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上奔跑了将近一天,除了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下,几乎没有停留的一直赶路。
不知道杜清歌是否故意,还是为了躲避什么,他沿着一座座山脉间的小路或者栈道一直纵马在树林里奔跑。周围古木参天,湿气很重,抬眼几乎都是一样的风景,也不知道他是否自己知道所前进着的方向。
我虽然不担心他将我拐卖,却也不想在树林里胡乱转悠,所以终于忍不住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杜清歌没有看我,只是不断扬着缰绳抽打着马背,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才轻声回答,“烈城。”
烈城?我心里一抖,我们是要去烈城吗?那个我从左相府逃出来之后,最开始到达的地方?
尽管我心里惊涛骇浪,杜清歌却是一点反应也无,我越发诅丧起来,躲在他的怀里,幽幽问道,“你说你是杜清歌?”
他沉默,耳畔只有风声呼呼而过,良久才淡淡地回答了一声‘是’。
“‘第一猎人’李墨白,你有听说过吗?。”
“有。”
“在你的看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边问,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杜清歌却再次沉默起来,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倒映出一片青葱的绿意,“那个木偶,是谁送给你的?”
“那是李墨白亲自雕刻,送给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我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你们,是什么关系?”语气依旧是淡淡地,却有些起伏。
我看着他,知道他来了兴趣,抿嘴一笑,“你把面具扯了我就告诉你。”
杜清歌沉默,不再搭理我,我心里幽幽一叹,正想告诉他,哪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一手将我紧紧地搂住,一手用力地扯紧缰绳。
马儿本来跑得极快,这忽然一下,哪里停的下来,还硬生生地跑出去好几米,才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停下来。却忽然似碰到了什么,痛苦的呐喊一声,狂暴的抖了抖身体,猛然地倒退了好几步。
我躲在杜清歌的怀里,被晃得七荤八素,刚抬起头来,便发现前方绷着一根细细的银线,看样子很坚固,上面还有一些鲜活红色的血液,正在往下淌着。
不由暗叹好险,看这银线的高度,刚才要是就这么冲过去,只怕我的头早就被割下来。
杜清歌松开我翻身下马,查看马儿的伤势,我看见他的眼神严肃起来,并带着些幽冷的寒光。
我笨拙的从马儿身上翻下,弯下腰探头去看,马儿的右前腿上被割去好大一块皮,此刻血肉模糊,看上去相当的残忍。
我倒吸口冷气,记起他的包裹里似乎有伤药,正想去拿,杜清歌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有人来了。”
手忽然被他握住,我不禁有些脸红,为了转移注意力慌忙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右前方,却只看到参天的古木。
这深山老林,却哪里会有人?我想这么问他,却知道他不会无的放失,只好沉默着呆在他的身侧。
不一会儿,古木下的灌木丛悉悉索索几下,似乎有东西正想从那里面钻出来。
我看着那灌木晃动的面积,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到底有多少人,才会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正想着,忽然灌木丛大开,蹦出两只巨大的深黄色物体来,定睛一看,我的腿都要站不稳了,竟然是两只威风凛凛的老虎。
这是两只大的成年老虎,全身约有三米长,近半米高,黄褐色的毛皮上有数道黑色的横纹,尾巴很长,同样有黑色圈痕,肚子上却是白色,无鬣。
头部有白色的暗纹,王字下的大眼睛半眯,死死地盯着我们两个,发出狂猛的叫声。
我长这么大,只有前世时在动物园见过老虎几次,何曾在没有防护栏的情况之下与老虎这么靠近过,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抓住杜清歌的衣角,死死地躲在他的身后。
偷偷地看了一眼杜清歌,只见他的眼神里竟然也有几分惊讶,然而很快恢复了平静。
见他如此镇定,我倒不由担忧起来。
自古以来,老虎都是林中之王,力量又大速度又快,凶猛程度所向披靡,是最为完美的捕食者。
这个世界上,除了武松,我还真不知道,谁能空手战胜老虎。
就算彪悍如武松,那也是在醉酒的情况下才敢赤手空拳打死老虎,要是他在清醒的时候下遇着老虎,只怕也会吓得如我这般胆怯罢
何况,眼前可是有两只彪悍的老虎呀
