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嘉贵妃金氏看到娴雅进来,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站得住,一下子就蹲在地上请了个蹲安:“奴才这几日没个主子请安,主子恕罪。”
“嗯。”娴雅打量了她两眼:“这些时候身子好些了?看你还是这么颤颤巍巍的,坐下说话吧。也没外人在这儿,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
“奴才不敢。”金澄小心翼翼地起来,娴雅目示他在一旁坐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完的事儿,这件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主子有什么吩咐尽管问奴才好了,奴才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金澄心中忐忑着,跟娴雅从皇帝在重华宫就认识就开始相处,又是一直都在东六宫比邻而居。对于娴雅的性格实在是了解得不少,不过这样阴冷着脸说话还真是第一次。
“这些日子三阿哥给你去请安不曾?”娴雅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身子这么弱,太医每日恭写的脉案皇上看了很担心,想找你来问问,只是担心路上颠簸得紧你身子受不住,昨儿阿哥进宫来请安,就问了问。三阿哥这几年话越发短了,皇上说了好久也没问出个什么。”
“阿哥天天去请安,万岁爷不是还说要让阿哥多在宫中行走多学些东西,这个主子是知道的。”嘉妃不敢怠慢,要是说永璋没去宫中看望生母,那么在帝后心里必然是会觉得儿子不够孝顺。一旦连生母都不孝顺,还能去孝顺谁?嫡母还是皇父,虽然皇父是君父之责,可是真正亲近的还是生母,皇后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过是略略看了人一眼就扭过头了,这种情形还真是从前没遇到过。
“嗯,阿哥还是挺孝顺的。”娴雅笑笑:“这些日子我听说一件事儿,是阿哥那天自己说的,我怎么就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恰好今儿你来了,我想问别人还不如问你这个亲额娘。阿哥瞒着别人也不会瞒着你这个做额娘的。”
“外头的事儿就是阿哥说了,我也不懂。要说也不过是些自己府里的事儿,太琐碎了我也闹不清楚。”金氏赔着笑,谁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道皇后想要做什么。
“我听说阿哥府里有个身边的人,这会儿有了喜了?昨儿还跟宗人府里的人说,怕是有了好几个月了。看样子说不准就跟和馨差不多的月份,还真是件难得的喜事。皇上昨儿还说,这几个大婚或是分府的阿哥,都还是府里热闹得紧。唯独永璋,年纪最大但是就是膝下荒凉,他媳妇这么多年了还没瞧见自己冒出个喜讯儿,叫人看了心急。”娴雅慢慢悠悠喝了口茶,语出无意间带着嫡母特有的优雅和关怀:“永瑜成亲晚些,不过倩儿也没闲着。就是替三阿哥担心。”
说到这里嘉妃没了话说,皇家最关注的就是子嗣问题。而且在皇帝面前自己都不好说这件事,皇后这时问起来倒真是叫人无话可答。
“我就说要是阿哥看上了谁,也不用正正经经请旨。只要是跟你说一声,你瞧着不错就行。说是个三阿哥娶侧福晋,其实也是给你挑媳妇。从前娶嫡福晋的时候咱们都做不得主,那是皇上说了算。如今这个就是循着你们母子两个的心思来,总要自己看好了才行。”娴雅淡淡地一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只能说是咱们家的规矩大了,就是给自己儿子挑儿媳妇都不准能够满意,还能说别的什么。”
“主子可别这么说,阿哥身边的人都是主子瞧中了才算是跟万岁爷说,赐给了阿哥的。绝不说是好还是不好。”嘉妃可不敢在皇后面前胡乱说话,谁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好会让她记在心里。
“既然是这么说,我就有句话要问问你。”娴雅笑笑:“怎么四阿哥福晋有喜了,四阿哥不去张罗反倒是永璋去张罗?这个规矩我就不懂了,这是怎么说的?”
