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卿站在门口,一脸的安然、宁静。费耀谦像是吃了一记定心丸,心莫名的轻松起来。米兰卿一眼看到他,走过来和费耀谦见礼,开门见山的道:“我把素言送回来了。”
费耀谦点点头,问:“她怎么样了?”
米兰卿撩起车帘,道:“还好。”门口人多嘴杂,不是说话之地,为了叫费耀谦放心,米兰卿答的很是含糊。
费耀谦一皱眉,借着灯笼的光亮看了一眼躺在车里的素言。脸色还好,衣服也整齐,不像遇到什么事情一样。只是长眉微蹙,似乎哪里不太舒服。
米兰卿道:“素言的腕骨月兑臼了,你得叫个大夫给她接一下。”
费耀谦浓眉一拧,欲言又止,却按捺下了神色,当即道:“先进去再说。”伸手将素言抱起来,往软轿处走。她身子很轻,也很冰,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睡着,倒像是没了气息一样。
费耀谦将素言放进软轿,吩咐着:“送去老夫人的长青院,先别惊动老夫人,等太医来过再说。”
回身又请米兰卿:“大哥还请屋里坐,有些事,我想问问。”
米兰卿便点头,说:“这个自然,我也要看着素言醒了才能走。”
两人便并肩进了门。
长青院里早就乱了起来,穆妈妈在里面安抚着老夫人,任妈妈就亲自带了人来迎素言,招呼着几个有力的婆子将素言抬到内室,赶紧的打热水、备巾子、热茶。
老夫人听说素言由米兰卿亲自护送回来,保住了彼此的面子,一颗心才放下来,却到底是坐不住,穆妈妈只得亲自搀了来看素言。
任妈妈已经替素言净了手脸,盖上了锦被,回身看是老夫人,退到一边,轻声道:“少夫人没事,听说只是晕着。腕骨有些月兑臼,别处倒还好……不见有受伤的迹向。”
老夫人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回素言的手腕,明知道她昏沉着感觉不到疼,还是没敢碰,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放在被子里,叹道:“这孩子……受苦了。”
老夫人不蠢不笨,又深知素言非昔日的素言,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断不会做出浅薄、轻浮的举止来。
是谁让她爱这无妄之灾,她岂有不知,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老夫人坐了一回,问任妈妈:“耀谦呢?”
“大爷在陪着米大爷说话。是米大爷把少夫人送回来的……想必其中有些缘故要解释……”任妈妈很快的噤言。主子们的事,知道已经越矩,再没心没肺的谈论,更是不该。
老夫人倒没在意,只是无言的看着素言,喃喃低语:“怎么一直不醒呢?太医也该到了吧?。”
任妈妈立即道:“是啊,奴婢出去迎着……”见老夫人不作声,便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太医来时,是费耀谦陪着一起来的。这回倒不是那个刘太医了,而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擅长骨外科的林太医。
进门后先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便欠了欠身,道:“看病要紧,这些虚礼待会再叙。”
林太医便上前,先给素言诊了脉,再看了看她的手腕,道:“受了点风寒,,骨头也没折,不妨事。”却看向费耀谦:“费大人,是先用针疚将费夫人唤醒,还是先接骨?”
大约是怕素言醒了之后叫疼会影响到腕子吧。费耀谦道:“不急,先接骨,免得她醒了乱动,妨碍先生接骨。”
林太医正有此意,听费耀谦同意,这才道:“劳烦费大人帮下忙,按住尊夫人些……”
费耀谦便坐到床边,按住了素言的肩膀。她还真是瘦,暖了这半天,身上还是凉的。他的大手带着温暖和力量,紧贴着薄薄衣衫下她的肌肤,脑中现出她旖旎的模样来。
也因此想到,她最怕疼了,腕骨月兑臼的这种疼,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六王爷也是,无冤无仇,他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计较?
轻咬着牙,心下暗恨。正神思不属的时候,耳边听着咯一声脆响,接着是素言低低的一声申吟,老夫人忙问:“是素言醒了?”
