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席以筝兄妹俩依然住回了华忆园。自霍俊在元宵节那天挑明后,席以筝尽量避着他。去东方渌鸣家,也会事先与老师电话沟通一番,有意无意地问得自己需要的信息,倘若霍俊在他那处,她就立即决定取消本来的计划,改为家里蹲了。几次之后,东方渌鸣也明白了席以筝的动机,某一次明明霍俊在,他却故意没透露给席以筝知晓,果然,半小时后,席以筝出现在东方家门口,出来迎接她的恰恰就是霍俊。
“你,你怎么在?”席以筝傻眼了。
“你在躲避什么?”霍俊这回当真有些生气了,接过席以筝手里的食盒,头也不回地往东方家的厨房走去。
席以筝抿紧唇,吞咽了几口口水,随即垮下肩,暗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
“对不起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席以筝跟在霍俊身后,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面对的是他生气的脸。
“什么意思?”霍俊回头,见她如此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不急着问原因,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等她的答案。
“我,我并非要躲你。只是——”她轻轻地解释道,视线投在远处,停顿不语,眼神里陡显的迷茫让撞见的霍俊陡然心疼,该死他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她纤瘦的身子,“如果我的提议真的让你如此为难,就当我没说过。”霍俊眼神里的温柔一闪而逝,回复以往的清冷。他并没有任何逼迫她的意思,他知道她还小,或许无法承受自己积累多年过于强烈的感情,也或许,他在心底轻轻的叹道,他自认自己还无法做到某些男人对女人那般的周到体贴,他肩负的工作压力让他没法拥有太多的时间来投入浪漫的爱情。就像当初,夏薇离开自己时说的: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事业。
“不,霍俊。”席以筝明显感受到他霎时落寞的语气,慌忙制止住他欲要离开的身子,“我只是想说,我不懂谈恋爱,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的笨拙,我愿意试试。”席以筝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的所想,急切地看着霍俊的脸,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答案。刚刚,她只是怕自己的生涩会让他失去耐性。前世那段失败的婚姻让她这辈子对感情踌躇不前,不敢再度轻尝。
霍俊闻言,看着垂头不敢与自己正视的席以筝,半晌后,轻叹了口气,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成为我女朋友真的让你感到如此困扰吗?。”
席以筝把头埋在他胸前,轻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一切都交给我就好。”霍俊的语气充满肯定。
好,那就试试。
东方宅——
“这么说,你打算先开网店了?”东方渌鸣听了席以筝的计划,沉吟会儿说道:“也行,只是网店方面,你老师我可是一点都不懂,你的压力势必要大不小。”
“这个交由我来处理。”霍俊放下手里的茶盏,“霍氏有专门的网销部,到时我派人来协助你。不用担心。”
“好。”席以筝欣然接受,她正愁缺人指导。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找个吉日,先把网店开起来。对了,宣传图还是挑选适合大众价位的翡翠成品,别把那些个极品珍品之类的传上去啊,免得惹人瞩目。”东方渌鸣唠叨着要席以筝注意的各方面事项。
席以筝浅笑着一一接纳,“知道了,老师。我有数的。”
霍俊轻笑了声,“怎么,唠叨上瘾了?想要当父亲就去和她生一个。”他的话惹得东方渌鸣一阵跳脚,“喂喂,臭小子,我没和你有愁吧?哦——你是嫉妒了是吧?我和筝筝感情好,哈哈,羡慕死你”
“东方,你要是不想我帮忙了尽管说。”霍俊压根没理他的哇哇大叫,好整以暇地继续倒了杯极品普洱惬意地享受。席以筝则被东方渌鸣的调侃羞红了耳根,遂即丢下一句:“我去厨房拿点点心过来。”瞬间,已经消失在客厅。
霍俊眼角瞟到她落荒而逃的动作,失笑地摇摇头。
“喂,我说,你是怎么搞定她的?我看她的性子其实可倔了。”东方渌鸣此时也不和霍俊斗嘴了,右手搭上霍俊的肩,促狭地调侃道。
“怎么?你想学?简单,学费拿来我就交你。”霍俊伸手朝东方渌鸣摊开左手,反其道调侃道。
“切。”东方渌鸣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子,“说真的,我还真没招了。”他张开手臂,摊在靠背上,闭着眼低声叹了口气,“你说那女人怎么这么难搞?都和她解释了这么多回了,还是不肯信我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霍俊淡淡地丢下一句,不再理会对方的长吁短叹,起身到厨房打算看自己那个小女人,不知要羞到何时才肯出来。
东方渌鸣闻言蔫了头,是啊,何必当初,一切都是自找的。既然自己想要重新唤回她对自己的感情,自然是要付出的。
“等筝筝的网店差不多了,我要去美国一趟。”东方渌鸣沉思了半晌,抬眼朝对面两个亲昵的感情生手宣布道,他就不信,接二连三毛有诚心地跑去美国找她,她还能如此倔强地不见自己、不肯原谅自己。女人不是都很容易心软的吗?怎么就他的女人如此倔强
席以筝看看霍俊,见他淡定自若的样子,心下了然,他必是知道的了。
“老师,这次去打算何时回来?”她虽然不明白东方渌鸣为何这两年经常往美国跑,比往东方家族跑的还勤快。莫非,真是追妻去的?