我不信杜清歌能有武松般的力道,更加别说还要保护我这个拖油瓶。想着我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地开口,“要不我们逃吧”
跟老虎搏斗,可不是闹着玩得。还是趁着眼前这两只老虎没有动之前,赶紧逃跑吧,不然成为老虎月复中之肉,可真是死得不值。连骨头都不会留下的死法,我可不要。
“有人来了。”杜清歌依然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那个灌木丛再次动了起来,我以为还会钻出几只老虎来,吓得直发抖,死死地贴着杜清歌的后背,只探出一双眼睛去看。
这下倒没有老虎了,只有三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一个个满脸的痞子样,一人口里叼着一根杂草,手里提着把大刀,满是不屑的看着我们。
那两只老虎一见他们几个,竟然温驯如猫一般,亲昵的蹭着他们的脚。
原来这老虎是人工饲养出来的,我的心稍稍放下来。
“老2,这就是你说的肥肉?”走在最前方的汉子满脸的横肉,脸上一道深深地刀疤,转首问左首那个瘦的竹竿一般的汉子。
那个竹竿点点头,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杂草,满口黄牙笑得有些恶心人,“是呀大哥,你看他们那匹马,一看就是匹纯血的宝马,能值不少钱呀”
另外一个满身肥肉,衣裳不整,头发杂乱的胖子看到我,忽然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声音**不堪,“大哥,有女人。”
那个刀疤男一巴掌拍在胖子头上,“老子不是瞎子,早就看到了。”
“小子,识相点就把钱财与女人留下,不然的话,这老虎嘴下,可是从不留人。”竹竿变了脸色,瞪着眼睛看着杜清歌。
我抖了抖,有些担忧杜清歌会将我舍下。
杜清歌却像是没有听到竹竿男的话一般,只是紧紧盯着那两只老虎,看上去像是在暗中防备着,又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东西。
那个胖子不耐烦,再次将竹竿的话重复一遍。
杜清歌依然只当未听见,我急的额头的冷汗都要掉下来,正想着扯扯杜清歌的衣袖,忽然见那老大双指曲起放入最终,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哨声。
那两只老虎如得了赦令一般,同时一跃而起,想着杜清歌疾驰而来,眼见着就要到达跟前。
“不要伤害那个女人。”胖子对着老虎狂呼,不由让人觉得有些好笑,老虎再厉害,能听懂人话吗?
杜清歌忽然动起来,将我搂到怀里,纵身往后一跃,从马儿身上抓起什么东西塞到我手上,翻身跃上树梢。尔后不断地在各个树梢间跳跃着,向林外疾驰而去。
又是一声尖锐不断的哨声,那两只老虎撒开蹄子,紧紧地追在我们的身后。甚至还不时的跳跃起来,挥舞着爪子想要来撕裂我们。
老虎的弹跳力很大,好几次多差点被它抓到,看得我心惊胆战,以为自己要奔赴黄泉。
杜清歌却不看树下,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施展轻功一路狂奔。
他的轻功极好,武功底子也不差,却奈何要抱着一个我,虽然不至于吃力,速度却还是有些缓慢。
如此,哪里会是老虎的对手,好几次两只老虎都跑到我们的前面,跃上树梢只等着我们经过。
老虎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而且有不低的智慧,两只老虎分路夹攻,直逼得杜清歌不断地改变方向。
我看着杜清歌,身上不断地的溢出冷汗来。
有几次被老虎逼得无路可逃,杜清歌不得不正面迎上去,一边护着我,一边与老虎纠缠,老虎的爪子极深,又很锋利,不一会儿杜清歌身上大大小小满是伤痕。
我的身上,却一个伤口也无。
我心知要不是我,他完全可以逃月兑,不会被老虎如此牵制住,于是扭动起身体来,“你放下我,自己逃吧,我不会怪你。”
如果你是李墨白,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哪怕我丧失生命,我也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我说得如此清楚,杜清歌却依然只当未觉,依然死死地将我搂在怀里,细密的汗珠,从他的下颌处滑下脖颈。
我心知他必定累极,面具下的脸只怕早已布满汗珠,顿时心疼不已。狠了狠心,用力地挣扎一番,依然无效。
眼看着我们又要被老虎追上,我脑海里灵光一闪,记起李墨白极其怕被人挠痒,当即伸出手去在他的腰侧轻轻地捏了一把。
果然见杜清歌身体一抖,手上一松,我用力地推他一把,便从他怀里掉了下去。
杜清歌回头,眼里幽深,如同暴风雨来临的海面,低沉一片。
我一边往下掉,一边对着他笑,风声从我耳畔脸颊上呼啸而过,我张开嘴,无声的对着他说着,师父,请活下去。
那两只老虎见有人掉落下来,早已追红了眼的它们哪里还记得主人的嘱托,其中一只张开自己满是锯齿的血盆大口,在树下跳跃着,对着我的身体咬过来。
想着即将到来的疼痛,我极为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要是就这么死去,也算是还了李墨白的一些情了吧?
虽然,能为他而死,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