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候的生意好做吗?。”永瑜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忘不掉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尤其是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有一杯淡茶润喉。
“这些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逃难的特别多。一看就不是附近庄子里的人,所以总是担心会被人给抢了。”茶摊的老板端了两盘羊肉卤面到了永瑜和巴勒珠尔面前:“您二位只怕是满人吧,寻常人都不怎么喜欢吃羊肉卤面。我们家的卤面做得极其地道,但是庄子里的人总是吃不惯。”
“是满人,我们好久都没回来。乍一回来都有些不认得了,怎么这么多逃难的?”巴勒珠尔担心永瑜不经意间暴露了身份,已经接过了话茬:“看样子还没人来管管?”
“哪管得了,皇帝老爷子带着皇后跟着皇太后一起在外面逍遥自在。北京城里只有一个嘴上**的阿哥,这哪里能知道我们这些老百姓所受的苦楚?”肩上搭着的毛巾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哎,这也是没法子,看看紫禁城那么高的城墙,那可是锦衣玉食。谁管你老百姓的死活?”
巴勒珠尔跟永瑜互看了一眼,不好再说什么。“二位爷试试我的羊肉卤面,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样子还真不错。”巴勒珠尔是很典型的蒙古人,看到羊肉就什么都忘了:“这么好的羊肉,只怕是从口外来的。”
“这位大爷可真是有眼光,昨晚上刚从口外送来的羯羊。肉女敕得很,都可以跟蒙古草原上的羊肉相比了。”掌柜的很是有心地拿了一碟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桌上:“这包子是素馅儿的,要是二位爷不喜欢吃肉,可以吃吃包子。”
“这面很不赖。”永瑜平时吃东西总是有人试膳,乍一到这种地方还真是不习惯,可是看看巴勒珠尔津津有味地样子,也有些绷不住了。干脆拿起筷子也挑起面开始吃:“比家里的好吃多了。”
“家里的东西都是温火膳,哪有这现做现吃来得爽快?”巴勒珠尔吃得不亦乐乎:“这要是叫你姐姐看见,只怕说我是多久没吃到好东西了。”
“姐夫,只怕是少了姐姐的唠叨你还真是不惯。等姐姐回来,我可是要好好跟姐姐说说,不能再把你扔在这儿了。”永瑜闷着嘴笑起来。
“看来你还真是不能在这儿多呆了,要不一张嘴还真是不知带谁是谁了。”巴勒珠尔也笑起来:“看情形,这里的留民还不是最严重的。要不不会这么安静,也不会有这么丰盛的羊肉卤面和素馅儿包子。”
“不到外面哪知道情形如何,我这才算是弄清楚。五叔心里明白得很,所以才一定要叫我出来瞧瞧。怎么处置五叔心里也是清楚地,只是阿玛回来要是不能有人作证的话,五叔怎么说得过去?”永瑜很快就把面吃得干干净净:“我一大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就赶着出来。要是没有这一碗面,还真是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
巴勒珠尔刚要说什么,就觉得周遭开始不对劲:“朗巴,你去瞧瞧是怎么回事。”朗巴是巴勒珠尔府里的贴身侍卫,是巴勒珠尔从蒙古带回来的。除了对巴勒珠尔跟和婉夫妇惟命是从之外,谁的命令都视若无物。为此曾经让巴勒珠尔的父亲大为生气,但是蒙古人从一而终的性子也只能是望洋兴叹而已。
“嗻。”刚来的时候朗巴只听得懂蒙语,教了很久才算是听懂了满语和汉语。只是除了自己的名字,大字不认识一个。
“回主子的话,那边几个人为了争一个女子大打出手。”朗巴过去没多久就会转身过来:“小人听到有人说是富察家,不知道是哪个富察家。不敢多做打听,先来回禀主子知道。”
“又是他们家?”永瑜皱着眉:“怎么走到哪里不是钮钴禄家就是富察家,真以为这时时处处都有人会护着他们不成?”
“去,把为首的给我提溜来。”巴勒珠尔想了想:“算了,我过去瞧瞧。”
“不必。”永瑜拦住他:“你过去就是太抬举这些东西了,叫人把凡是跟在一起的人都给我逮起来,一个都不要漏掉。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到我这儿来说情。”
“才刚出来,你要是逮了这么多人的话,底下的事情就不用再办了。”巴勒珠尔看着永瑜:“富察氏也有好多家,若是傅恒一家的话自然是不用留着,只是若不是的话也不能屈枉了谁?正是要往云南去的时候,总不能闹得太僵。”
“随你吧。”永瑜摆摆手,很多事情或许自己真是不如巴勒珠尔考虑得周全,有时候巴勒珠尔多半是为了大事着想,反显得自己意气用事得多了。
巴勒珠尔带着朗巴往人群围观的地方去,几个乾清门侍卫除了照例留在永瑜身边的两个,余下的几个都是跟着他过去。两个主子虽说都是武功不弱的人,有了丝毫损伤这些随侍的人一个都是逃不掉的。
“怎么回事?”巴勒珠尔一身藏青色的长袍,下颌蓄着微微的髭髯。哪怕不知道是皇亲贵胄的身份,也是丰神俊逸的俊朗汉子。加上与久在关内养尊处优的膏粱子弟大相径庭的蒙古血统,竟然让几个正在纠葛不休的人纷纷停住了手:“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好事?”
