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到槐院正房,秋冀阳正准备休息,发现之前章嬷嬷转交给他的信。
他拿着信走到西次间,坐到临窗的大炕上,拆开信很厚的一大迭,是福安山庄总管龙从武寄来的。
他们两个兄弟是宝亲王一的大总管龙泉的儿子,弟弟从武相貌英武壮硕,哥哥从文绝色斯文,两人是福安商会的两大助臂。
信里交待了山庄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从文和从武两人最大的不同是,从文其实是很多话的,从武寡言,但是他在信里很长舌。非常的长舌,小至山庄里后院的小丫鬟和外院的小厮似乎有情,小丫鬟送了小厮什么东西,小厮又回了什么东西,统统无一遗漏,他一目十行快速扫过,不得不为之,有太多次被这小子忽悠了,重要的事情杂在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里。
果然,在厨娘孙子头上长了个脓包的消息后,夹着福安商会京城总会大统领之妹再一次不请自来,在山庄里耀武扬威,以会首夫人自居,对那些被别有居心的家人送到山庄的商家千金,世家姑娘不假言辞,目前已有两个千金被她气哭,扬言要家人为难福安商会了。
在心里叹口气,秋冀阳可以非常肯定,这位仁兄肯定还从中搅合了。
继续往下看,在最后一页,看到从武一笔带过,他家的嫂嫂们又送了亲戚家的女眷来福安山庄做客。
他皱眉看着这一段,嫂嫂们会如此行事,他娘肯定在后头出主意,真是烦人!幸好福安山庄当初盖的够大,直接就倚山而立,就算那些女人真在山庄里住一年,想要见到他,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神色一冷。
他凝目停在最后一句问话上,山庄里何时准备好办喜事?
秋冀阳冷哼一声,他们都觉得他对一个小女孩守身怪异,而且这个小女孩还生死未卜,但是他就是不想跟着他们逛花楼,不想喝花酒,犯着他们了?真是管很多。
想起小小那张表情生动的小脸,沈静下来打着算盘时的模样,打着瞌睡的小猫咪样,他的脸暖了下来,他不知道章嬷嬷是如何确定小小的身份的,但是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小小出事的那天,因为要护他,她小脸额上被暗器所伤,有一道伤口,来假冒的人,他其实都看过了,没有一个人有。
那一夜小小出现时,在微弱的灯光下,隐隐看得到藏在额发下的一道小疤,不明显,小小似乎也不在意,看到那道疤时,他才确定了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人。
假冒的朱映柔全都千篇一律的样子,柔柔怯怯的,相貌与侧妃颇有数分神似,然而由此就知,是谁在后头指使着那些假冒者出来的。
熄了灯,他转身入房安歇。
一大早,章嬷嬷便入小小的房间,没想到却没看到人,她一急,转身出房,一颗心就快要跳出胸口,天哪!万万不能再来一次了!好端端的在房里睡着呢!怎么会一早不见了人影啊!
章嬷嬷心慌意乱跌跌撞撞的,想要出正房。
在门口与安梅撞到一块。
“唉呀!”章嬷嬷跌坐在地上。
“嘶!”安梅痛呼一声,发现自己冲撞了章嬷嬷慌了神,忙上前查看章嬷嬷:“对不起啊!章嬷嬷,我不晓得您在这儿,您要紧吗?。”
边说着边把章嬷嬷扶了起来。将她搀扶到椅上安坐。
“没事,没事儿,我没事啊!”章嬷嬷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安梅细细看了章嬷嬷好半晌,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问道:“章嬷嬷您赶什么呢?这么的急。”
安梅进门掀帘确定是没人才跨进门,却没想到章嬷嬷从内室急冲出来,她剎不住两个人才会撞在一起。
“小郡主,小郡主不见了啊!”章嬷嬷想起了,忙唤着她去找人。
“章嬷嬷,不急,小郡主没有不见,她早起了,奴婢们侍候着梳洗打扮好,小郡主说她要去槐院,姊妹们都跟着侍候去了,我是想到没人通知您一声,所以才赶着回来的。”
“唉哟!真是吓坏我了!”章嬷嬷以手抚胸,频喘大气儿。“亏得妳回来,不然我还真以为又把小郡主丢了。”
“也是奴婢们的不是,没有早些通知您,回来又跟您冲撞,真是对不住啊!”安梅一脸恼色。
章嬷嬷轻拍她的手背安抚她。“不怪妳,是我自个儿太急了,走急没看路才撞到的。侍候小郡主用早膳了吗?。”
“没,小郡主说要去会首那儿吃饭。”安梅对这个漂亮的新主子很有好感,人漂亮不摆架子,说话和气性子天真,跟她家里的妹妹相差无几。
“妳们姊妹几个要好好侍候小郡主,咱们小郡主啊看着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娃啊!”说起小小来,虽然才相处了这些天,但章嬷嬷还真是对这个小主子心疼入心。
安梅微笑着说:“是,奴婢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好小郡主的,章嬷嬷您放心。”
“嗯,那就好,我们过去槐院吧!”章嬷嬷站起身,与安梅两人过去槐院。
来到槐院正房,就见秋冀阳和龙从文在喝茶,小小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点心吃着。
“六爷,文爷。”章嬷嬷和安梅见了礼,章嬷嬷便对着小小说:“小郡主今儿怎么这么早起?”
