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瑜刚到了承乾门外,和婉也是扶着宫女的肩到了。“皇姐吉祥。”永瑜先自打了个千儿:“这是打哪儿过来的?”
“刚从皇祖母那儿回来。”碍于身边有太多宫女太监,姐弟俩都是心照不宣一般进了承乾宫。
“皇阿玛吉祥,额娘吉祥。”姐弟两个一前一后给父母请了安。
“倒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回来了。”皇帝看着两个人:“婉儿,皇祖母那儿谁在侍膳?”
“回皇阿玛的话,是诚嫔。”和婉一面回话一面偷觑了一下额娘的神情,不知道母亲听到这话作何心思。至少在额娘看来,诚嫔是个丝毫没有一点益处的女人,即便是在皇祖母跟前也是讷讷无言,甚至是连一句得体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在皇祖母面前丝毫用不着有会说话会为人的女人,如果真是要这样的女人额娘还不够吗?皇祖母要的不过是能够长保钮钴禄氏一门富贵的人而已,诚嫔如此,日后那位佟佳氏也因为是钮钴禄氏一家的姻亲,所以才会是被人捧到了人尖子的上面。
“哦,吩咐传膳吧。”娴雅倒是出来打断了暂时的宁静,至少在皇帝这儿那位诚嫔不用娴雅多操半分心。有了一个和卓氏就足够诚嫔受的,皇太后不喜欢和卓氏由来已久,可是皇帝的宠爱也不是因为皇太后喜欢谁不喜欢谁而转移的。再说和卓氏住在距离紫禁城内宫很有些距离的宝月楼,皇太后就是想再跟从前一样为难和卓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一个小小的诚嫔就想在宫里兴风作浪,未免太小瞧宫里这些黏上毛比猴儿还精的女人了。没有一个是肯吃素的,远的不说就是一个巴林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自己倒真是不想再招惹这些是是非非上身,已经是到了这般年岁加上儿女各自争气,早先一直以为皇帝对自己不过是应付光阴的,如今看来居然是用了心的。什么时候只要是心里不痛快或是有什么事情必然回到承乾宫来,这可是早先说什么都想不到的。已然是这样,又何必再去计较那些不可能长久的恩宠,说起恩宠,皇帝恩宠到底是帝王家的异数。一个钮钴禄氏,貌不惊人的钮钴禄氏还能抓住皇帝那颗心。
“永瑜,今儿朕叫你过来。是有话要问你。”皇帝坐着没动,冷肃的神色跟方才对着和馨已经是天渊之别。不过永瑜早就习惯了皇父这种神色,这是多年以来的习惯。皇家的父子不可能像民间那样,皇父也不会轻易对身边哪一个皇子露出少见的舐犊之情。倒是和馨能够体会到父亲那种深藏不露的眷宠。
“是,儿臣听皇父吩咐。”永瑜从小就跟着和婉一样,多数时候都是称呼皇帝为皇父。不像一母所出的弟妹称呼皇阿玛。
“你的婚事朕也听你额娘了,佟佳氏一门自我大清立国以来就是将相辈出。是圣祖康熙爷的外亲,纵使如今没有什么出息的官职。不过家教门风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给你看的这门亲戚你可是愿意?若是跟你那么些兄弟比较起来,真是算不得大出息。要是你觉着委屈了你皇阿哥的身份,当着你阿玛额娘姐姐妹妹的面说出来,不要日后说阿玛额娘委屈了你这个纯亲王。”皇帝话说得很慢,不像是垂拱而治的皇帝,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儿子绝不敢有埋怨父母的心思,这门媳妇是儿子跟阿玛额娘求来的。说什么都不敢再有了二心。是阿玛从小教给儿子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用门第是否高华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出息。各人的出息都是各人日后赚来的,不是倚仗着前人的本事赚来的那才是真本事。儿子情愿娶一个家教清白的佟佳氏,也不要那些炙手可热的格格们做嫡福晋。”永瑜早就想好的说辞倒是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娴雅有些不认识地看着儿子,虽说是婉儿早就在自己耳边说过这件事,还是对儿子不得不刮目相看。想着早先他们姐弟俩还在膝下嬉耍玩闹时候的情形,再看看如今。真的是有恍若梦境的心思。难道这就是在宫中养育儿女之后所必须经历的东西,太多的权力倾轧和尔虞我诈教给了儿女的本能不止是保护好自己,还有更多时候还要保护这个没用的额娘吗?