“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我们是傅公爷家的人,这丫头是我们家的包衣奴才,打死也不与你们相干。”一个满脸横肉还带着酒气的黑衣人大摇大摆过来:“小子,少管我们旗人家的事情。再说我们傅公爷跟当今万岁爷既是郎舅至亲,又是儿女亲家。皇家的事儿少管少掺和,你也管不了。”
“我居然看不出来傅家的奴才都是你这样出息的。”巴勒珠尔掸掸一摆:“皇家的事儿,你又能够管多少?难道傅恒一家就不是当今皇上的臣子?就是你们傅公爷见了皇上也是要口称奴才的,你一个小小的看家护院就敢这样子狗仗人势在外欺男霸女,可见素日有人说傅家有不臣之心也不是一句假话。”
“你是什么东西,就敢这样子说我们公爷。”几个看上去就是膀阔腰圆的蒙古大汉围了上来,将巴勒珠尔围在中间。
巴勒珠尔微微一笑:“怎么,要跟我练练布库?”几个侍卫担心他出事都跟在左右,巴勒珠尔一摆手:“好久都没有找人练过手,正好这会儿跟人疏散疏散筋骨。要不就有些手生了。”一面说,已经把衣摆撩起来搭在腰带上。
“好大的口气,看爷们怎么收拾你”还不待他话说完,已经有人语出不逊地冲上来,伸手就往巴勒珠尔腰间抓去。巴勒珠尔一笑,脸色已经变了:“谁教你的,直拿人腰眼。这么下作的手段也敢说是蒙古布库。”说着就是一巴掌过去,接着一脚已经是直接踹在那人脸上。一个狗啃屎跌在地上,整个脸都被黄土盖住。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稍稍退去了一些,有些胆寒。这是最厉害的蒙古摔跤手段,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怎会会有这么高超的手段?尤其是出手的时候,快速而凌厉不让人有丝毫考虑如何还手。
“爷,奴才来收拾他们。”朗巴一个鹞子翻身进了场子,转手就将跃跃欲试的几个人踹在地上:“好没有眼色的奴才,也不看看眼前站的是谁。”话音未落,已经将几个人摔到了一起。
“你等着,我家公爷不会饶了你的。”还是那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即便是摔倒在地上满脸是血。依旧是高声叫嚣着:“我们富察家可不是好惹的。”
“我倒是要看看有多不好惹。”巴勒珠尔掸掸一摆,目视身边的朗巴:“问清楚那个女子是什么个因由,如果真是富察家的包衣。写个折子来,到宗人府换了宗碟改一户人家。”
“大爷,我们家不是富察家包衣。我是内务府应选的秀女,被傅家的二公子福长安看中了。一定要把奴才纳为外室,奴才一家都是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也不敢违拗了傅家的意思。就想着到外面来躲躲,哪知道还是被找到了。大爷,您行行好救救奴才一家吧。”
“正白旗?”巴勒珠尔捏着下颌,富察家又惹了事:皇帝亲自将永瑜划分为正白旗,早先的时候皇帝在即位之前也是正白旗。富察家处处都跟永瑜狭路相逢,谁也救不了他:“姓什么?”
“奴才家的老姓儿是萨克达氏。”跪在地上的女子虽然胆怯,说话的时候也是恭敬有礼一看就是旗下的少女:“阿玛在内务府的笔帖式。已经今年报了名儿,不日就要应选秀女。大爷,求求您救救奴才家。若是奴才就这么回去,只怕福大人家还是不会饶了奴才。奴才是应选秀女,若是就这么被傅家带走的话,日后万岁爷追究下来奴才一家全都没命了。”
“你起来。”巴勒珠尔想了想:“你先回去,我叫人跟着你回去自然会叫你一家无事。好生应选,别的事儿都不要多想了。”
“奴才谢大爷恩典。”萨克达氏请了个跪安起身,看到巴勒珠尔的时候愣怔了一下。瞬时间双颊绯红,扭捏着要走却又是看了巴勒珠尔良久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