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全跟王大婶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修葺房子是必须的,但对这每天每个工人两百文的工钱都有些心疼不已,这一天算下来也就是一两银子呢,这还不提其他方面的用度。不过好在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也就能修好了。
这几天王友全跟王志实都停下来砍柴的事儿,专心的帮着弄房子,因着那小屋是打算明年给王志实做婚房用,故而他干活干的格外起劲。
王欣一则担起了大部分家务活,尽量让她娘腾出时间,去帮忙修房子。
一家人的日子虽说过的有些苦哈哈的,王欣一也每天累得不行,可是心里却是极开心的。眼见得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爹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哥也每天脸上都带着笑意,王欣一只觉得自己再累都是值得的。
房子修得很快,第四天就上了梁,第五日又收拾了一下,大体上已经算是差不多了。如此,王友全便将工钱给了几个师傅,感谢他们的帮忙,剩下的一些简单的活计他们自家人就能做了。
王友全跟王志实虽说没学什么手艺,但一些简单的活计也不需要怎么学,很快就能上手。爷儿俩本来就是个干活的好手,又花了十天时间,总算是将那小屋收拾妥当了。
房间的地上铺着平整的石板,都是爷儿俩从山上弄下来的,又费了好大的力气去打磨,而今总算是派上了用场。窗户框也已经装好,不好因着还没有去镇上,所以窗纸还没有装好,只用了竹帘暂且挡着。房间的墙上抹了白石灰,看起来亮堂堂的,很是漂亮。
看着明亮宽敞的屋子,王志实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这边模模,那边模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欣一笑嘻嘻的凑到王志实的身边,打趣道:“大哥,我看你要不跟爹娘商量一下,提早将嫂子给娶过来吧,也好尽早住到新屋子里。看这屋子漂亮的。”
王志实红了脸,低着头,略带羞涩的低声道:“这哪里是能急的来的事情,你莫在这边瞎说。”
王欣一见他害羞,越发想逗弄他,又凑到他身边,嘻嘻笑道:“大哥,我只是说着玩而已,你莫不是真的想带新嫂子回来?”
王志实脸红的头都抬不起来,忙结结巴巴的借口道:“我还有事,不……不跟你在这边说了。”
说着,就急忙出了去,看着王欣一在后面大笑不止。
王大婶听这屋里热闹,便进来瞅瞅,只听到了王欣一后面一句话,再见大儿子红着脸跑了出去,而小女儿在屋子里笑的乐呵,便进了屋,假意沉了脸,训斥道:“囡囡,你真是越发没的形了,怎么跟你哥哥都开起了玩笑?”
王欣一才不怕她娘甩脸子,笑嘻嘻的上前楸住王大婶的胳膊,撒娇道:“一一也是想哥哥早日成家嘛,要是新嫂子进了门,再过一段时间,咱家又能添上一个小疙丁呢。”
想到只要明年媳妇进了门,他家很快就会有孙子辈,王大婶也笑的是合不拢嘴,一时也忘了刚才要教训王欣一的事儿,模着王欣一的小脑袋,笑道:“这哪里是说有就有的,还得看送子观音看不看顾咱们家呢。”
小屋虽说弄好了,但里面的家具什么的还没有,好在王友全家以前经济情况虽说不是很好,但该有的一些准备还是早就做着的,例如要打家具的那些木材家里早就准备了。
村里村外的木匠倒是有好几个,手艺也都还可以,只不过因着自家大哥也是干木匠活的,王大婶跟王友全就犯了愁,这打家具的活儿到底交给谁干才好呢?
想起上次央着他大哥想打两条板凳都不行,王大婶就有些不乐意去找王友财帮忙。
王友全倒是还顾念着兄弟情谊,劝着王大婶道:“到底是自家兄弟,若是交给大哥的话,肯定比别人更上心一些。再者若是这赚钱的活计都不交给自家兄弟,亲兄弟之间都不拉拔着,这让旁人家会怎么想?”
王大婶气哼哼的道:“你也知道亲兄弟之间要拉拔着,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大哥什么时候顾念着跟你之间的兄弟情义了?上次咱家小麦都分给别人家了,不得已短了他家的,他两口子就在老爷子面前说那么难听的话,还拉着老爷子来我们家要,这口气你让我怎么咽得下?”
