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之间爬进来的时候,我懒懒的睁开了眼睛,掀被、穿衣、推窗一气呵成。不远处,初升的太阳刚刚爬过了海平线,橘色的光线照耀在海面之上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的闪着金光,如同在海面之上漂浮了一层细细的金粉一般。数只白色的海鸥从海面上滑过,时不时的往海面俯冲一番,带着胜利的叫声向着太阳的方向前进着。耳边传来海水击打着岩石的声音,或温柔、或狂暴、或低柔、或猛烈,融合着还海鸥的声音与海风的低吟谱写着一首美好动听的晨曲。
看来已经错过了日出的时辰,我不无遗憾的想着,正准备躺回床上再睡一会,门被粗鲁的推开了,依然是一袭红衣的李墨白悠然的走了进来。
“尚未到辰时。”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急忙几步跨回了床上,重重的往床上一躺,见他没有出手制止,我满意的合上眼睛。
“以后卯时起床。”堪比恶魔的声音直直的刺入了脑海。
“我抗议。”我直接从被子上弹起来,怒视着一脸天使般纯洁表情的李墨白。
“抗议无效。”李墨白一如往常的无视我的怒气,一板子就定了案。
“再次抗议。”可是我又岂能认输呢,辰时起床已经是我这种最爱赖床的人的极限了,要我卯时起床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得了。
“再次无效。”
“我不干。”我怒了,大声的怒吼,“要发动战争是你的事,我是小孩子,不管你那么多。”
“从今天开始,你去当少城主的贴身丫鬟,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不能离开他的身边。”李墨白根本就像没听到我的怨气,自顾自的就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不去。”我很干脆的拒绝。“他是男的我是女的,要避嫌。”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事成之后,奖励是……”见我拉长了耳朵,可恶的李墨白可以的停顿了一下,“红袖。”
“真的吗?。”我顿时喜笑颜开,瞬间就被收买了,知道李墨白从不骗我,我屁颠屁颠的就洗刷完毕跟在李墨白身后往少城主凌晨的院子前进。
出院门的之后感觉到与昨天有了很大的区别,四周所有的喜庆之色被悉数撤去,柱子之上的红色灯笼一夜之间全部被换成了白色,庭院里四处挂上了白色的招魂幡,看上去一片愁云惨淡的凄哀之情。
“这是怎么啦?”看着来往的人群忙忙碌碌的,且脸上都没有笑容,我奇怪的问着依然笑得开心的李墨白。
“城主于昨晚亥时逝世。”李墨白的神色凝重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雷打不动的样子。
怪不得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了哭声,还以为是闹鬼了呢?这就是李墨白来这里的原因吗?我暗自思忖着,他不说,我并不了解这里的风俗民情,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我并没有见过那个城主,跟他谈不上任何的交情,所以除了一点点的伤怀之外我倒也没有太多别的感情。只是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前兆,一城之主身故,这烈城又得有一番动荡,此刻已经是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了。
“你是要我去保护凌晨吗?。”想了想,我不满的开口,“既然禁止我使用武功,你难道要我去做人肉靶子不成?”
李墨白白了我一眼,“视情况而定,如果可以保证不被敌人发现可以允许,如果生命受到威胁更是不要犹豫,一定要护得少城主的安全。”
“师父,”见左右无人,我有些嗫嚅的开口,声音特没底气,“我的武功,在江湖中能排上名次吗?。”
李墨白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屈指在我额头弹了一下,“不要这么没信心,你好歹是我唯一的爱徒呢?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江湖上能胜过你的,还是有一百人以上。”
我猛的顿住脚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李墨白,“真的吗?。”
李墨白伸手往我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带上了几丝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要是你再努力一些,能胜过你的人至少得减少一半。”
我没有去计较他的举动,心里被大大的满足与狂喜填满,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全天下能赢我的竟然只有一百个人。十年以来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努力,应该算是得到好的结果了吧!
“不过因为你不够心狠手辣,对战的经验也不够,一对一的话,能打败你的至少有五百人。”见到我飘乎乎的表情,李墨白毫不犹豫的就往我身上泼了桶冷水。
至于说的这么明白吗?不过这样说来我的武功倒也不赖,不然李墨白这么可能肯用红袖来换呢?
“你进去吧!”停在一个一眼望去尽是白色招魂幡院子前,李墨白的眼睛瞟向院子里的时候紫气瞬间浓郁,然后淡然的看着我,“自己小心。”
眼见他想拍拍走人,我赶紧扯住他的衣服,“师父,里面什么情况。”
李墨白妩媚的笑了笑,伸手在我的头上轻柔的模了几下,“没事,进去吧!”