“主子?”嘉妃愣住了,这件事皇后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只是永璋跟自己略略提过两句,说是佟曦澜月复中的孩子不是永瑜的,还说佟曦澜没有到园子里来住着,只要嘉妃这个亲额娘在宫里多多看顾,日后自然会知道是为了什么。后来觉得永璋这话里里外外透着邪性,细细一问却是问出了一桩宫闱秘闻:佟曦澜月复中的孩子是永璋的,却不是永瑜的。
自忖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因为永璋真的是子嗣艰难,加上佟曦澜被永瑜冷落良久,只是两次跟永璋福晋喜塔腊氏在一处说说笑笑,给永璋记在了心里以后,后来的事儿就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什么,接着就是佟曦澜怀孕了。而永璋一口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还要母亲全权保全。
可是皇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会不会是皇后在试探自己。只是皇后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试探的样子,尤其是脸上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那种见惯的冷静和淡然。就是这种神态也足够把人吓坏的。
“怎么,我说错了?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件事儿?”娴雅慢慢取下手指上的金护甲:“打量我不知道还是以为纸能够包住火?”
“褚玑,奴才不懂主子说的是什么。四福晋有喜是莫大的好事,这可是四阿哥的嫡子,虽然前面已经有了个阿哥,要是这次还是个阿哥的话该多好。”嘉妃努力说别的话,好让娴雅把疑心减轻,甚至不再追究这件事。
“只是这个孩子不是永瑜的,这会儿我这么着问你你都不肯跟我说句实话,等到皇上知道了你们母子要命不要?”娴雅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我不想把这件事儿就这么说出来,咱们在一处这么多年,就是一家子的姐妹也不能在一处过上这么多年。早些跟我说,事儿出来了还能描补描补,要是你不说出来的话怎么处?谁能救你救永璋?永璋是皇上膝下年长的皇子,而且又是当初潜邸出身的,单单就是这点,皇上也不会不看重他。”
“主子,这件事儿奴才还真是不知道。阿哥就是有这点事儿也不尽全跟我这个做额娘的说,我知道四福晋月复中的孩子是永璋的,可是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就不知道了。”金澄吓得脸都青了,皇后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了。要是不知道的话也就不会问自己这么多了。
“佟曦澜如今是自身难保,她做的事儿我都不想再提。但是我不想为了这么个女人伤了一个皇阿哥。”娴雅冷森而又带着皇家特有的残酷:“我不为着这个嫡福晋是我瞧中的就百般庇佑,她是永瑜的嫡福晋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媳妇,什么事儿都要照着家中的规矩来行事做人,我不会容得她这样。”
“是,是奴才疏忽了,主子宽宏大量饶了奴才。”金澄脚下不稳,一下跪在娴雅面前:“那天阿哥来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先时也是吓糊涂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时候听到过这种事儿,加上又是说不出口的隐情。里面还有个四阿哥在里面,这件事不说是万岁爷跟主子饶不了阿哥,就是奴才都不能饶恕了这个阿哥。他是皇上膝下的阿哥也是奴才的依靠,难道这几年的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面说,眼泪已经从眼角流出来。
娴雅看了她一眼,在这时候把这件事往外推似乎是晚了点儿。再说总不会是佟曦澜去勾引了永璋吧?就算是永瑜冷落了佟曦澜,只是这佟曦澜好歹是圣祖外家的女孩子,出了两个皇后一个皇贵妃和无数一品大员的佟家,能够这么厚颜无耻?倒还真是想要看看到底是错在谁的身上
“我想着也是这样子,永璋到底是万岁爷的三阿哥,又是最年长的阿哥,这件事儿难道都是佟曦澜的错儿?只是佟曦澜到底是圣祖爷孝懿仁皇后娘家的女孩子,就算是这几年大不如前,也不会做出这等没王法的事儿?”娴雅睨了一眼佟曦澜:“这是个什么礼数,我还真是不知道。”
金澄先前听到娴雅说话,就是想把这件事推到佟曦澜身上。永璋到底是皇阿哥,就算是有了这种事也不碍事,要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最多就是收了做房里人也不算大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儿子有了秘事的女人,会是佟曦澜的嫡亲儿媳妇,上了皇家玉碟的亲王福晋。就是这个身份,也足够压了很多人一头。
再说还有一件叫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佟曦澜这个皇子福晋跟皇后这个婆婆并不是很和睦,很不让自己的两个大小姑子不高兴,本来这姐妹两个只要是在婆婆跟前帮着说了两句好话,佟曦澜也不会落到进退维谷的境地,可是偏偏都得罪了。
“这事儿一个人也是做不成的,叫人去把阿哥找来我要问问。”娴雅把玩着指套:“你是她亲额娘,我知道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会瞒着你。况且还有永璋的媳妇,喜塔腊氏难道是个木头人,三阿哥做了这件事难道福晋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