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算好了时辰似的,永瑜跟钮钴禄德枢一前一后到了蒙古王府。依照大清祖制:和婉身为固伦公主,下嫁色布腾巴勒珠尔,所住的府邸应该称为固伦公主府邸。而且应该另置府邸而不应该跟额驸住在同一府内,只是皇帝跟皇贵妃疼爱长女,而巴勒珠尔在和婉失忆的时候对和婉依旧是一往情深,甚至从云南带回了治愈和婉失忆的香包。
大清的祖制在这儿不得不有所变更,原本属于固伦公主的府邸变成了蒙古王府。公主回宫依旧是公主,在外一律称为和硕王妃。不只是为了亲亲睦族,更主要是要告诉满朝上下只要是一心效忠大清,不论满蒙都会有殊遇。
“大姐吉祥,姐夫吉祥。”永瑜穿了件绛色的常袍外罩月白色的巴图鲁背心,头上戴着镶着红宝石帽正的瓜皮帽,越发是显得风度翩翩。就是不知道是皇帝膝下爱子,也是浊世间的翩翩佳公子。
“吉祥吉祥。”姐弟见面熟不拘礼,永瑜又是从来跟着巴勒珠尔学的骑射,巴勒珠尔不仅是御前大臣更是压马大臣。所以见了面也不觉得生疏,更是仿着民间的称呼叫了声姐夫。
和婉拉着永瑜到了东进院的正殿坐下:“阿玛额娘身子好,你这么出来跟额娘回话没有?”
“大姐前儿不是说跟额娘请旨了,我今儿就是叫人过去说了一声。馨儿这两天住在额娘宫里,我可不想被馨儿知道出宫的事儿。待会儿嘴快,一下子说出去阿玛和皇祖母知道,还不定怎么说呢。”永瑜很不以为然:“大姐,咱们可是自小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姐弟之间可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话,怎么馨儿就变得那样子。真以为自己在皇祖母身边长大,就跟咱们不一样了。”
“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罢了,见了额娘最好是一个字儿都别漏。额娘这些时候不只是要忙着腊月里的各色事务,就是筹备你大婚的事儿也叫人操心。”和婉昨晚想了一夜,哪怕是怨偶也绝对不会让钮钴禄家得到好处。早早就叫人去佟家接来佟曦澜,倒是要看看那位德大爷在永瑜这么个和硕亲王和自己这个蒙古王妃的面前,敢不敢还说出妃佟曦澜不娶的婚事。皇子身边是可以有一个嫡福晋还有好几个侧福晋的规矩的,只要是永瑜愿意还怕不能冷落了佟曦澜,更不用担心以后会有比这个嫡福晋更出息的望族侧福晋出来。
不是说和馨看不上德枢吗,这回就促成和馨跟那个翰林的好事,皇太后想要什么诚嫔越过额娘的事儿只怕就是一场遥不可及的黄粱梦。还真是以为是以前自己姐弟小时候额娘被人欺负的时候,这时候放眼望去有多少人都会是因为额娘而飞黄腾达的。
皇太后算什么,额娘是即将正位的皇后,更是将来皇帝的生母。不像是皇祖母,在皇玛法的宫中只是贵妃而已。额娘也是皇玛法亲自指婚的侧福晋,是嫡祖母孝敬皇后的侄女儿,出身高贵的上三旗秀女。
“姐,你想什么呢?”永瑜喝了口热热的女乃茶:“还是你府里的**熬的好,御茶房的简直是没法喝。”
“四阿哥,我问你件事。”和婉笑起来:“前儿我在额娘那儿见着佟曦澜了,你是真的瞧上了她还是为着她长得标志才看上的。”
“大姐,瞧你说的。”永瑜有些腼腆起来,每逢到这时候和婉就会感叹。这么大的皇阿哥被人提及婚事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是额娘从前管他管得太紧还是永瑜真的不开窍,要是自己身边那两个日后长大了也是这样,巴勒珠尔一面嫁女儿一面娶孙媳妇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我说错了,还是你知道佟曦澜样样都好,所以就一定要娶她做嫡福晋。”和婉拿出蒙古庄园里送来的女乃豆腐和女乃乌塔:“尝尝这个,宫里吃不着这么好的女乃乌塔。”
“是姐姐上次跟我说娶妻娶德,我哪知道外间物议如何。”永瑜拿起一个入口即化梅花型女乃乌塔放进嘴里,一股浓郁的女乃香萦绕在唇齿间:“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见姐夫带着个人去了后面,不会是姐姐姐夫还有贵客要见吧。”
“什么贵客啊,不就是钮钴禄德枢。”和婉喝了口清茶:“不会是说这个人你也不知道是谁吧?。”
“我听永珑说了,前些时候馨儿在慈宁宫说了无数次这个名字。嚷嚷着说什么都不要嫁给他,怎么你们还做起报媒拉线的事儿了?”永瑜半调侃着:“姐姐操的心也不比额娘少了。”
“你就说吧,姐姐倒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和婉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件事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是知道了说什么都不能看着额娘受委屈就袖手旁观了去,要不哪里还敢说是额娘的儿女。”
