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旧事上
宝亲王妃想起苏家出事之前,大妹对她说的话,古古怪怪的,之后她命人去请大妹过府,想要问清楚,苏千晶却以年关将近,家中杂务多而推拒了她的邀约。
怎么也没想到,转过身,她竟径自送了这样一封信给明珠。
信里很隐讳的提到了大嫂的弟弟,提到了大嫂过世的父亲,曾亲手为她们姊弟刻了玉牌,也提到了明珠洗三礼时,大嫂送的玉牌……
宝亲王妃将那封信拧成一团。“真是胡言乱语。”
“母亲,如果这封信落入父亲或是祖父的手里,他们会怎么想?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事?”朱明珠板着脸,一双明眸似燃着火,明亮耀眼的直视着宝亲王妃。
“我行得正坐得正,才不怕她往我身上泼脏水。”宝亲王妃义正严词的瞪着女儿,朱明珠是她和朱天佑的女儿,明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身世来?
“我倒觉得姨母的信解了我多年来的疑惑,为什么父亲宁愿宠着那个贱人生的一双儿女,却对我这嫡出独女不理不睬?这么多年父亲不见您,却突然改变态度跟您圆了房,等您怀了我,又立刻让那贱人怀了朱镜柔那贱种,您难道从不曾怀疑过这其中有何蹊跷?”
宝亲王妃被女儿的追问逼得红了脸,闺房中事,叫她怎么对女儿解说?当日为怕宝亲王拂袖而去,所以元嬷嬷她们给他下了药,而自己也为了能一举怀胎,早早服了药,当夜究竟是如何圆的房,她其实是记忆不清的,回想起来,只记得灯光下那伟岸的丈夫俊挺的五官,仰首喝下了被下药的酒,她只记得心头一片热,热得她浑身不自在,再然后就是炽热的肌肤之亲,午夜梦回时,总会勾得她浑身躁热难耐。
她一直以为丈夫是因为气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药与她圆房,才会对她和明珠如此薄情,但是,现在看苏千晶的信里所言,事情完全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千晶的信竟暗指明珠并非是朱家的血脉。这等大事岂容得她胡言
她不是傻蛋,千晶为何将大嫂的弟弟与自己拉扯在一起,尤其是那玉牌的缘由,难道千晶知道一些自己不知的内幕?
朱明珠冷眼看着母亲的脸,见她的脸色由绯红羞赧,慢慢褪去血色,转成了青白惊恐。
“母亲,二姨母为何揪着那玉牌不放?那玉牌的成色差,雕工也上不了台面,倒是刻的凤凰如意有些意思。”
凤凰如意?
宝亲王妃想起大嫂曾说其父为子女刻玉牌,就是将父亲对儿女的希冀刻在玉牌,她看过大嫂的玉牌,上头刻的是事事如意,而她手头上她一直以为是宝亲王在圆房那一夜遗留下来的那方玉牌,刻的是…….状元及第
宝亲王妃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怔住,宝亲王又不考状元,就算他身上挂了玉饰,也不会用这个吉兆才是。
那么她视若珍宝的玉牌,难不成真是旁人所遗?不,不对,如果与自己圆房的不是宝亲王,老宝亲王岂会容忍她乱了朱家血脉?再说,宝亲王那样的男人,能容得了自己生下不是他的孩子,却挂名是他的孩子吗?
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宝亲王妃看着朱明珠,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是北方丽人的典范,可是她脸上丝毫不见宝亲王的影子,反而更像自己,不,不完全像,明珠的样貌有一些像大嫂,她脸部的轮廓不似自己是瓜子脸,脸颊处有些棱角,她想起明珠小的时候,只要一带她回苏家去,大嫂总会想方设法的带明珠去她院子,也常听到家里的人道,明珠与大嫂有些神似,只不过都被她忽略过去,那时的她,因为有了女儿,底气足了,想着与柳依依一争长短,想着把丈夫的心给争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些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她是被算计的人,而算计她的则是她的娘家人。
她心如猫挠,整个人开始焦躁起来,心跳声大到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快被那心跳浪潮给淹没,宝亲王妃伸手抓住身前的炕桌,极力想要镇静下来。
“母亲你怎么了?”
“我……”她张开嘴想要回答明珠,可是脑子一片混乱,明珠惊叫着冲上前来要扶住她,宝亲王妃看着惊慌爬上了明珠的眼,看着自己身前的景象扭曲成一块块色彩斑烂的梦境碎片,光怪陆离匪夷所思……
“如何?”朱明珠坐在屏风的后头,问着总管急请来的御医。
那御医皱着眉头躬身道:“回公主话,宝亲王妃此乃体虚多虑所致,敢问宝亲王妃之前可是曾大病一场?”
