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终,场上静默了片刻,沈烛从地上起来,袅袅娜娜地向上座行了一礼。
“好!好!”那“聚儿”连说出两个好字,面孔上憋得通红,啪啪鼓起掌来。
刘永诚和彭伦倒是很镇定,彭伦低着头也不知是什么看法,那刘公公却用调侃的语气问道:“聚儿连声说好,究竟好在哪里?”
“聚儿”盯着沈烛道:“腿柔!身软!腰似杨柳!脸若芙蓉!美哉!”
“呵呵呵……”刘永诚仰天大笑:“看来聚儿是为美人所惑,歌舞到底如何,却是品评不出了。”
“聚儿”到这时才发现他叔叔在取笑他,取过边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作为掩饰,片刻才定下神来,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尚且如此,楚相爷多年来爱美成痴,看来舞无论跳得怎样也不是问题了。”
沈烛被他们这样夸奖,满脸飞霞,羞涩中带着几分狂喜,越是焕发了颜色。
刘永诚叔侄俩甚是满意,看似还有事要商议,也不耐烦再考校下去了,刘永诚道:“你们且下去吧,今日下午就动身进京,在京中好好将歇一晚,明日随刘大人到相府拜寿去。”
徐妈妈等人忙欠身领命,又引着众姬退了出来,那队乐师也鱼贯而出。
走至日常所居的院子,几位教习一起帮着收拾了几套舞衣鞋袜并今天刚发下来的一些金银珍珠饰品装进竹篾的箱笼里,交付家丁们预先抬上别院外头的马车。
别离在即,大部分女孩子突然舍不得温柔的玉筠和珍娘来,她们二人眼里也都蓄满了泪,尤其总是真情外露的碧晴和老实木讷的吴允娴,拉着她们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徐妈妈虽然还是一脸肃然,不过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在一旁提醒着:“小心别哭肿了眼睛,要是明日还肿着见不了人,那可使不得。”
被她一说,几个人哭得更凶起来。
泠然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寻常的离别已经勾不起她太大的伤感,她只是对前路充满了忧心和迷惘。从此以后要进入大明权利巅峰人物的家中,遇到的意外和坎坷必然不是这些简单的女孩子能够想象到的。
不过突见碧晴哭得连鼻涕也落了下来,泠然看见,骤然笑了,倒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
她将自己的帕子给碧晴递过去,安慰道:“别哭啦!你这么漂亮,没准被襄王看中,直接收了做第十二夫人,以后还要罩着妹妹一点!”
“说什么呀!”碧晴捺了一把鼻涕,又羞又急,将帕子丢回来,“你再浑说我不理你了。”
“好,我不说了。”泠然看着那手帕掉飘落到地上去,心里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没有去捡。
没说了几句话,就有家丁来催她们动身。
众女挥手别了徐妈妈、周妈妈等人,踏上了新的征途。
车马辘辘,这一次九名千金姬刚好一车三人,分乘三辆马车,在威风八面的西缉事厂的马队旗号护送下,迤逦向京城行去。
路上泠然不禁向沅儿打听了那个“聚儿”是谁。
沅儿道:“都说刘公公是右军提督刘聚的叔父,方才他们也是那么称呼,肯定就是宁晋伯刘聚了。”
“他为人如何啊?”泠然口里问着,心里却想,刚才那家伙看着沈烛色急成那样,应该不是什么好货。
“这倒不清楚,只是听说他是积功才封到高位的,既与刘公公、彭将军为一派,大约也不会是坏人。”沅儿天真地揣测着。
泠然却大大不以为然。
说说走走,马队终于进了京城。
姑娘们久违了闹事的喧嚣繁华,尤其是泠然,本来就对古代的街市十分好奇,至今为止还没有机会上街去逛一逛呢,于是不停地掀起帘子观看外面的情况。
碧晴对外界的感兴趣程度也和泠然差不多,泠然看她也看,累得沅儿阻止了这个又去拍那个手,最后累得够呛,道:“两位小姑女乃女乃们,你们别闹腾了,让外面的公公们看见多不好?”
“那些番子?”这是泠然学的新名词,其实带有些侮辱意味的,所以她刚一张口,沅儿连忙就将她的嘴掩住了。
碧晴咯咯笑起来,灿烂而明媚。
泠然望着这一对姐妹花,庆幸自己并没有真的逃走,否则被抓到就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了。有这样的姐妹亲情,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应该珍惜啊!以后有啥好事都得照应她们,要带她们吃香的、喝辣的!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马队一路走在最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直行没有拐弯,泠然从高高的大前门看起,有种一路要进入皇宫的错觉。
突然,前方好像起了一点点混乱,有人吆喝着“让道!让道!”似乎还与西厂的番子们起了冲突。
泠然偷偷将车帘揭开一条缝,见前面两乘大轿都落了下来,骑马在一边的彭伦靠近了刘永诚所坐的轿子,一副戒备的模样。
“是何人敢这么大胆挡住本督的马队?”轿子里传出刘永诚不悦的声音。
“禀督主,前面是公主的车驾!”有个番子大声回答。
“哼!”刘永诚似乎很是不屑,“我朝公主多了去了,到底是哪一个那么不长眼,敢与本督争道?”
泠然听到这话心里就十分奇怪,历史上的景泰皇帝早死,好像子女十分稀少,他所说的公主不知都有哪些?而且这人不是保皇派的吗?明明告诫她要忠君爱国,他再位高权重也是一个奴才而已,怎么敢对公主如此呢?
只听彭伦说道:“督主,是固安长公主的车驾。”
“固安……”刘永诚似乎叹了口气,居然下令停轿,连后面一乘轿子的刘聚也被他喊了下来,带着彭伦一起到前面去给公主行礼去了。
远远看见他们跪下向公主的车驾拜了一拜,也听不见说什么,他们三人就起身示意西厂的马队让道。
泠然觉得古人真是挺麻烦的,这里是大道,其实足足可以容纳两方人马同时通行,却非要因为一点上下尊卑折腾个半天。
不过她对那个固安公主又好奇了,月兑口就问道:“刘公公刚才还说是哪个公主不长眼,怎么转眼就这么恭敬呢?她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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