王友全幽幽叹了一气,他又不是傻子,心里也怨怪大哥大嫂做的不妥,但毕竟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既然有的钱赚,为什么不让自家大哥赚,反而要去找别人帮忙呢?
他道:“我知道大哥大嫂很多事情做的不好,可是咱们家日子现在不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嘛,你又何必还跟他去计较那许多?”
王大婶跟王友全当了近二十年的夫妻,自然了解他的秉性,心知现在跟他说不通,便另想了一辙,翻身面对着王友全,认真的道:“孩子他爹,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但是若你大哥也看重你,我又何必去计较这么多?这样吧,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把打家具的活儿交给你大哥做,若是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把这打家具的活交给你大哥做的”
王友全见媳妇话语松动,连忙问道:“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王大婶笑道:“明**先去你大哥家,跟他说说要他帮咱家打家具的事儿,先别提工钱,只说咱家现在正在弄房子,正是缺钱的时候,等下一季的小麦收了以后,再将工钱给他家,若是他答应,那就给他做,若是不答应,那就算了。”
王友全闻言,一阵为难,皱着眉道:“你这不是存心不想让大哥打吗?哪有欠着钱的道理。”
王大婶气道:“我这怎么就叫存心不给他做了?他是你的亲大哥,咱家现在又的确是缺银子,暂时欠着他又怎么了?别提他是你亲大哥,我就算给旁人家做,旁人家也未必不会同意让我先欠着”
王友全轻啧几声,还在考虑王大婶的话。
王大婶想了想,好言劝道:“孩子他爹,我也不是真的想先欠着,只是这么多年来,你大哥一家是怎么对待咱们家的,你自个儿心里也有数,我如今只不过是想考验考验他家而已。若是他答应了你,到时候我自会将工钱双手奉上,半分也不会欠着他。若是他不答应,也证明你这兄弟在他眼里不值分毫。孩子他爹,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可有道理?”
王友全细一想,想起往事,他怎么会心里不寒?
他一翻身,背对着王大婶,气馁的道:“罢了,早就说过以后家里的事儿你做主,这次也听你的。”
王大婶知道他是生了气,她心里还生着气呢,她找谁发火去?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索性也不再多说,她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兀自睡了去。
翌日,王友全早上在家忙活了一通,然后就往王友财家去了。
彼时,王友财正在家里逗弄孙子呢,见得王友全过来,便将小孙子交给陈冬月,招呼着王友全坐了下来。说话也比以往客气了许多,笑道:“友全啊,听说你家里现在正忙着呢,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转转了?”
王友全在旁边坐下,很是纠结了一阵子,方才低声道:“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
以往王友全有事相求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陈冬月心眼最是小,一听说王友全是来请求帮忙的,登时就朝王友财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妄自做主。
王友财自然理会媳妇的意思,轻咳了一声,道:“友全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若是大哥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友全心里欢喜了一些,一时倒是忘了他大哥以前也是这样说客气话的,然后就为难的说出自己不能帮忙。他抬头看着他大哥,笑道:“这不是志实明年要成亲了嘛,所以帮他砌了一间新屋子,只不过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具,想帮他新做一些,大哥若是有时间的话,不知可否帮得上这个忙?”
王友财尚未回话,陈冬月就冷着脸道:“那二叔打算打几件家具啊?这工钱又能给多少呢?”
王友全想着王大婶的吩咐,便道:“家具要打好几件呢,一张床,两个柜子,两个梳妆台,一张小圆桌,还有板凳之类的东西。至于工钱嘛……”
王友全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低声道:“这不家里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嘛,可能暂时得欠着大哥。不过我保证,等下一季的小麦一收,我一定立时就将这工钱还给大哥,保证不拖欠大哥一分一毫的。”
王友财有些为难,其实既然是自家兄弟,暂时欠着也没啥关系,只要以后能给就是了。但是……他扭头去看抱着孙子坐在一旁的媳妇,果见媳妇阴沉着一张脸,满面不屑的样子,显然是不同意二弟的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