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院里众人并不知何定中打的主意,可是槐院里及客栈里的人,明眼得很,这厮打的算盘他们如何不晓,只是没人明着去拦他,不过既然在自家地盘上,要耍他自然很方便。
槐院的小厮们闲着时就拿他耍。
一会儿两个小厮急匆匆的经过他身边,边抱怨着:“郡主实在太急性了,要出门耍也不早说,这天不早不晚,要现在赶出城玩,岂不是折腾人嘛!”
“唉!能怪谁啊!咱们命苦啊!当奴才,主子说什么都得照办啊!快点走,把东西备妥了,免得郡主一出门要什么都没有,咱们就仔细皮了。”
两个人说的大声,何定中如何听不见,如此一听说,心中一动,见两人走远,他也急忙赶出门去,想要早一步赶到城郊去,好制造意外碰面的机会。
※
小小根本没有出游的计划,她很专心的练穿针,开玩笑,安竹说她六岁就会帮着她娘缝衣服,她现在十六岁,没道理学不会。
她想不通,华阁主教她暗器,金针她可以运用自如,为什么换成要穿上线,她就老是做不好呢?
幸好,熟能生巧,努力了几天,总算能顺利穿进线,安竹也大大松了口气,不过安梅和安兰却悄悄的悬起心来。
“安兰,妳身边的伤药有没有备好?”安梅提醒安兰。
“是有备好的,不过,我看会首那么疼郡主,肯定是连道伤口都舍不得她有,我还是去找大掌柜的,请他帮忙在城里把最好的伤药买回来。”
“嗯!”安梅点头同意,不过不等安兰去找大掌柜,为章嬷嬷疗伤的大夫来了,他手上就备有不少上好的伤药。得知有人在学针线活,老大夫很爽快的给了一大盒。
章嬷嬷见了高兴极了,除了诊金还大大赏了老大夫,老大夫高兴的领赏走了,安兰得了一大盒伤药备着,皆大欢喜。
小小学女红的事,她没有讲,不过秋冀阳早就知道了,知道她在马车上被安竹的话一激就说要学女红,他也知道这几天小小在梅院里学穿线,平喜听到账房里当差的小厮来禀告郡主学女红进度时便笑翻了,他一个男孩子,也会穿针引线啊!那有什么难的。
贵喜则只淡淡的抿嘴,他比平喜大,当然知道主子的事是不容奴才笑话的,不能因为主子随和,奴才就放肆,他懂有些人对某些事不灵活,却有其它的事很出众的。
见平喜笑的放肆,会首虽没明白表示不悦,只淡淡瞥了平喜一眼,贵喜见平喜没反应,便轻轻点他一下。“叫你背的口诀你背好了?说了没背好要罚你的”
“咦?”平喜一噎,抬头看着贵喜满脸慌张。“贵喜哥,别吓我。”
“郡主从没拿针穿线,一开始做不好,可是几天下来,郡主没有中断练习,而且练习时间不减,丝毫不因受挫而影响缩短时间,你知道郡主已经大有进步了吗?反观你背口诀背了半年还背不起来,这半年里你真正花在背口诀的时间有多少?”
平喜不语,也不笑了。一旁其它小厮一时间也没话说了。
秋冀阳这时才淡淡的道:“郡主小时候背口诀可是三天就背的滚瓜烂熟,那时她四岁。”
平喜脸都黑了,几个原本在账房当差的小厮一个个溜走了。
用膳时间到,小小领着安兰及安竹过来,互相见礼后,平喜不像平时一样笑嘻嘻的,垮着脸用一双我很可怜的眼神看着小小。
“平喜你怎么啦?”
“郡主啊,六爷说您小时候背口诀三天就熟啦?真的假的啊?”
小小笑嘻嘻的看秋冀阳一眼,见他嘴角微翘,心情应该不错吧!便低头对平喜道:“你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练武时,可是每天扎马步,没一天落下的。”
“扎马步很累耶!”平喜也有练武,可是他总是贪懒。
“是累啊!可是大家都会,我不会。”小小说完没有再跟他多说,转身与安兰去东次间,秋冀阳没多说什么,看了平喜一眼,便也进了东次间。
倒是贵喜跟平喜说了句话,平喜点点头离去,神情黯然。
“你打算换人吗?”。小小在秋冀阳为她擦手时问。
“没,只是平喜太不长进了,该好好盯盯他。”他分心回道,看到她左手的食指上有着点点针扎的痕迹:“今天学什么了?”
“咦?你知我在学女红?”小小瞪大眼看他。
“当然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秋冀阳轻笑着,接过安兰递上的伤药,轻轻为小小上药。
意思是她做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小小脸有点黑,他的意思是不是她为什么要学女红,他也晓得?