“是。”朱明珠紧拧着手绢道。“母亲南下时在途中曾大病一场,久未痊愈。”
“那就是了,宝亲王妃平日在府中养尊处优,出了门之后遭逢旅途劳累又劳心劳力多思虑,一旦病倒就难以痊愈,再加上最近可能又受了极为严重的打击,一时心力交瘁,才会猝然昏厥,我且开副药先让宝亲王妃吃着。”御医低头在案上疾笔振书,将药方给出去后,又到朱明珠身前躬身道:“老夫明日再过来,这副药先用着,若是有变,到时再换药方。”
“麻烦您了。”朱明珠难得客气的对御西道。
“不敢。”御医客气的告退,元嬷嬷打发小丫鬟去熬药,自己则上前悄声问朱明珠。“大郡主,您放宽心,宝亲王妃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肯定没事?哼你知道些什么?”朱明珠冷冷的瞪着元嬷嬷。“我问你,我母亲与大舅母娘家弟弟可熟?”
元嬷嬷心头一跳,大郡主怎么会问起这事来?元嬷嬷小心翼翼的低头回道:“宝亲王妃与大太太的兄弟仅有几面之缘,那还是在婚前,嫁进宝亲王府后,就不曾见过亲家舅爷了。”
朱明珠瞅着元嬷嬷瞧了好半会儿,才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元嬷嬷暗松口气,忙躬身退下,没想到还没退到门边,那口气又让朱明珠的问话给吓得又提起来。
“大舅父几次来,都是你特地去送他,他跟你说些什么?”
“大老爷只是关心宝亲王妃和大郡主,所以多问了几句。”元嬷嬷头也不敢抬的应道。
朱明珠冷哼两声,让她下去,这老太婆忐得狡猾,若是轻信了她,只怕让她在背后狠捅了一刀都不自知。
她转头看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的宝亲王妃,心里其实觉得她娘真是可怜
光长得一副好皮相,被外曾祖父捧在手心里又怎样?姨母的来信,她只给母亲一张而已,后头的几张,她根本不打算给母亲看。
照二姨母信里所言,当年宝亲王迟迟不愿与母亲圆房完婚,又已另娶妻室生下一子,苏家的女儿既嫁却没名没份的,更没儿女傍身,苏家还要藉助宝亲王府的声威做生意,于是一方面向老宝亲王施压,要求宝亲王与苏千灵圆房,另一方面却另做打算,圆房不代表就有身孕,所以苏家拿了西域的灵药,给苏千灵调养身子,务求一举得孕。
那段时间不晓得是谁多嘴,说了一句万一宝亲王还是不肯就范,可怎么是好?于是苏家又想了法子,只要对宝亲王下药,此事就万无一失了。
当事情准备齐全,就等着准备圆房的好日子,不晓得又是那位姨娘道:“宝亲王身边可是有暗卫高手在旁,怎么可能会让我们下药得手?”
苏大老太爷几人想了想,也对,就找了大嫂的弟弟,如果事情发展真如那姨娘所言,至少还有个备用的在。
朱明珠将信看到这儿,猜也猜知,自己可能真不是宝亲王的女儿,她的父亲应该是另有其人了否则二姨母不会特意写了这封信给她,那日她便去信问二姨母用意为何?
二姨母回给她的信,却出奇的短,“利之所趋”
她能有什么利是二姨母想要的?她想了很久,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成亲的对象是白黎族的族长,二姨母的夫家是经商的,记得她曾提过,二姨父要南下洽公,若是能拢断白黎族的商品,这其中的利润可是高得惊人。
大舅父与元嬷嬷之间肯定有猫腻,二姨母的信里如此暗示着,她希望自己顺利出嫁,有个幸福美满的将来,而不是像她娘一样,好好的一桩婚事,就是让苏家男人给搅了,至今仍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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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一趟回来,秋凤阳对母亲和颜悦色对待六嫂的表现,实在大为惊奇,早就想把侍候母亲的晓燕几个叫来问明白,偏偏她们忙得脚不沾地,害得她一路把疑问憋在肚子里,憋得她快受不了。好不容易趁着大家围炉,吃喝得正欢时,她借口要更衣,拉了晓燕作陪。
出了暖和热闹的花厅,迎面而来的冷风,让秋凤阳精神为之一振。
闪身进了花厅旁的厢房里,灯火通明的屋里,只搁着两个炭盆,秋凤阳径自找了椅子坐下,指了张椅子对晓燕道:“你也坐。”
“谢凤姑娘。”
秋凤阳是个爽利的性子,直言就道:“说吧我娘怎么不再坚持六哥娶颜荔莲?又怎么会对六嫂这么好,我刚刚看到她挟菜给六嫂耶大嫂她们进门这么久,我从没见母亲挟菜给她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