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心想皇帝到底还年幼,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考虑起某些事情来还是有不成熟的地方,对自己也没怎么设防,说话很直接。
她心中感触,还是年轻人好,她就喜欢直来直去别花花肠子太多的人,对成绶帝的好感无形中增加了几分,道:“奴婢听说刘永诚公公也没有死,好像被驱逐出宫,贬谪到了边关,这对皇上来说,未必是坏事啊既然刘公公都没杀,赵、彭二位将军为什么必死?”
“你不知道,刘永诚终究份数内侍,劳苦功高,既然说不出确凿的罪名,怎么能擅杀?只怕说是说贬谪到边关,路上却是凶多吉少”成绶帝面上浮起担忧之色。
泠然想默涵和吴允娴二人来刺杀自己肯定是受了刘永诚的指使,觉得他被贬遇险什么的也是活该,不过看这水仙花般的小皇帝难过,还是有些不忍,安慰道:“皇上不要担心了,刘公公身经百战,又知道一路上是危险的,必然留了一百二十个心,再说担心也没用的事,您费神就划不来了。”
“那你想到法子了?”
“法子谈不上。”泠然放下手中拿的铁叉,望着他道:“任何事情都要揪住关键,太傅万里迢迢派人召了他们回京,肯定是要杀人也要有个理由,皇上若是能分析出这个理由就好办了。三十六计中不是有一计叫釜底抽薪吗?我们要救两位将军,就须断了太傅要杀他们的缘由。”
成绶帝思索了一下,楚留香的缘由自然就是要大权独揽,不让其他的大臣们拉帮结伙背地里反对他,可怎么才能断了他这个根由呢?似乎不是件简单的事,难道这个丫头真的能想出好办法来?
泠然确实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缘起于那一次彭伦没有救他,她却决定要反过来救一救彭伦,也好叫那个大老爷们汗颜。她知道这些忠君爱国的将领总是将个人情谊排在大事后面,而她这个小女人要给他上一课。
至于办法,泠然转了转眼珠,成绶帝示意碧晴跟他换了个位置,伸过耳朵来。
泠然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成绶帝有些错愕,黑水晶一般的眼中满是迷惑,“且不说这法子灵不灵,只怕赵辅和彭伦不一定愿意去做啊”
“这就要皇上亲自出马了,到时候请带上奴婢。”对付这些迂腐的忠臣,泠然倒是胸有成竹的。
既然泠然想出了一个办法,而且成绶帝有过上次杭氏一族的经验,心想若是楚玉肯插手,事情必然更加顺利,这个法子倒可用来做后备,顿时开怀起来,与她们一起玩起了石头剪刀布,输的喝酒,又玩猜谜,碧晴和沅儿都十分开心,连一直郁郁寡欢的李唐妹也露出了笑容,气氛极好,感觉有点像后世的同学聚会。
喝到热闹处,怀恩拂着身上的雪花从外头回来,泠然不由自主地静默了,她拼命想装作没注意到此人的模样,眼睛却控制不住溜了过去。
怀恩欠身向成绶帝回道:“启禀皇上,奴才跑了一趟襄王府,府上却说王爷昨夜动身赶往关外去了。”
泠然心中一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成绶帝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可曾问清他出关去做什么?怎么也不跟朕打声招呼?”