“嗯,你能有这个见识朕很高兴。”片刻之间皇帝又成了朕,所谓的阿玛不过是尺寸的光阴。好歹能对儿子有那么一点赞赏的意思,娴雅已经很满足。好在皇帝不是像对待别的儿女一样对待自己的儿女:“皇子就应该有大见识,要是像小家子那些孩子一样,时时处处都在计较。芥豆之微的东西也都在心里计算了千百遍,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是,儿子谨记皇父教诲。”永瑜起身,终于是聆听完了今儿的吩咐。皇帝看着和婉:“格格,这次永瑜的婚事阿玛就交给你去办了。你额娘身上的事儿也不少,成日还要操心宫里的事情。你是永瑜的大姐,这些规矩礼仪就不用说了。缺什么自己到内务府说去,再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就进宫来问你额娘。不许托赖躲懒,记下了?”
“是,女儿不敢。”和婉想笑还是忍住了,毕竟是在宫里。不过这话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还真以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早先就想在母亲面前揽下这个差使,只是担心自己越是想做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这一下算是正中下怀了,不过皇父对自己的神态也是跟从前没什么分别。自己跟和馨比起来还真是不够瞧的。只是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也就不会在往日都没有计较过的事情上,放到今日再去计较些什么。
“婉儿有件事要跟阿玛额娘回。”和婉到了一旁,眼瞧着宫女们络绎不绝地往外满膳桌上布菜,这件事容易让人想起皇玛法的时候,有人换了母亲的生辰八字的故事:“女儿想把阿哥跟佟佳氏的八字找人看看,只怕是有什么妨碍禁忌,也好有个预备。”
娴雅还没说什么,皇帝已经是触动了心事:“这倒是件要紧的事儿,你赶紧找上两个妥当人办妥。朕要及早知道。”
“嗻。”和婉福了一福算是奉了皇帝口谕,转脸朝着永瑜一笑:“阿哥瞧瞧,皇父倒是真有些迫不及待要知道阿哥跟未来福晋八字是不是相合,可见阿玛纵然是国事繁缛也不会让了阿哥的婚事。这可是旁人没有的福分?”
永瑜心知肚明这件事是有内情的,也就顺着胞姐的话跪下谢恩:“有累阿玛额娘为儿子操心,是儿子的不是。即便是肝脑涂地也不知道怎么报答阿玛额娘的深恩。”
“又在胡说了,难道皇父和额娘是要你肝脑涂地不成?”娴雅止住了永瑜的话,要是继续说下去不知道儿子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毕竟永瑜不是和婉。婉儿就是说错了什么也只是格格,还是出阁了的格格。永瑜是皇帝膝下最看重的阿哥,稍有言语不慎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最后闹得不可收拾。况且皇帝时刻有着改变正大光明匾后面名字的可能,决不能让皇帝生出改掉那个名字的心思来。
“行了,再不用膳的话只怕就误了时辰了。”皇帝很是豁达地起身,娴雅却是把和婉拉到身边:“待会儿叫人把内务府的记档送到王府去,额娘还有东西交给你拿回去。别误了正经大事。”
“是,女儿知道。”和婉看见和馨一直都是悻悻的,自从自己回京以后见到她都是这样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么个小丫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难道真是什么翰林院的梅翰林让她伤心了。若真是这样子的话,皇父不过是赏给梅家一个旗分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兴许是不可能的,可是和馨就不一样了。和馨一直是皇父手心里的宝贝,不论是到了什么时候皇父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馨儿,你又在闷着头想什么?”皇帝还是看见了小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管什么就把和馨拉到手边:“阿玛已经是许了你了,还要这样子撒娇不成?”
“女儿不敢,只怕自己一时眼错看错了人,白叫阿玛额娘替女儿操了心。那就真是女儿的不是了。”和馨咬着牙想了半晌,四哥到底是四哥。
“等你大姐办完你四哥的事儿,再来办你的婚事。就这么急着要出阁了?”娴雅算是看出了女儿的心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额娘白疼了你了。”
和婉跟永瑜闻言都笑起来,和馨是宫里出了名的难缠。只要是沾染上五公主的事情,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要不是因为皇父处处娇惯着,在皇太后那儿那么多的事儿皇父居然是一概不究,就任由她看中了谁就能下嫁给谁。这可是皇家多少年都没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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