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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痕,你以为设下刑天之逆害死了玄泉哥哥我就没有法子了么?今日我就要改了天逆了命谁说他死了?你忘记了这世上还有我在了罢?”花瑶簪忽然望天而吼,声音凄厉至极,似已发狂,“大哥你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妹妹我从没有被你放在眼里,可是,你那什么狗屁的刑天之逆我今日就要破了它”
她虽然口上一直没有提起过多少怨恨花落痕的话,可是从此际看来,心底怨念极深。
红绡公子默默看着花瑶簪双手抵住了楚玉胸膛,垂下眼眸,双手轻轻抱在胸前,立到一旁掠阵。
天色愈加昏暗,可是随着花瑶簪吼出的阵阵回音落尽,山顶响起几声急切的鹤鸣。
此时花瑶簪和楚玉受不得任何攻击打搅,红绡公子恐生意外,往前一纵。
“休要伤我玉娃”空中响起清衡子的声音。
清衡子疯癫发作完之后,自然十万火急地前来山中寻找楚玉,这时赶了个巧,正撞上花瑶簪仰天大叫,否则他根本寻不到位置。
红绡正想说话,他已不由分说,扬手几点黑星飞出,似流星赶月一般激射过来。
他扬袖一裹,凌空收去那几点黑星,叫道:“道长误会了,花前辈正在救他。”
清衡子顿了顿,细细观察一下花瑶簪和楚玉的状态,自然能判断出红绡话中的真伪,脸色缓和了下来,转头道:“你这娃子身手倒也不错,来来来,我们两个闲着没事,让老道指点指点你。”说着腾身就扑了上来。
清衡子向来是个武痴,自以为天下无敌,一击之下见红绡公子收了他暗器的手法美奂美伦,身法又飘渺如仙,心中奇痒难耐,非要看看他修得那什么刑天之逆之后到底有多厉害不可,是以说动手就动起手来。
红绡不知清衡子现在是疯还是清醒,对清衡子的胡搅蛮缠也不辩解,知道世间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危桓子应当都足以应付,恐在此地动手会影响楚玉的施救,于是脚不点地,飘然往山下而去。
清衡子果然骑鹤追了过来。
红绡眨眼间已在山脚广阔的湖面之上,南方的湖泊冬季倒也不结冰,波光泛着天幕的青黑色,泠泠清冷,倒映出一抹飘逸至极的身姿。
危桓子站在树下,远远望去,但觉风吹仙袂,有一白衣神子凌波而去——后面乘鹤追着一个面如锅底的癫狂道士场面甚是诡异。
杀气腾腾的清衡子给这个空灵的画面添上了一笔滑稽的重色调。
他也奇怪师弟到底从何处来,平日他的疯癫病不发作的时候,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这时脸黑如卖炭翁,使得危桓子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他本想上前阻止,转头望望花瑶簪和楚玉,又不敢离开,看红绡公子不想与他争斗的样子,倒也不是很担心,只得先由他们去了。
黑羽鹤毕竟是种灵鸟,展翅飞来,速度惊人。
红绡公子望见鹤的来势,知道迟早要被追上,忽地收了去势,在宽阔的水面中央缓缓坠了下去。
清衡子见他徐徐落在水面上,足尖轻点,将一池幽静的湖水惊起一滩滩涟漪,十分好看,气得更是不轻,飞身就照他头顶扑了下去,叫道:“休得班门弄斧今日我倒要瞧瞧,花落痕的刑天之逆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红绡公子根本没有存卖弄之心,听到清衡子胡搅蛮缠的话,也不生气。
可清衡子瞧着他寡淡的神情,觉得被他轻视,更加恼怒,手上的拂尘挥舞成万千银影,一起手笼罩了他周身数尺的位置。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清衡子因在武林大会上露过脸,一直被江湖人奉为天下第一高人,武功确实能够独步黑白两道。他心性散漫,自己领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招式,信手拈来,绝对不讲章法,叫人防不胜防。
好在红绡公子的修为确已是今非昔比,惊鸿照影翩翩而转,那拂尘挥出的光影明明好像随时能击中他任何一道影子,然而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差里,都会化作镜花水月,挟着开山裂石的力道,击得水花排排升空。
危桓子立在山坡上观望,但觉两人一追一闪,一刚一柔,气势恢宏,不知不觉演绎出武学最美的境界。他虽年纪不小,在江湖中人口中是一代宗师,实则心思纯净,没有多少杂念,此时不由看得出了神,完全忘记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红绡公子不还手,清衡子的力量使得一次比一次大,不久已一头灰发魔鬼般飞扬,狰狞着眉目似要吃了他一般。