永瑜每逢这种时候多半是会沉默不语,不过这次反倒是起身在屋里缓缓踱步。这时候和婉仿佛是看见,早年在和王府的书房里看见阿玛思量事情的情形。小时候什么心事都能跟永瑜还有阿玛说,如今有了巴勒珠尔还有两个小魔怪。真正的阿玛,居然是龙袍下的皇帝。每次想起他,心里都会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墙怎么也走不过去。
“大姐,我想姐夫说的并没错。宫里如今还真是有了一位诚嫔,三天两头就被皇祖母传到慈宁宫侍膳。为了跟她说话方便,皇祖母才说是馨儿闹得不行。额娘正好这些时候忙乱不堪,哪有功夫去问这些事。有几次我过去给皇祖母请安都遇到了,说话办事还真是钮钴禄家的样子。”永瑜立住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就要有个周详的计划。额娘心地仁厚,要是知道了定然是不以为然。咱们却是不行。”
和婉还真是没想到,先前想的是要是永瑜不答应这件事可就是难做了。毕竟是要赔上一个嫡福晋在里面,要是日后传出去只怕说是姐弟两个手段太厉害。永瑜松了口就等于是把这件事整个计议周详,什么事都有了主心骨了。
“额娘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你我最清楚。这次要是不能给额娘出口恶气,岂不是咱们都是不孝儿女了。”和婉点头:“我先只是想着把这个德枢弄来叫他知难而退,看来这次是要他拱手送上佟曦澜,再让佟曦澜知道他的嘴脸。最后在帮着馨儿把她给收拾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四角俱全。”
“这么说我可要去吃姐姐的红烧鹿肉了。”永瑜束了束腰间的金黄腰带,这是皇子最明显的身份。俗称黄带子阿哥的黄带子,就是之此而言。
“待会儿你见了他,也别说什么。佟曦澜只怕是快来了。”和婉望望窗外的大雪:“我看啊,今儿的鹿肉好吃的紧。”
姐弟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门,在廊下看着从天而降的纷纷雪花。永瑜扭过头:“姐,从前咱们在宫里淘气的时候,也是大雪天气两人跑出来带着宫女太监堆雪人,后来衣裳湿透了还被额娘好一顿说呢。”
“还说呢,都是你小时候淘气惹出来的祸事。如今要你去玩,说什么都不去了。”和婉抿嘴一笑:“永珑永玧两个就是想玩,也只有两个人在一处胡闹去。馨儿不喜欢跟他们一处胡闹。”
“王爷吉祥,王妃吉祥。”亲王身份尊贵无比,永瑜在后面坐着没有出来。巴勒珠尔和和婉一起到了饭厅里,钮钴禄德枢赶紧上前见礼:“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
“都是自己人,这么大礼儿做什么。”和婉受了这一礼,笑着说道:“里面还有位贵客,德大爷先去请个安见见也好。”
德枢愣怔了一下,能够不跟和婉夫妇在一处受礼的人会是谁。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位固伦公主还要尊贵的人也在这里,如果比她身份尊贵只怕就是皇帝或者是生母皇贵妃了。
“四阿哥吉祥,奴才钮钴禄德枢参见纯亲王。”撩起帷幕一看,才知道里面坐着的这位居然是皇帝身边第一个晋封亲王的四阿哥永瑜,千真万确的凤子龙孙。要是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位阿哥的身份摆在那儿,皇太后召见的时候也说过见了他行礼什么不要有丝毫的怠慢,不要给自己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罢了。”永瑜永远都是一副带着和煦笑容的样子:“这是在蒙古王府,不是我府里。这样子行礼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行了,都别客套了。这儿本是私室,又没有外人不过是一顿便饭而已。”巴勒珠尔已经大步过来:“今儿我这府里可是热闹也是尊贵得紧,不过是用一顿鹿肉换来的。还是诸位赏脸才有的。”
“都坐吧,别局促了。”和婉看着宫女们端上来热气腾腾的一品锅还有几样极精致的蒙古佳肴:“这些东西都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新鲜而已。地道的蒙古厨子做出来的红烧鹿肉,比不得宫里御膳房的温火膳也不知道闷了多久才入口。”
一时间各色佳肴诱人的香气和御酒莲花白的香气弥漫在饭厅里,叫人舍不得出去。只希望窒息在这样的气氛下。
今天保证双更,大家看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