“不一定,到时再联系吧”东方渌鸣把杯盏里的茶一饮而尽,企图掩饰羞赧的脸色。霍俊那厮的眼神着实令人想揍他一顿。
席以筝点点头。见东方渌鸣没有想对她解释的意思,也就作罢。别人隐私,她没有探究的嗜好。
“咳”霍俊清了清嗓子,“还是想办法逼她回国吧”
一言出,另两个人瞬间表情各异。席以筝顿时心下豁然:果然是女子而东方渌鸣则差点没跳脚,瞄了眼席以筝,见她没有任何好奇的意思,遂胡乱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小子嘴巴给我封紧点。”
“迟早要知道的,何必如此扭扭捏捏。”霍俊丝毫不理会他的羞赧,大喇喇地捅破:“更何况,让你徒弟知道又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借她帮你一把。”
东方渌鸣瞪圆了眼,不发一语地朝霍俊看了几秒后,颓然地靠山沙发背,弱弱地说道:“我这不是觉得丢脸嘛”都四十好几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老师我既是你徒儿,相当于你女儿,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不成?”席以筝轻声劝道,如果他连自己这关都不过来,下次要面对的岂不更甚。
东方渌鸣闷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纠缠数十年的情事。席以筝听完后,差点没憋住笑。
无非是大家族少爷恋上了小门小户的闺女,双双陷入爱河后,东方家族竭力反对,无奈之下,他只得遵从家族使命,打算与那女子分手。那女子竟也是个刚烈的,得知个中缘由后远走他乡。东方渌鸣待失去她之后方才发现自己竟已入情至深,倏然与家族公开不再婚娶,并决绝地斩断了家族的继承大权,投入到那个女子当年选择的翡翠行业。几年后,他在美国偶遇当年的女子,发现她也未曾嫁人,并创设了世界闻名的丹丁娜珠宝。近些年,东方渌鸣偷空经常往美国跑,无非是去见她,向她解释当年的缘由,然而那个倔强的奇女子,对他淡然以对,没有原谅他。两人就这么耗着。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与霍俊一般赏他一句“活该?”似是也无济于事。只能由着东方渌鸣继续跑美国,缠着对方解释,希望两人破镜重圆。而东方家族也是活该,丢了一个正当年华的正牌继承人不说,连过年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一个不原谅一个,成了纠缠不清的连环套。
“东方他以前也是个内敛的人,没想到几年磨下来,如今的性子已是天差地别了。”两人相携离开东方家后,霍俊见席以筝依然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心知她还在想刚才东方渌鸣讲述的往事。
“老师现在的性子其实也挺好。至少这样活着比较开心。”内敛之人,总是不容易轻易道出自己的真情实意。只是如今的东方渌鸣是真正的豁达、开朗了吗?不见得,或许现在的东方,感情上面更加复杂而难言。
“你不是个轻易信任的人?”霍俊似问非问。
席以筝报以浅笑,“何以见得?”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她太过于信任别人,然后——她摇头撇去心头那股酸涩。
“感觉。”霍俊握紧拉着她的手,“以后,试着多信任我。”
她点点头,可以试着,信任他。看着交握的双手,心头慢慢开启一丝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