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公主昨晚被楚玉丢在隆禧馆内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才得知他早就回府去了,今日赶到王府本就掖着一肚子气,却又听说楚玉为了一个丫头闹得相府和王府里人心惶惶,一个个都说午时要去观看什么千刀万剐,她就拉了闺中密友楚天娇来到万象园。听说楚玉去了王府前院,心里就想先会一会那个丫头,给她一个下马威,不料却听到了这样的墙根,真是想拿错处,人家就梳了满头的小辫子候着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呵呵,这可又多了一条罪”固安公主冷笑着瞥了楚天娇一眼。
楚天娇一心想成为皇后,固安公主就是嫡亲的姑姐,她想做自己的干嫂嫂哪有不帮的道理?于是在泠然面前走了两步,道:“有胆说没胆认么,承认了倒还能叫我看得起些”
泠然心想跟她们怎么说肯定都是错,干脆来个闷声大发财,低头不接茬。
楚天娇缓步踱了过来,数落道:“其实昨日就有人来告发你,恬不知耻地拿了红绡公子的银子做好人拉拢人心,我娘顾忌着公子的面子,也没拿厨房那个女人怎样,你胆子倒更大了,居然妄想做襄王妃?也不瞧瞧你这幅德行受得起么?”
谁想做襄王妃了?泠然简直想翻白眼,有这么快颠倒是非黑白的么?这富贵人家的女人怎么也一个比一个极品?
固安公主听她这么说,便道:“照你们府里的规矩,这样的丫头都是怎么处置的?”
楚天娇一滞,这里到底是楚玉的王府,他那性子自己是很清楚的,要不是公主扯着过来,还真不敢到这里说长道短,更别提随便处置人了。
刚巧有几个澹怀殿的太监追过来行礼,倒给楚天娇解了围。他们一边请安,头里的那个说道:“门上已经派人去禀告王爷公主殿下驾到了。”
“不是让你们暂时不要惊动王兄么?你们怎地不听?”楚天娇一听就急了,嗔怪起太监们来。
固安公主却道:“正好,让襄王自己来处置。”
太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泠然独自跪在院中,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们几个刚知道这位“姐姐”是王爷眼里的红人,又不敢在公主小姐面前多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头那个还回头朝他们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这回有热闹看了。
楚天娇命人搬了一张椅子来,请固安公主坐下,附耳道:“公主也知道我这位王兄天性古怪,要是说她刚才讲不屑做王妃,倒给她长脸了,说不定王兄也不怪罪,咱们只说她密谋不想做十三夫人,想抢王妃的宝座。这样一来,不仅王兄会生气,就是园子里十一个夫人听了,哪个肯放过她?”
固安公主一听,深觉有理,大家都明知楚玉最厌烦提册立王妃之事,如今他手握天下重兵,战功赫赫,连楚太傅都不干涉他的私事,平日里自己也不敢直接说要做王妃,她一个小丫头却在背后密谋王妃宝座……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泠然跪了一会,头又开始犯晕,后脑勺还一直针刺般地疼痛,心知这是发烧还没好全的后遗症。老半天却也不见她们再有什么动静,心下正奇怪,就见王绅急吼吼跑了来,瞧到这架势,嘴角都开始抽搐了。
“楚玉呢?怎么不来?”固安公主向外头望了望,除了王绅之外哪有人影。
“启禀公主……”王绅眼斜着泠然,气喘吁吁地道:“王爷正在书房忙着,打发奴才来说没时间陪公主,请公主到相府那边寻小姐玩耍……没想到小姐已经在这里……呵呵呵呵。”
他一边陪笑着,一边寻思今天王爷的火气还没过去,一会观看凌迟时说不定还要大发雷霆,这张泠然的八字大概犯小人,怎么总是出状况,自己做好人的时间到了……不等固安公主发怒,他忙接着道:“敢问公主,王爷房里的这个丫头是不是得罪您了?让奴才带走好好教训一番,给公主消气如何?”
“哼他不来我寻他去”固安公主听说楚玉不来,倒不急算账了,站起来就走。
泠然看四周一大堆宫女太监,料定又躲不过被揪拉出去了,心里叫苦连天。
“你给我好好跪着等着看襄王怎么发落你还想做王妃呸”固安公主走了几步,不忘回头来啐她一口,吩咐两个宫娥留下看守。
王绅看公主和小姐走了出去,急得跺了跺脚,喝令一旁的太监道:“张姑娘刚病了一场,现在也不知王爷怎么发落,还不快拿个锦墩过来给她垫着?”
