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羽家可没闲空歇午,仆妇及门房又开始忙着熬药,药僮仍然忙着上午没做完的事,羽老太太侍候丈夫回房稍事洗漱,也赶着去前堂忙。
借住人家家里,秋冀阳不以为付了钱就没事,毕竟人家大可不借的,所以他拿了斧头帮着砍柴,郎清双见状也跟着做,帮忙打水,将厨房两个水缸的水装满。
羽老大夫出了房门见了,抚须轻笑,缓缓走回前堂去。月牙心情不是很好,用过午膳后,窝在房里的床上,抱着迎枕不晓得在想什么。小小也不吵她,径自去了院里,她拿了把小杌子坐在秋冀阳旁边,看着他砍柴。
“知道这座镇叫什么?”秋冀阳见她精神不错,便找话闲聊着。
“不知道。”
“这里离韶阳山近,所以就叫韶阳镇。”
“韶阳?”她好像听长老们说过,韶阳产一种果子,很好吃。“有一种果子,紫色的,皮很薄水很多很甜,是这里产的吗?”。
“妳说的是紫参果,这里有产,妳听过?”
“阿娘说过,药谷里也有,我好像也吃过吧!”实在是吃太多灵丹妙药,记不得了。
“妳阿娘为何需要习医,我以为她有法术在就无所不能了。”秋冀阳一直对药谷竟是紫狼一族所有,非常讶异,修行的精怪有法术,遇有伤痛,法术难道无法解?
“使用法术是有限制的,不能起死回生,但有因应之法,像我阿娘就是,别问我怎么做的,他们没告诉我。”
秋冀阳听了只是一笑,拿起斧头一斧利落的劈开木块。看他劈了几块,小小有点跃跃欲试。
“我试试!”
“妳?”秋冀阳有些迟疑,小小的身手不错,不知她能否做得来。
“试试嘛!”小小跳起来冲他嫣然一笑接过他手中的斧头。
秋冀阳也只得让她试,心里想着自己盯紧些,不让她受伤便是。
帮她摆上木块,小小闭上眼半晌,睁开眼后,轻轻一挥,木块便让她劈开来。“好玩!”
秋冀阳笑了,这劈柴对很多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却让她拿来当玩耍的事儿了。
等她玩一阵了,秋冀阳开口问她:“月牙找妳说了什么?”
“没让她问,也没让她说,没必要。”小小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她喜欢你是她的事,不关我的事,就这样。”小小放下斧头,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如果她又来撒娇示好,妳还会不会生气吃醋?”
“会,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喜欢她,不会太生气的。”秋冀阳听了伸手模模她的头。小小拉下他的手,两只手将他的右手包起来玩着。
秋冀阳嘴角噙笑由着她玩。远远的,月牙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两个人,心里微微泛着酸,说不上是何种感觉。
郎清双终于打好水,重重哀叹着自己的命苦,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松完成的,可是碍于郎主之命,他只能乖乖自己亲自动手,尤其他才刚把小小惹得生病了,识时务,他还是办得到的,揉着肩,走过来便见月牙站在前方看着秋冀阳和小小两个人。
“妳干么站在这儿?”郎清双用力拍她肩膀,被吓了一跳的月牙回头望他。
反吓了郎清双。“哗!妳哭啥啊?小小没事,喝了药多休息就好了。”以为她在担心小小,郎清双很直觉的开口安慰她。
月牙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原来这郎清双真以为老大夫的话是真,他以为小小真的病了。
又哭又笑的脸,纵使原是天仙绝色,此刻也绝对好看不到那儿去。
郎清双示意她回房去净脸,月牙面色一红,忙离去。
郎清双走到秋冀阳和小小身边。“你们两个真不知道她在那儿?”
“知道啊!可是她不走过来,又不说话,我们只好假装她不在。”小小连头都没抬,依然把玩着秋冀阳的大手。他的手厚实坚硬,手指上有老茧,是练兵器练出来的吗?
“她不是你师妹吗?她在哭你不知道?”
“她哭她的,我没必要事事都管,又不是她爹,就算是师父也未必会管女儿哭什么。”
很好,这一对是冷心冷情就对了,除自己之外的人都不管。“你们两还真薄情啊!”
“哼!”小小冷哼一声,才不理他。
郎清双扮了个鬼脸,秋冀阳对他道:“你有没有办法乔装打扮一下?”
“要做什么?”
“我接到消息,这儿有都沁商会的人出入,我想知道他们在这儿做什么买卖?”