“我很高兴啊!”秋冀阳笑得眼也弯了,灿如骄阳的笑容令人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心情非常好。
“因为我学女红?”
“因为妳想做东西给我。”秋冀阳明白的挑开来。然后嘴角翘得高高的,看着小小粉女敕的小脸染上了红晕。
小小嘟起嘴,因为心事被人窥知,眼眸闪着亮光瞪向他。“可是我学到现在才刚开始拿针要缝,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东西来。”
“有心才是最重要的,做的好,却没有心,再好也没用。”秋冀阳安抚她,知道这几天她学得很辛苦。
“安竹说有姑娘会送东西给你。”小小盯着他看道。
秋冀阳轻笑出声。“有人送不代表我都要收,再说了她们送东西都是有企图的,想要藉此换得更大的利益。”
“可是她们送了,表示东西都拿得出手。”小小想到这里,感觉很郁闷,她才刚开始学,光是个穿针引线,她就学了几天。
“我倒宁愿要妳做的。”在屋里侍候的丫鬟早就退下,此刻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秋冀阳干脆拉过她的手。“不用做到太好,只要能看就好。”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如果光是小时候那几年的贴身保护,情谊不该这么深吧?还是说对她好,是为将她弄丢了,他内疚?
“我跟妳说过,家里有十四个兄弟姊妹吧!”
“嗯!”那与这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孩子多,娘忙起来顾不到孩子,都是由年长的兄姊们一手打理。我排在中间,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永远都有人比我更需要他们。”
“那你爹娘呢?”
“我们秋家是护卫出身的,所以我爹很忙,平日要授徒要练功,他要接工作,要安排人出任务。我娘更忙,出任务的护卫常常有伤亡,安排家眷生活,让接任务的叔伯们安心工作。”
“做护卫很危险?”
“是啊!要保护好主人安危。我们其实都有跟着叔伯们出过任务,有时候要保护小孩子,有什么混在孩子里更不显眼呢?所以叔父应宝亲王之请,要找个孩子保镳时,我就自己应下了。”
“诶?是你自己应的?”小小很惊讶,她还以为是他武功最好,所以派他来的。
“嗯!我那时想,反正在家也是练功,去保护个郡主也是在练功,就去了。”
“那个时候你几岁啊?”
“十三岁。”秋冀阳笑道。“我记得妳一见到我,就甜甜的朝我笑,喊我哥哥,结果小王爷很生气,跟我打了一架。”
“咦?我哥干么跟你打架?”小小奇了。
“小王爷说妳只能叫他哥哥,因为妳只有一个哥哥。不过他输了。”秋冀阳想起小王爷气青了的脸,他的眼笑弯。
小小拉拉他衣袖,要他接着说。
“妳是第一个眼睛真正看着我说话的人。因为我而笑,甚至还要保护我的人。”
他没说那让他多震惊,尤其是知道她才因朱明珠受了重伤刚好一些,竟为他顶撞朱明珠,惹得朱明珠想打她。
明明他是来保护她的,却让她反过来保护他。他永远都记得那个娇小虚弱的小女孩,用着女敕女敕的童音跟他说,不怕,她会保护他,不让他被姊姊欺负。
“可那是朱映柔哦!不是我。”小小仍在纠结着。
“我是秋冀阳,秋家六爷,福安商会的会首,小王爷的准妹婿兼师弟,这些身份都是我,就像妳,是朱映柔,宝亲王及侧妃的宝贝女儿,小王爷的妹妹,是我秋冀阳未来的妻子,又是琳琅宝阁的少主,郎家庄郎士奇的女儿郎小小,统统同是妳,只是记忆有些忘了,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总是会有些事忘了,再重新来过,相处了一阵子后,就有了新的记忆,不好吗?像我,每次回家,总是会记得小时候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老是不记得我的事。”秋冀阳的声音低了下去,让小小听了忍不住靠过去抱着他。
安兰和安竹在外间看到这一幕,安竹想冲进去,可是被秋冀阳一记冷眼定在原地不敢动。
呜呜呜,会首好可怕啊!明明郡主的动作与礼不合啊!男女授受不亲嘛!会首干么瞪人啊!
安兰见状忙把安竹拉开。
“安兰姐。”
“妳在干么啊?会首在跟郡主说话,妳想冲进去做什么?”
“可是郡主去抱会首耶!”
安兰翻了个白眼。“安竹,我们本就希望会首和郡主能和和美美的,现在郡主主动抱抱会首,表示感情大有进展啊!妳去添什么乱?”
“可是……”
“没有可是。”说完很坚定的拉了安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