“说是急着迎接王爷的师父去,也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王爷什么人也没带只身就走了。”怀恩恭敬地回答着。
虽然楚玉对清衡子好也是天经地义的,不过日前不是刚听说满天下地寻找自己么?怎么这么快就丢开手去接师父了?泠然顿感失落,一张小脸儿全没了光彩。
怀恩道:“奴才已与王爷身边的侍者说了,若是他回来,想必会来宫中见皇上的。”
成绶帝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泠然,见她还努力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但笑容已十分勉强,像戴上了一个面具般,考虑再吃下去她也不会有多大兴致,便随意与碧晴等人说笑了几句,让她们退下。
有沅儿三人陪着,泠然在乾清宫的日子比起南内好过多了,姐妹四人明显受到皇帝的青睐,尚膳监和司寝局的宫人们对她们也颇多照顾,应着她们的要求安排在了一间屋子,不仅伙食不错,连值日的时间多半也分在一起。
不当值的时候,因天气寒冷,姐妹几个回到房中,经常是弄点小吃聊聊天,若不是碧晴和沅儿看泠然和李唐妹最近都兴致不高,四个女孩子一定闹得跟大学寝室没什么两样。
泠然内心不能解月兑,看见李唐妹每日里呆呆的,忽然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心想如果她真的很喜欢宪王,是否就该成全了她,不然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好像成了行尸走肉,即使物质条件改善,也没见她脸色红润,可惜了大好的青春。
到了腊月最冷的时分,人在外面时间长了更加受不了。
这日泠然做完了该做的事,回到房中窝在炕上发抖。好一会儿,她身上渐渐暖了,才发觉沅儿和碧晴居然到外面去老半天没有回来,李唐妹则靠在一旁默默用厚棉布在缝制袜子。
泠然知道她是替大家缝的,屋里人人有份,也不打搅,因脚上生了冻疮,脚暖了之后就开始发痒,寻了些姜片月兑了袜子在炕上轻轻搓着,渐渐地,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哈哈,瞧我们弄什么好东西回来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北风卷着雪花疯狂地扑进来,透进一阵彻骨的凉意,惊得屋里两人都醒了神。
碧晴提着个食盒冲到桌前放下来,好像很沉。
沅儿端了个托盘急着回身关门。
李唐妹忙搁下手中的针线趿了鞋子上去帮忙,“今儿吹什么风?你们两个又跑到御厨房去叨扰人家了?”
碧晴朝泠然嘻嘻笑。
沅儿道:“碧晴不是一直问泠然的生辰么?只知是十二月里,哪一日她根本就不肯说,我们就自作主张选了今天,给她过个生日。”
泠然听了,心中一暖,再没有心情也从炕上跳了下来,用着调侃的语调道:“我是没想到碧晴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还会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就没告诉。”其实她的生日根本就不是十二月里,为了跟真实身份冲突,她也不想胡诌。
碧晴献宝似地从食盒里把一样样东西取出来,苹果脸上满是兴奋和卖弄,煞是可爱:“我可是回过皇上的,所以这是皇上从御膳中拨出来的。”
屋内的小桌上顿时被她们摆满了东西,居然还有四个用面粉现做的寿桃,装小菜的都是铜质的精巧小锅,下面可以放一些炭火暖着上头的菜,跟现代的小火锅也差不离。
沅儿将泠然推到桌前坐下,“今天是好日子,咱们开开心心地,难道宫里的日子不好么?要是皇上都对我们这么好,一辈子侍奉他也是我们的福气,虽然一直知道泠然妹妹心志高些,不过永远与我们做姐妹也不乐意么?”
“对呀沅儿姐都教训我了,日后呀,我包管对泠然妹妹任何东西都不眼红,那还不成吗?”。碧晴过来抱住了泠然。
泠然听出她们话里流露出很明显的意思,就是襄王无望的话,不如留下来大家一起侍奉小皇帝算了。
古代人的思想在她看来是很可笑的,女孩子家虽然会吃醋,但姐妹之间感情真的好起来,居然还能有共事一夫的雅量。既然她们没点破,她也不想争论这个问题扫兴,只作没听懂,招呼:“来来来,都坐下,美食当前,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反正借了我生日的名头大家一起吃,我可不谢了哦”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李唐妹用铜盆打了水来让大家都净过了手,围在小桌四面坐下来。
席间,碧晴再次提起结拜之事。
沅儿看着泠然温柔地微笑。
这里论年纪虽然是她最小,不过隐隐已经有点主心骨的味道了。
泠然瞧她们两个样子是在外头早就商量好了,而且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对每个人的人品也有了了解,不再像当初刚遇到的时候对对方一无所知,便点头,“有何不可?我相信唐妹也不会反对的。”
碧晴大为高兴,变戏法一般从被窝边上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香炉来,“呵呵,幸亏我还藏了香,咱们就对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担,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太夸张了我年纪最小吃亏,可不要跟你们同日死。”泠然明知道誓言做不得数,还是故意要跟碧晴闹一闹。
“那可由不得你”碧晴冲她皱皱鼻子。
沅儿见泠然同意了,早就下地去打了水来重新净手焚香,拉着李唐妹四人一溜儿跪到窗前。
誓言当然还是直率性子的碧晴来说,当磕下头去的那一刻起,泠然望着三个号称姐姐的妹妹,心里充满了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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