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元宵中
龙从文忙里忙外,好不容易坐下来歇息,就忍不住对着秋冀阳抱怨。“明明是过年,我怎么觉着比平日还要忙?”
秋冀阳坐在总会的书房里,面前的大书案上左一摞书信,右一迭对完帐的总账册,福安商业协会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会因为过年所有的事情就停摆,各地的凤阁依然在运作,商号虽然休息了几天,但客栈、酒楼却是照样营业的。
尤其是酒楼,天天高朋满座客满的居多,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前一年天香楼声名大噪,福安商业协会旗下的酒楼也跟着大爆满。
秋冀阳听到龙从文的抱怨,忙里偷闲给他一眼关注,就不理会他,继续忙着料理公务,龙从文可不爽了,冷哼着:“三师弟,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何咱们过年这些天反倒忙翻了?”
慢条斯理的看完手上的书信后,秋冀阳手上仔细将书信原样折起,淡淡的开口道:“若说此事,还得问问龙大军师,今年何以诗兴大发,弄了好些灯谜让人赶着做花灯?”
龙从文被问得一噎,讪笑的扯开话题去。“你今儿要回福安山庄去还是回宝亲王府?”
“回山庄去,那天小小说送月牙的花灯做好了,今日要从武给送来。”
“你也几日没见到亮亮,就不晓得亮亮看到你还认不认得爹?”龙从文嘿笑着。
秋冀阳想了想,决定还是敲打二师兄一番吧“二师兄心目中可有相中的对象?”
“怎么,你要帮我忙?”
“不,只是想问明白来,若是二师兄一辈子不打算娶妻,不妨与龙大婶说明白,否则龙大婶这般费心劳力,让旁人看了也觉心酸。”秋冀阳这话是宝亲王交代的,龙从文真是不想娶妻生子吗?
不,他不过是在与母亲闹别扭,当年订亲时,年纪小,全凭长辈做主,之后出了问题,他便将母亲恼上了,程秀是母亲挑的,他对待程秀不能说不好,程秀背地里欺负小郡主,他还得在背后为她遮掩,几度把师兄弟都得罪了,可是末了还是被人狠狠的伤了。
“二师兄可是对程秀念念不忘?”
“老实说,我都已经忘了这个人了,年前她拖儿带女的冒出来,我还想了好半会儿,才想起她是何人。”龙从文不由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竟是老了?这辈子受到的最大屈辱就是拜她所赐,事隔几年,他竟已将她遗忘至此。
“若程秀已不重要,为什么二师兄却将她做下的事深深记在心里?拿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所留下的伤害来折磨自己和龙大婶?”
龙从文低头不语,秋冀阳见好就收,淡淡的说其旁事来,龙从文听了打起精神来应对,夜里回了房,却不得不细细思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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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月初八上灯,直到十八日才落灯,足足十日夜夜不禁宵,灯市里除有灯谜,还有百戏歌舞,击太平鼓、唱秧歌、踩高跷,舞龙舞狮等各式表演。
十五元宵当夜,深居简出的内宅闺阁们,相约外出过桥模钉走百病,
惠芯郡主最爱热闹的,去信给小小邀她一同出去赏灯,小小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不过月牙也来邀她,小小不禁好生考虑一番,章嬷嬷知道是为了自己的病,忙让翠云来禀报,自己已经好转,让小小放心好好的去玩儿。
宝亲王妃也让儿子亲自来请,朱平珏臭着脸道:“我觉着吧母亲是因为想外孙,才叫你去玩儿。”
小小娇嗔横了哥哥一眼,屋里侍候的俱都垂首忍俊。
朱平珏看了那些丫鬟,安梅见他应是有话要与夫人说,便带着屋里人都下去。
“听说那些女人跑到你这儿来了?”
“哥哥说的是些什么女人?”
朱平珏冷哼一声。“那几个文官的女眷,你道只有她们到内院拜访祖母和母亲吗?”。
“那些大人们真敢上门去见祖父和父亲?”小小诧异的问。
“他们没有明说,只是旁敲侧击,真正有意思的不开口明言,一旁敲边鼓的倒是闹的欢。”朱平珏莫可奈何的对妹妹摊笑苦笑。“一个个滑不溜手,叫人真要翻脸,也没得翻起,那日找上你的不过是几个手段差的,不入流的,才会未经知会就上门来。”
小小不禁对月牙寄以无限的同情,被哥哥盯上也就算了,成了亲内宅外头都有人想着与她分夫,嗯,想想还是她家冀阳哥哥好,没惹什么桃花来让她伤神,婚前那些想要嫁他的名门千金们,不是他招惹来的,是二师兄惹来的。
“月牙真可怜”小小突如其来的哀叹,惹得朱平珏不平的瞪她一眼。
“你说这什么话月牙那儿可怜了?”
