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摇头浅笑，“父皇折煞儿臣了，儿臣哪称得上什么杀伐决断，要说到任性胡为，儿臣才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其实是父皇着意栽培儿臣，自幼便委以重任，才得以沙场历练，而如今凯旋归来，所有功劳都是父皇您的，儿臣岂敢冒领半分？”
闻此，皇帝的眼眯邹了下，淡淡一笑，“太子能说出这话，堪称忠孝楷模，也不枉朕这些年在你身上花费的诸多心血了。”
尹寒听了这话，神色愈发郑重起来，接着恭恭敬敬地倒退一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掀起袍子跪了下去。
皇帝一愣，眸中顿露提防之意。
但还未及他说话，尹寒便伏于地面深叩道，“儿臣考虑再三，有一请求特于今夜说出，望父皇恩准。”
皇帝显然未曾料到这一式，沉吟片刻，点头一笑，“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尹寒再次叩拜，接着从袖中掏出一方锦色包裹，缓缓掀开，呈递到头顶之上，沉声道，“父皇，帅印与兵符都在这里，战乱既已过去，儿臣也从边疆归来，便把它悉数交还给您，从此后，儿臣便只在父皇教导下专心学习文治功夫。”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目光莫不集于那双手所托的锦缎之上。
帅印在宫灯照耀中，闪着炫目的光泽，虎型脂玉更是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见者莫不表情叵测，各怀心思。
独皇后微松了一口气，可苍白的脸颊很快又浮上了另一种忧虑。
大殿中死一般的静寂，有股暴雨欲来风肃杀的气息在每个人心里肆虐，而莫霜几乎都能听见自己胸腔中那轰隆轰隆的心跳声。
皇帝的目光一直黏着在高高举起的锦缎上，狐疑、忌惮与思虑交相流转，良久，恬淡而慈祥的笑容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站起身来，缓步踱步下台阶，来到了尹寒跟前，伸手抚了抚那帅印与虎符，笑道，“太子此举是要辞去兵马大元帅一职吗？”
“父皇英明。”尹寒高擎的双臂不敢有丝毫松懈，神情愈发坚毅和诚恳，“边疆既已稳定，儿臣就没必要再据此位而不让了，治国之本还在民生，儿臣应好好尽一个储君的本分，将精力投入到黎民疾苦上来。”
皇帝颔首，眸光赞许，“寒儿深明大义，更识大体，朕没看错你。只不过……”他顿了顿，犹豫起来，“你在边关已有威名，如今让贤，若是蛮人得知消息后再行侵犯，可如何是好？”
莫霜心底一凛，虽知这话仅是试探，但若一语成谶，岂不是咒太子仍需赶赴边关，那夫妻二人还会两地分隔……这一次，又会是多少年？
尹寒微微一笑，“父皇毋须担心，儿臣所谓的威名其实大多都是虚名，若无程董二位将军相助，儿臣早就命丧黄泉了，平素行军布阵也不过是打着儿臣的旗号，他们二位才是运筹帷幄的帅才。纵使蛮人再犯，有他们坐镇指挥，我大珏必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