“都沁商会的人,有什么特别吗?”。
“都沁商会是苏家的产业,他们一直在京城附近打转,苏家近来的行动有些大。”
苏家?郎清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是宝亲王王妃娘家啊!这王妃很有钱啊!请来杀手杀人,还一请就两个,差一点小小和这小子就给宰了。
“我去。”郎清双很开心有事可做啊!
兴高采烈的从羽宅后门闪出去,待他走出巷道时,已成了个穿着纯朴的小姑娘,笑容可掬的往韶阳镇最热闹的几条街道走去。
※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京里的宝亲王府朱明珠住的怡心园,这天过午就传出了砸东西的声响,几个走避不及的丫鬟被砸得头破血流。
得到消息的宝亲王妃忙赶来关切,门一开,一个丫鬟夺门而出,一组白磁茶盏追着她而来,侍候宝亲王妃的嬷嬷眼捷手快将门一关,茶盏砸落的清脆声,令宝亲王妃皱紧了眉头。
“朱明珠,妳又在发什么疯?”她一使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嬷嬷,将门往内推开,厉声的质问着。
“我发什么疯?妳不是心知肚明吗?明明就知道我非秋冀阳不嫁,妳偏要拦着我,这下好,不晓得那来的贱丫头假冒那个不知死了多久的野种,还要顶着朱映柔的名份嫁给他,妳还问我发什么疯?”朱明珠的明艳雍容完全承袭自母亲,在她脸上,看不到一分一毫宝亲王的影子来。
苏千灵看着女儿盛怒下的脸,再一次疑惑着,为何女儿身上就是没有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的影子呢?
对母亲看着自己发怔,已成习惯的朱明珠重重的推倒一个人高的大花瓶,苏千灵回神看向女儿,朱明珠挑衅的眼神,令苏千灵备觉疲惫,她嫁到这个家来,没有人疼惜过她,成亲至今,夫婿只来过两次,一次是拉了说话不谨慎的嬷嬷去处罚,另一次,便是圆房,让她有了这个女儿。
虽然公公待她不错,可惜婆婆就是看她不顺眼。
而她难产生下的女儿,更是不贴心,在女儿眉宇之间,她找不到丝毫与丈夫相似之处,明珠的脾气大,想要什么就得要到手,当年她争秋冀阳争不到,从此就入了魔似的,后来竟闹到非他不嫁。
“妳够了!”宝亲王妃苏千灵怒斥女儿。
“不够!”朱明珠推倒屋里摆着的多宝格,上头所有的珍宝全都碎成一地。
宝亲王妃抚着额,咬紧了唇,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落到此等田地?
“我说过的,父亲与秋冀阳订下婚约了,明知那野种不在了,为什么我不能嫁他?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啊!”朱明珠气坏了,父亲不喜她,明明她才是长女,要找护卫不是应该给她的吗?可是不,护卫给了朱映柔,就她死了,婚约订的还是她,全天阳国人皆知宝亲王疼宠爱女,她失踪了还给她订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人。
她也是宝亲王的女儿啊!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
宝亲王妃攒紧了手,任指甲深深刺进手掌心的女敕肉里,心里的苦涩她能对谁诉?她表面风光,是宝亲王妃,可是随侍在宝亲王身边的不是自己,女儿怨,她何尝不怨?
可是宝亲王,她那英挺俊朗的夫婿,从不曾给过她当面诉怨的机会。
“我说过了,妳不能嫁他。婚约已订,天阳国人尽皆知,这是秋冀阳自己甘愿的。”其实宝亲王妃不可能答应女儿嫁给他,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啊!苏家派人暗杀朱映柔及他的证据。
她怎么能将女儿嫁他,任他拿捏住自己。
朱明珠还待再说什么,宝亲王妃却不想再与她纠缠了。吩咐侍候的人小心侍候着,便回了自己的住院。
侍候的元嬷嬷见她回来,忙上前禀告苏家大老爷派人来请。
进了屋里,宝亲王妃遣开了其它侍候的人,低声问道:“有没有说为什么?”
“没,只说请姑女乃女乃明日回府一趟。”元嬷嬷轻轻的帮宝亲王妃卸头面,然后为她梳发,元嬷嬷看着梳子下的如云秀发间夹着银白发丝,心里轻叹却不敢在面上显出来。
“上一回大哥说找到了产紫参果的地方,想要到那里设个据点,该不会是要谈这件事吧!”
“或许是跟您谈那婚约。”元嬷嬷小心翼翼的提点主子。
“我上有公婆,女儿的婚事,由得我做主吗?”。宝亲王妃冷冷一笑,对兄长急着想为朱明珠订婚事,觉得很可笑。
元嬷嬷也觉得自家舅爷打算太过离谱,明珠郡主有祖父母在,有父亲在,她的婚事,轮得到亲舅来出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