,额头便由青转紫,渗出鲜血来。
梅香看着有些不忍,扶着大夫人,低声道:“夫人,您还是先去看看五小姐吧。”
大夫人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来,忙赶到床榻边,朝里边看去。
五小姐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额头的汗,由于初夏到了,穿的衣裳也不多,可以看到身上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绺湿漉漉的碎发散落在脖颈处,看起来娇怯无力,十分可怜。
“女儿啊。”看到女儿成了这副样子,大夫人悲从中来,哭着喊了一声。
梅香拿过丝帕替五小姐擦拭着额角的冷汗,一边转头问一旁的张婆子:“张妈妈,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未过来?”
“已经去请了,很快就来了。”张婆子擦了一把汗道,那个大夫一直没来,真把她急死了。
“再去请另一个大夫过来。”大夫人不耐烦道,“那些大夫不是拿银子的吗?怎么会请不过来?”
“那是,那是。”张婆子不敢怠慢,亲自跑出去请了。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大小姐傅清芳的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她在娘家了住了一个月有余,当然,除了看望和安慰自己的五妹妹之外,还暗中按了大夫人请的大夫开出的方子,暗暗调理着身子,准备回去以后怀上北承侯爷的子嗣。
这几天看着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而且五妹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便准备回到北承侯府去。没想到,这才打算要走,五小姐这边便出事了。
看到自己的亲生妹妹成了这副样子,傅清芳杏眉倒竖,狠狠地踢了旁边的一个粗使丫头两脚,指住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有你们这么伺候主子的吗?是不是见不得主子好,想造反了是不是?”
这话说得严重,吓得跪在地上的丫头婆子拼命地磕头,哭道:“大小姐,奴婢们不敢啊。”
“五姐姐怎么了?”门外出现了傅清玉与傅清敏姐妹俩的身影,也不等丫头们通报了,她们两人便径直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大小姐傅清芳有些讶然,看看四周,怒道,“张妈妈怎么办事的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大夫怎么还没有请过来?”
一旁的大夫人闻所未闻般,只握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儿的手,哀哀哭着。
巧燕低声道:“大小姐,你忘了,最近城郊的一个村子忽然传出疫情,皇上把京城几个有名望的大夫都召去医治疫情去了。京城里的大夫一下子少了许多,昨天登州知府的府上有人病了,请个大夫都请了半个时辰呢。”
“这可怎么办?”大小姐看看床上的五小姐,有些慌了。
巧燕把目光落在傅清玉身上,转了一下,马上收了回来,她俯在大小姐耳边低声道:“大小姐,你忘了,我们府上不是有一位现成的大夫吗?。”
“是谁?”傅清芳一时转不过弯来。
巧燕呶呶嘴,低声道:“就是六小姐,听说她是退役女官薛红英的关门弟子,何不让她看看?如果她不能把五小姐救过来,那就说明她是浪得虚名,根本就不是薛红英的弟子。”
大小姐傅清芳眼前一亮,马上抬起头看住傅清玉:“六妹妹。”
傅清玉正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傅清莹。这位傅五小姐的病情好生奇怪,看样子应该是身体虚弱,晕过去了。但听丫头们说起,五小姐是呕吐了一个早上,然后体力不支晕过去的。
难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她的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多的时间,呕吐,昏阙……这明显就是……
她正被自己的想法震住的时候,就听到大小姐傅清芳叫唤她的声音,忙抬起头来应道:“大姐姐,请说。”
“六妹妹,如今城郊闹疫情,京城里的大夫人手不够,要请个大夫过来,也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样吧,你不是薛红英的关门弟子吗?你过来替你五姐姐诊治一下,务必把你五姐姐救过来。”
傅清玉犹豫一下,才道:“好吧,我尽力试试吧。”
大夫人这时显然听到了大小姐的话,她疑惑地看看傅清玉,虽然不大相信她的医术,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让她试一下了。
“母亲请放心,我一定尽量让五小姐转醒过来。”傅清玉含笑道。
她招手让冬梅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冬梅点点头,飞快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布包。
冬梅把手上的布包递给傅清玉,傅清玉打开布包,取出几枚长而细的银针,分别扎在五小姐的几处大穴之上,然后轻轻转动着银针。
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直了无生气的五小姐忽然“咛嘤”一声,竟是要醒过来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顿时大喜过望,都把感激和佩服的目光投向傅清玉。
“好了,快好了。”傅清玉笑道,这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跪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傅清玉看看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这样吧,你们先出去,免得妨碍了五小姐静养。冬梅,你带两个丫头出去,替五小姐熬一碗红糖水过来。”
冬梅点点头,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了。
这个功夫,傅清玉的食指迅速搭上了五小姐的手腕,一探脉,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看来,这一次,傅府要不想办喜事,都不成了。
“五妹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大小姐傅清芳着急问道。
傅清玉笑道:“母亲,大姐姐,你们不用紧张,五姐姐这是忧思过度,再加上身子虚弱,这才昏倒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喝一碗红糖水就可以了。”
“要不要紧?”大夫人紧张道,“要不要开几副药来吃吃?”
傅清玉暗地里吐吐舌头,这本来就是正常反应嘛。吃什么药
“不用的,多注意休息,过些日子就好了。”傅清玉笑道。
大夫人与傅大小姐疑惑地看着傅清玉,显然十二分不相信她的话。就在这时,外面有丫头高声叫道:“秦大夫来了。”
“怎么不是何大夫?”大夫人皱眉道。何大夫是傅府固定的看诊大夫。
“母亲,城郊有疫情,京城里像何大夫这么些有名的大夫,全部被召集到城郊去了。”
“算了,就让他看看吧。”大夫人有些泄气道。
这个秦大夫年约四五十岁。长得瘦小,乍一看像个乡野大夫。大夫人一看便不悦,吩咐让丫环们放下帘子,让那位大夫隔了帘子诊脉。
傅清玉退到了一边,傅清敏轻轻拉了她一下,她看出大夫人与大小姐并不相信傅清玉的诊断,有些担忧地问道:“六姐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傅清玉笑道,脸上一副看笑话的神情,她指指床上的那位,“有事的人在那里呢。”
傅清敏不明所以,有些莫名地朝床上看去。
那个秦大夫显然没有进过大户人家给人看过病,看起来有些紧张,诊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诊断了约莫有两刻钟的时间,等得大家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来,朝大夫人作了一个揖:“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此言一出,屋子里除了傅清玉之外,所有的人都惊诧莫名,不知道这位秦大夫在说什么。
“我女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道什么喜?”大夫人没好气道,本来她一看这位大夫长的样子,就十分不喜,如今见他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再加不给好脸色看。
那个秦大夫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似乎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他有些奇怪地看看大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啊,府上这位女乃女乃,有喜了”
此言一出,全屋子的人的脸色全变了。
大夫人差点昏倒过去,她看看面前这位大夫,一个字一个字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