费耀谦道:“还没呢。”眼神掠过素言苍白的脸上,担心之余又有点心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素言。
素言不醒,听不见,那就算是安慰老夫人了。
林太医在素言的头上找了三个穴道,将消了毒的银针扎进去,过了一会,将针取出来,对费耀谦道:“尊夫人没多会就该醒了,她受了寒,倒不必吃药,喝点姜糖水就好。”
费耀谦道过谢,亲自将林太医送出门,在府门口,林太医又低声道:“尊夫人似乎饮了某种刺激性的茶,脉跳的有点散乱,不妨给她喝点菖蒲酸梅茶,九节菖蒲3克、酸梅肉5枚、大枣肉5枚、赤砂糖加水煎汤而成舒心气、畅心神,对心气虚弱、心血不足的惊恐、心悸、失眠、不思饮食等等都有效果。”
林太医说完这才施施然离开。
费耀谦呆在原地怔了会,这才返身回屋。
素言已经醒了,睁开眼就看见老夫人,倒是喜出望外,抓着老夫人的袖子道:“老夫人,我真的回来了?我没做梦吧?。”
老夫人被她说的逗笑了,道:“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是,回来了,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素言垂头微笑。其实心里是想哭的,可是已然孤独若斯,何必再多一滴眼泪来让自己更伤心?她一直觉得自己虽不是无所不能,可也能双拳打一片天的,只有经历了外边的风雨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脆弱。
这里虽不是福地,但终究给她一个立足之处,而外边的那些人对她可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的。
费耀谦进来,素言看他一眼,有些尴尬和难堪。失望和委屈是没有了,不是已经原谅,而是释然。
他和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人,他又行色匆匆,必然有事,把她撂在一边,于他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再难过再伤心,也只怪自己不会做人,才会有这么一个下场。
她当前要考虑的是她摆这么大一个乌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像他那种视声誉为生命的人,一定对她怀恨不已,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吧。
他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以后的日子更难走了。
费耀谦神色淡淡的,没什么不高兴,见素言望过来便问:“你好些了?”看她点头,便道:“先回去歇着吧。”
素言忙起身,说:“是,我也正想回去。”
老夫人道:“素言就歇在这里也没关系……”
费耀谦拦住了老夫人的话,道:“娘,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各自歇了吧。”
老夫人明白儿子自有处置,便顺水推舟,吩咐人送费耀谦夫妇出门,这才歇了。
素言跟在费耀谦后面往歌华院走,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进了正厅,素言这才意识到蕙儿等人没在,心里一沉,下意识的看向费耀谦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如果不生气,是不是可以把蕙儿等人放出来?
他不可能不生气,所以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是假的,做不得数。
费耀谦坐下,也不叫素言坐,便忽然厉声道:“米素言,你可知错?”
素言预想他会有这种反应的可能,可是真的接收到他这样无情无意的质问,只觉得羞愤难忍,遂把脖子一梗,道:“素言不知,还请大爷明示。”
“还敢狡辩。”费耀谦啪一下抽出一个东西照着言的脸就摔过来,道:“这是什么?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素言没接,冷冷的瞟着那请贴落到地上,脆弱而颓败的张开来,上面是两行潇洒的小楷,上面还有米素言、东洲字样。
素言明白了,这是魏王的那句戏言,请她到东洲做客。随即委屈之情放大到极致,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受了欺负,做男人的却只是纠缠在女人有什么过错,素言就觉得费耀谦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便道:“他愿意请,那是他的自由,我可没答应要去。”
费耀谦喝斥道:“你给我一个解释,魏王为什么要请你去东洲?”
“有什么好解释的?”素言只觉得可笑之至,连看都不看那请贴一眼,道:“我在齐王府的园子里遇见了醉酒的魏王,他纠缠着我说了两句胡话,我不耐烦,所以冒着犯上之罪走了。至于他说什么请我到东洲看看,又哪里来的贴子,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他做的,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费耀谦一副恨其不争的神情,道:“米素言,你竟然这样巧言推月兑。不是你不顾脸面,在齐王府乱走乱撞,又不带着丫头,单独与外姓男子私下接触,又怎么会被人看作是轻浮的女子?自取其辱而不以为耻,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素言气急道:“我没有羞耻心?我也不过是在齐王府的园子里乱走乱撞,没带着丫头而已,却不像某些人,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非要把自己的亲嫂嫂送到别的男人怀里,还生怕别人不收,不惜拉下脸面亲自去……”
……………………………………………………………
重新改了一下几个错字,魏王打成鲁王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