小太监答应着飞跑去了,王绅俯下脸苦笑道:“张姑娘,这番可不是咱家不帮你,公主既然下旨,也只好等王爷来收拾了……”
泠然点点头道:“多谢王公公,你自去吧。”
王绅走后,庭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既然去请楚玉,泠然倒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只是奇怪艳艳到底怎么了,房中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是吓晕过去了?
小太监拿了锦墩过来,两名宫娥执意不许让她垫上,小太监也不知该不该坚持,一脸为难地望着泠然。
泠然最怕的就是欠人情,见状摇摇头,让小太监作罢。
又跪了一会,她的感冒发烧到底还没好,只觉手脚又凉又麻,身子也有点撑不住了,心里倒怪起楚玉来。
唉都是那家伙太招桃花了,看来以后有关他的话题,自己半句也接不得腔啊
院中枣树上结满了累累的果实,有鸟雀在枝桠间蹦跳鸣叫,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的,泠然百无聊赖地望望枣子,又看看天空,极力让自己平稳心态。
好不容易听到杂沓的脚步声传来,调整了半天心态的她不免也紧张了起来,心想:王爷喜怒无常,刚才她们说我妄想做王妃,我到底该承认还是说实话呢?承认的话,可不是我的本意,也不知王爷会怎样,如果说实话,没什么人的话大概还好,现在这么多人,下了他的面子,他还能帮我吗?
她那里还举棋不定,楚玉已负着手,一脸寒霜地来至院中。
他素来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听到固安公主告小丫头状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恼火,火的不是小丫头,倒是公主。你说自家园子里的事,她一个公主成天跑过来瞎掺乎什么呢?弄不好自己的人已经吃亏了第二个反应是吃惊,这丫头难道真有那心思?继而又是莫名一喜,最后却还是有些恼怒,如果是真的,这丫头也着实可恶,难道平日里故意摆出一副标新立异的样子来引起我的注意?
固安公主简简单单的一句告状词,倒让楚玉的心思折腾得比当事人泠然还复杂
一路走来,公主见他面罩寒霜,也不敢再叽叽喳喳,
当楚玉一眼看到泠然可怜兮兮跪在地上的样子,想起她病还没好,恼怒之意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怜惜。
“王爷”泠然听见他们过来,早就跪正了身子,这会儿先声夺人,规规矩矩拜了一拜。
楚玉瞧她的模样,必然是跪了许久了,小脸儿青白青白的,心中没来由一紧,道:“起来再说话。”
“谢王爷”泠然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打着躬站了起来。
固安公主急了,指着泠然道:“楚玉,她竟敢谋夺襄王妃之位,你不处置她么?”
楚玉面无表情地道:“既是谋夺我襄王妃的位置,公主何必要着急?近日来皇上心情不好,你作为长姐,理该多去关心关心他的生活起居,跑来王府为的是哪般?”
太精彩了泠然几乎忍不住鼓掌喝彩,偷眼打量楚天娇,低着头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实在没料到两大刁蛮女告状的效果会是这样楚玉真不是盖的。
固安公主被楚玉两句话诘问得面红耳赤。谁都知道她的心思,楚玉自然也不可能不清楚,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叫她怎不生气?她几乎哭了出来,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泠然向楚玉叫道:“这丫头谋夺你王妃的位置不要紧?那么她若是说不屑于做你的王妃,算不算狂妄大胆?目无主上?你也不处置么?”
楚玉斜了泠然一眼,明显带着愠色。
泠然咯噔了一下,心道,固安公主真有琼瑶剧里咆哮派的特色,可别把王爷大人的火气给叫上来了赶忙踩着小碎步挨近楚玉另一边,小声申辩道:“王爷,可别听她的,奴婢哪儿敢啊奴婢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话说了一半,她亲近楚玉的姿态已经彻底激怒了固安公主,不假思索冲上前一把推了过去,只想一掌能拍死这个小丫头最好,不曾想楚玉已一把将泠然带到身后,固安公主这一推,不偏不倚推在楚玉的胸口上。
在他面前说动手就动手,这一下,楚玉彻底怒了,大喝一声道:“锦衣卫何在?”
呼啦啦呼啦啦,霎时间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堆身着黑色锦衣卫服饰,头戴大盘子黑盔的人来,好像蒙元遗留下来的风格,倒是十分帅气英武。
固安公主变了脸色,竟吓得哭了起来,尖叫道:“你要做什么?楚玉……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