小小瞪了眼,“怎么不可怜,那些女人明摆着要塞女儿进府,侍候哥哥,与月牙共夫,月牙却不能说什么,真是委屈极了,要是以她往日的性子肯定是打不出去,也得给人脸色瞧。”
朱平珏想想也是,月牙当小师妹的时候,多么的张扬自信,明知办差得低调,但遇到令她不平的事情,硬是强出头,给自己添足麻烦,那时他是头痛不已,恨不得月牙一夕长大懂事,只是,她真转了性子,自己反倒希望她还是如当初那般张扬的好。
小小忽地想到哥哥曾说过的话。“那个雾娘,哥哥曾说她与嫂嫂说过话。”
朱平珏颔首,“不过那时她没放在心里。”
小小可怜的看着哥哥。“那时没放在心上,不代表她全忘了,兴许成亲后,面对日日上门自荐家中女儿的夫人们,嫂嫂又将她说过的话拦回心里了。”
“……可能吗?”。
小小翻个白眼。“你与嫂嫂最亲,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小小顿了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道:“总归一句话,嫂嫂的心一直惶惶不安,虽然有祖母、母亲护在前,可是她成亲至今没有传出好消息,是她最没底气的事,而哥哥,想来也没好好安抚她吧”
朱平珏被妹妹这么数落一通,讪笑着低下头喝茶。
元宵前夕,章嬷嬷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真的已经好了,小小不放心的叮嘱了翠芳两个,得好生小心侍候着,这才坐上马车带着亮亮直奔京城宝亲王府。
秋冀阳这日早早就回宝亲王府,亮亮见到多日不见的父亲,高兴的咿咿呀呀说个没完,老亲王妃想接过手抱一下都不成,老宝亲王笑看着,边拉着儿子道:“这孩子聪明,这么几天没见着他老子,也没忘。”
宝亲王听了觉着好笑,强忍着没笑出来,这才几日不见,就能把他老子忘了,那才没心肝哪
宝亲王妃在一旁忙着吩咐人,准备晚上出门要用的、要跟车的人,还有护卫们,想了想,又他们出去冻着,又命人要先热着汤婆子放在车里,又让人备了银丝炭、手炉,大小事情巨细靡遗交代下去,月牙跟在一旁帮忙记着。
小小坐在祖母身边的锦墩上,悄悄打量了月牙的气色,见她比初二那时气色好多了,心里稍安了些。
因为正月十五日是正灯,宫里大宴,宝亲王家自然不能缺席,因此宝亲王挑了正月十四日带着家人出游。
老亲王妃发话,“亮亮太小了,就让他在家陪我们两个老的吧”
母亲都这么说了,宝亲王也只能笑着同意,用过晚膳,宝亲王就带着妻小出门。
京里各处张灯结彩,其中以宫门前的青龙大道、朱雀大道上的灯最为华丽,六部衙门前的花灯也很有看头。
今年福安商业协会名下的各大酒楼也有活动,龙从文先办了个文会,广邀京中具有文名的才子士绅出灯谜,然后将这些灯谜贴到各酒楼的花灯上,自初八开始,日日举办灯谜大会。
每一处酒楼都有不同的灯谜,每日选出一名优胜者,送上一面代表优胜的木牌,凭此牌可在该酒楼换得酒席,待十七日总结各酒楼那一日的优胜着答对的灯谜最多,评比出来之后,再与其他酒楼的优胜者相比,最后获胜的人,便能得到天香楼后院包厢酒席。
龙从文为此忙了许久,龙从武也被拉去帮忙,商业协会里头其他的大小事项就全由秋冀阳一人扛下,也才所以他自初三回到京城之后,就一路忙到正月十四日,回了宝亲王府,才见到小小和儿子。
宝亲王知道龙从文搞的活动,大赞他有才,过年赏灯猜谜年年有,花样都一样,京里人看烦腻了,龙从文这一招虽然仍是老花样,可是老花样玩出新意来,就不一样了。
宝亲王早早订了位在青龙大道上的鸿宾酒楼三楼的包厢,一行人上了三楼,才坐下,就有人来敲门。
宝亲王身边的小厮上前应门,迎进来惠芯郡主和她的夫婿,还有她的儿子及女儿,粉妆玉琢的两个小姑娘,乖巧有礼的上前福礼,宝亲王妃笑着将两个女孩儿搂到身边。“惠芯丫头,这两个女娃儿生得真好。”
倪小少爷乖巧的上前请安,宝亲王看了点头对惠芯郡主的夫婿道:“这孩子教的好。”
倪郡马谦让几句,惠芯郡主拉着小小质问:“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有空了?”
“我又不像姐姐好命,上头有婆婆、嫂嫂管着家,想出来就出来,家里得有人理事啊”倪郡马也念叨几句,惠芯郡主这才饶过小小。
“不管,一会儿你得陪我去过桥走百病。”
“是。”小小无奈的应下,月牙坐在一旁倒是微笑,一双眼在婆婆跟前的两个小女孩身上转了转,又看向宝亲王面前的小男孩,不由暗叹口气。
“咦?你家凤阳咧?怎么没看到人?”
“严家的姐姐们邀她去赏灯。”
小小她们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月牙坐得有些闷,起身跟宝亲王妃说了一声,便带着丫鬟去更衣,小小看着哥哥跟在嫂嫂身后离去,嘴角露出笑容来。
惠芯郡主瞧见了,拉着她追问,见她不答,便又问起福安商业协会办的灯谜大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