眼见李墨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郁闷的踏入院子,层层苍翠的枫树之后人影憧憧,却诡异的悄无声息。这些人难道是冷血的,城主去世竟然是连一丝的哭声都没有。
疑惑的转过一株株高大的枫树,眼前的景象明朗起来,入目的是一个布置成灵堂一样的正厅,周围挂满了纯白色的布条,一张简朴的木床摆在显眼的位置,上面躺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看来是已故的城主。木床周围好几个和尚打扮的人双手合十在周围打坐,嘴里虽然念念有词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依旧是一袭浅青色长衫的凌晨一动不动的跪在正中央,神色较昨天多了几分疲倦,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看来没受多大的打击。几个着白色素裙的女人跪在他的身后,也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气氛太沉重,似乎连空气都要凝结起来,我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带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入了厅内。我还没有站稳,一个小肉团冲过来抱住我的脚,他抬起粉女敕女敕的脸看着我,“姐姐,爹爹去哪里了,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小男孩脸上纯洁的没有瑕疵的表情,我的心里忽然狠狠的一痛,换上温柔的笑容蹲轻轻的抚上他梳的整齐的头顶,“爹爹去天上做神仙了。”
“神仙是什么?”小男孩脸上浮起疑惑的表情,将手指头放到嘴里咬着,看上去煞是可爱。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不然真想在他脸上掐几下。
“神仙是……”,顿了一下,想了想,“神仙是随时会保护你的人,虽然你看不见他,但是他一直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爹爹会保护我吗?。”含糊的声音带着女乃气,真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的想捏几把!
“会的,他会一直保护你的。”我们的对话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清晰的听到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吗?。”小男孩的眉头皱了几下,眼睛里开始有水珠聚集。
“可以见到的。”眼见小男孩的眼泪就要掉下来,我忙不迭的回答,见他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我赶紧的补充,“等到……你长大了,一定会见到的。”
本来想说等他老了双眼一闭之后肯定会见到,可是想他肯定不会明白,而且他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离死还早的很,所以临时改口了。
“真的吗?。”小男孩半信半疑,明亮的眼睛依旧带着水汽瞅着我。
“我保证。”见把他搞定了,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现在要是死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尖酸而刻薄的声音从那几个素人中传出,我皱眉看向那个女人的方向,正好对上她不屑的眼神。还很年轻的一个女人,中等之姿,不过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撩人心弦的妩媚,沉淀着风霜的气息使她的整张脸都活了起来。
小男孩嘴角一撇作势就要哭,一双手伸出来将他揽到了她的怀里,清瘦异常的身影,女孩秀气的眉梢轻微的皱起来,对着刚才的妇人瞪眼,“娘,曦儿好歹是我弟弟。”
“不要叫我娘。”妇人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档次,看向女孩的表情彷佛她是多么羞耻的一个东西一般,白皙的手抬起来在女孩的肩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你个赔钱的贱货,怎么就不长个把呢?”
女孩秀气的脸瞬间白了几分,完全遗传了她娘分外妩媚的眼睛带了几分受伤的神色,嗫嚅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
小男孩眼里的雾气再次的聚集,看了看自己不再作声的姐姐放声大哭起来,倒是把这里的沉闷之气冲散了不少。
我看看对周身仿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动的凌晨,无奈的将小男孩拉回怀里低声的安慰着,奈何小男孩根本就不听我的话,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去。
似乎是受了自己弟弟的影响,刚才被自己的娘骂了的女孩也发出低声的啜泣,带着压抑不住的悲伤之情,泪花不要钱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妇人眉梢一竖,抬起头来似乎又想开口骂,恰好有几人施施然的踏过门槛走了进来,妇人只好悻悻然的闭了嘴。
“大哥。”来人中一个精瘦的人发出一声悲戚的喊声,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扑到了木床边,右手抖啊抖的在城主的鼻子处探了一下,又在颈动脉处探了探,终究是无力的垂下。
“大哥,你终于还是走了?”眼泪刷刷的从那人的眼角滑落,他几乎哽咽难言,却还是在那里絮叨着,“大哥,你就这么走了,留下小弟一人该有多寂寞。”
“二叔,请您注意身体。”凌晨终于颤巍巍的站起来,将那在木床上哭的肝肠寸断的人扶起来拉到一旁,转过身来面对着所有人,“时候不早,你们都去用早膳吧!”
这个二叔才刚到便凌晨便下了逐客令,看来凌晨似乎不喜欢他这个所谓的二叔。
那个受了委屈的女孩似乎想说什么,被凌晨扫视一眼之后还是不情愿的退出去了,不过片刻时间满屋子的人就只剩下我跟凌晨两个。
“你怎么不走。”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凌晨复又在原地跪下,彷佛要在那里生根似的。
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悠闲的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淡淡的喝着。“我接了命令,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出去。”冷淡的声音,跟他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要不是看他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多,真想一拳揍到他脸上去。
我在心里咒骂他几句,又端起茶装模作样,“我不是你的人,不必听你的命令,你乖乖让我跟着就好。”
凌晨不再言语,看来知道撵走我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也放弃了抵抗,犹如一尊雕像一般跪在那里。那瘦削的背影孤独而哀戚,却努力的挺得笔直,彷佛想要一个人一肩承担所有的责任与事情。然而,一股彷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哀痛如开花般定结在他身上,如此的寂寞忧伤,像是一株仙人掌,明明有着柔软的身子,却竖起所有的额刺拒绝者别人的亲近。
这个孩子,从此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