长此下去,吃亏的自然是用尽力气的一方,可每次他想停下步伐说句话,都会被她排山倒海打过来的招式挡住。
两人在湖上越斗越远,天色渐渐暗下来,除了猎猎风声和击水声,危桓子已看不太清楚。这头身后忽冒起一团红光,他赶紧回身去看。
但见楚玉周身开始流转那不寻常的红光,眉目沉静,而花瑶簪浑身的血液似乎在慢慢流逝,皮肉迅速枯萎,眼耳口鼻中都不停地溢出血来,形容变得如一具干尸,十分恐怖,显见不论是否能救活楚玉,她都是活不成的了。
而清衡子在湖面上狂追红绡公子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与他打一架的兴趣,哇哇大叫,抽出一柄多年未用的宝剑,手上射出一长串木板抛掷于湖上,一式“秋水长天”,瞬间拐弯截断了红绡公子的前路。
红绡见清衡子的剑式轻如鸿毛一般刺过来,却隐隐埋伏着变幻无穷的后着,而他完全无心后退……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清衡子迎面见红绡公子凤眸轻扬,对他刺过去的那一剑不闪不避,心中正骂小子太狂,在剑即将刺到他眉心之际,却见他双唇抿起,“呼”地吹出一口气。
清衡子一生,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当年他曾在武林大会上力搓群雄,毫无悬念。可以说,这一生他都未逢敌手,就连危桓子,他敬重的也不过是人品。他一柄宝剑在手,别说对方一个弱冠少年,就是号称泰山北斗的几大掌门联手,也休想全身而退。可是红绡公子只不过轻描淡写地一吹,他明明笔直刺向他眉心的宝剑就不听他的使唤了,无论他多么想控制住,那剑尖就像刺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网,不仅不能冲破那层藩篱,还被这口气吹得堪堪偏离了方向,眼睁睁看着对方眉目间滑过一抹不经意的嗤笑,扬长自他剑底一闪而过,待他想补上一掌时,红绡公子已经滑出老远。
红绡的修为明显就高了他一截,清衡子心理失衡,脚下一晃荡,已湿了芒鞋裤管,若不是见机得快,赶紧跃上一段他抛下的木板,整个人都要落进水中。
不过被冰冷刺骨的水一浸,倒叫他骤然清醒,急忙喊道:“花师婶,花师婶子哎呀我的玉娃还有救……”
他这叫法本就稀奇,再加上最后半句话实在震撼人心,红绡公子想要追问,他已手忙脚乱地捞起水面上那些木条,往半山腰飞回去。
红绡公子见他举止怪异,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清衡子回到危桓子所占的位置,花瑶簪正收回了手掌,用她那双深陷的眼眼睛无限依恋地看了楚玉一眼,幽幽倒下。此时的她,竟然已经形如骷髅,浑身上下不见一点血肉,精血早已干枯。
而楚玉在此时也缓缓睁开眼睛来,望着在他面前倒下的一具近似于骷髅的身子,心头一震,第一个反应以为是泠然,伸手一把圈了过来。
“玄泉哥哥……”花瑶簪眼中放出无限的光辉。
这是一幅十分惊人的画面,连楚玉这样冷静的人也震撼莫名,全身僵硬。
干如骷髅的花瑶簪很快已瞳孔放大,在他打算说一句什么之前,已然气绝。
楚玉呆坐在原地抱着一堆枯骨,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轻抖动,实难描述他此时的心境。
反而是清衡子见他完好无损,欢喜得什么似的,跳上去又是抱着他带着哭腔道:“玉娃,你可吓死师父了要是你都不这个世上,师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楚玉依然不言不动,危桓子恐他过于忧心,上前自他怀中夺下花瑶簪的枯骨,出言安慰道:“尽快入土为安吧可惜棺材被她给毁了,不过出家人不讲究这些,得与大地融为一体,也是不错”
楚玉也不反对,任由危桓子将花瑶簪放入本来是为他挖的土坑中,冷冷瞥了一眼红绡公子,上前抓起一把土悉数洒在花瑶簪恐怖不堪的尸身上。
红绡公子已出来七日,那日走得匆忙,根本没有跟泠然交代过任何话,心中甚是惦念,见楚玉好端端地,必然会去相思谷找她,而她醒来之后分明说过永远不再离开,不知还能不能作数,一时心烦意乱,五味杂陈,也不知该庆幸楚玉终究没事,泠然没有欠下不可偿还的人情债而高兴,还是要担心泠然见了楚玉是否会旧情复燃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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