“呵呵,不算早啦!他们早都醒了,我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要用完早膳了。”小小拍拍手上残屑,一旁安兰早已备好巾帕给她拭手。
见她又是草草应付了事,秋冀阳已放下茶盏,抓过她的手及巾帕,仔细的给她擦手。
“为什么我老觉得你很习惯给我擦手呢?”小小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
秋冀阳和章嬷嬷对视一眼,龙从文则直率开口回道:“因为妳从小就懒,擦手洗脸的都应付了事,他就像个小爹爹一样照顾妳,所以他习惯帮妳擦手很正常。”
“咦?你又换了张脸。”小小直到他开口,才发现他又换了张脸,这回是张平凡无奇很平板的脸。
“我从妳进门前就坐在这儿吃饭,还在这儿喝茶半天了,妳现在才发现我又换脸?”
“我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常常换脸,有时三天有时两天,不定时的换,天天记你的脸,太累了!”小小直言,这人很奇怪,真要嫌弃自己的脸,直接毁了不就得了,老是帮自己换张脸,多累人,累自己还累别人,真是无聊透了。
龙从文噎住了,这丫头──
“你就看着她气我啊?”
“嗯,听说你爹是宝亲王府的大总管。”秋冀阳口气凉凉的,眼睛看着小小却闪着细碎的灼热,小小让他看的有些脸热,可是却又不讨厌他的眼睛看着自己。
龙从文一听,火了,这臭小子的意思就是说,小郡主算他主子哪!说几句话噎他算得了什么,这样就受不住,还真是没用啦!
“咦?那我小的时候也认得你吗?。”
“不认识。”一句打死,就算认识也死不承认,反正这丫头前尘尽忘,骗她也没事。
“真的?”小小很想知道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爹和她娘,还有她的哥哥。他们这几天跟她说到她哥哥,不是恶劣的小人就是奴隶头子,要是梅院里的小丫鬟回答的就是春心荡漾桃腮眸亮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这个哥哥,她很好奇!
“妳想知道妳小时候的事,问他就好啦!”龙从文指着秋冀阳说。“他以前是妳的护卫,陪着妳的时间比我们都长。”
小小闻言转头期盼的看着秋冀阳。“等我忙完。”
也对,人家在忙正事呢!“我去帮着算帐,你正事快点忙完,就可以跟我说小时候的事情了。”
“好啊!”秋冀阳不动声色拐到一个生力军,那几位账房先生算帐十几年,看到她算帐又快又准又狠的,都佩服不已,拉了她帮忙算帐,可以更快完成南州城里的事,他便可以好好陪着她。
之前她曾说,来过南州城好几回,没有好好玩,之前章嬷嬷陪着她只在南州城里玩,等他闲了,就可以带着她去城郊的名胜或是更远一些的农庄玩耍,反正他们是一定要等着宝亲王的回信的。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小小怕他有诈,忙道。“不能骗人哦!”
“不骗妳。”秋冀阳目光柔和的直视着小小的眼道。
小小的眼弯了,嘴角翘了,很开心的回望他道:“我小时候真的像蚊虫说的那样,擦手洗脸都马虎?”
“蚊虫?”这谁啊?
一屋子人听的狐疑,那冒出蚊虫来啊?
“就他啊!他不是叫龙从文吗?从文,反过来就是蚊虫啊!”小小理直气壮指着龙从文道。
剎时笑声震天响,屋里屋外所有人全笑翻了。
只有一个人的脸是铁青的,可惜,那张面具挡住了他真实的脸,也挡住了他真实的脸色。
秋冀阳笑着拉过小小,护住她,不让龙从文一时反应过激出手把小小伤了。
龙从文气极瞪着他们两个人。
“妳啊妳,跟妳小时候一个样,一点都没变啊!就是个死小鬼。”气到极点的龙从文完全忘了自己先前否认的话。
“咦,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怎么又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了啊?”小小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