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悲喜上
要建立起商誉,得花上数年之功,甚至数十年,但要败坏呢?
一夕之间,曾是京城富豪,有女为宝亲王妃,有女入太子府的苏家,一时之间显贵无比,就待太子登大宝,苏家可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国戚啊
毕竟那个宝亲王妃,只生一女,又将远嫁,太子府里宠妃年轻貌美,虽才滑胎不久,但好生保养,难保不会生个小皇子出来。
只不过这一切,皆如镜中水月,稍纵即逝。
苏府大门紧闭,西角门咿呀一声,缓缓开启,一黑油马车领头,后头的马车紧跟在后,苏婉丽坐在母亲的身边,向来明亮外放的眸垂下,“娘,我们去大姑姑家嘛”
苏二太太嗤笑一声,低头看宝贝女儿。“你大姑姑不会欢迎我们的。”
苏婉丽不解的看着母亲。“大姑姑对我很好,我受伤她还留我在怡心园养伤。”
“婉丽,你忘了你是装的?那天你一出宝亲王府,她就知道你是假装受伤,还说谎诬陷了明珠?”
苏婉丽皱着脸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她又问:“那我们要到那儿去?”
“到那儿去啊?到娘的陪嫁庄子去。”苏二太太轻叹一声。
苏家分家了,苏二老爷争了一辈子,最后他决定不跟大哥继续纠缠下去,只不过,苏家先头没分家,他一直想在外置办产业,却让妻子拦了,深怕他在外金屋藏娇,现在一分家,只能暂时住到妻子的陪嫁庄子去。
后头的马车里,苏婉雁靠在迎枕上,她的姨娘坐在一旁,“姨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
“爹让我们去宝亲王的书房偷东西,可是时间这么短,别说偷了,连怡心园都没法子出去。”苏婉雁想到那天打赏怡心园婆子的那对手镯,心里就觉得一阵疼。
“唉老爷一心一意就盼着可以胜过大老爷。”
“那婆子虽不肯放我出去,但却跟我说了件事。”苏婉雁若有所思的道。
“什么事?”
“她说二姑姑对大姑姑说,明珠表姐身上有块玉牌,是大伯母送的。”
“欸,那有什么稀罕的?”
苏婉雁拉着姨娘的手道:“那玉牌是大伯母的弟弟亲手刻的,大伯母的父亲曾亲手为儿女一人刻了一块玉牌。”
“这种消息,那婆子怎么会知道?”姨娘被吓了一跳,这种隐私,竟然是由一个守门的婆子说出来?
苏婉雁听姨娘这么一问,也有些存疑。“不知道,她还跟我说,大伯母弟弟的玉牌多年前遗落了”
姨娘想到了那往日旧事,倏地脸色大变,“二姑女乃女乃跟大姑女乃女乃说这件事的?”
“嗯。”
苏千晶打算做什么?
她前一日帮着苏婉丽制造机会留在宝亲王府,却又在背后说了这件事情给宝亲王妃听,若宝亲王妃对玉牌的事情起疑,接下来会做什么事?姨娘想着就心底发寒,程家舅爷的玉牌既是亡父所刻,自然是随身携带,为什么会留在宝亲王府,让宝亲王妃所拾?
这一切,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因为,是她偷偷从程舅爷身上取下的,故意留在大姑女乃女乃身边,自然有她的用意在,只是怎么会让二姑女乃女乃发现?
她愤愤的闭上眼,紧握着拳头,她原想能利用此事,为婉雁谋一个好婚事,如今看来,只怕是为她人作嫁,便宜二姑女乃女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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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和杜真两个人原是与宝亲王同船离去,却在半途中下船北上,得知宝亲王的船出事,又往回赶,没想到竟让他们发现了岳宜山长子的行踪。
秋冀阳面色凝重的道,“五师弟和六师弟两个只身跟踪岳谨,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龙从文坐在他旁边的太师椅,笑道:“放心吧我有派暗卫在他们身边跟着,他们两武功也不差,应是妥当的。”
朱平珏盘腿坐在大炕上,“岳宜山让岳谨毓到北边来,是跟谁连系?”
“岳宜山是文官,能与武官搭上线吗?。”龙从文轻掀茶盖,细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应该是有门路才是。”秋冀阳顿了顿,转头问朱平珏:“是不是要把岳母移回京去休养?荣城毕竟不是京城,有诸多不便。”
朱平珏皱着眉点头。“可惜齐夫人和齐六姑女乃女乃只擅长妇科。”
是啊龙从文颔首,不然侧妃的情况肯定大有进展,而不是时有反复。
秋冀阳苦笑,找不到大夫,也找不到郎主夫人,齐夫人姑嫂虽是药谷的人,却业有专攻爱莫能助。
他之所以提出尽早护送侧妃回京,也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小小担心侧妃的伤势,只要侧妃一发烧,她便衣不解带的守在旁边,除非是宝亲王回来,硬把她赶回房去,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稍稍平静了些,可是短短几日,还是让小小迅速消瘦,原本可爱的腮帮消失不见,下巴都尖了,让大家看了好生心疼,侧妃更是难过,秋冀阳只得担起哄小小吃饭的重责大任来,只是,荣城不比京里,厨子的手艺只算尚可,食材更是短上一大截,京里还有御医在,药材也齐全。
“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准备马车,一等那位大夫说可以出远门,就立刻动身。”朱平珏想了想道:“祖父母那儿,我去说,我爹那儿,让你老婆去讲。”
秋冀阳应诺,朱平珏就出书房找龙大总管去,要置办马车,自然就只有找龙大总管去。
一到倒座房,就看到龙老总管正在厢房里泡茶,龙老总管见他到来,忙起身相迎,待知道小王爷竟是为了置办马车送侧妃回京,不由笑咧了嘴。
“回小王爷,马车是早就备妥了,就等着侧妃伤势再稳定一点,小郡主怀相好些,就能上路回京城了。”
朱平珏听了不由有些讪然,“原来父亲都已经准备了?”
龙老总管对小王爷总是比较呵疼,见状便笑着安抚他:“您今年才多大,能想到就不错了。”
朱平珏尴尬一笑,龙老总管还把他当孩子看。
既然都备妥了,闲聊几句后,朱平珏就离了厢房。
东厢房北次间里,安兰正劝着小小回房歇息,小小固执的看着脸蛋绯红的侧妃不肯走。
“你把自己累坏了,是要让娘心疼死?”侧妃倚在玫瑰红缎的大枕上,嘴唇因高热泛红干裂,额上放着浸水的帕子,发丝有些潮湿凌乱,美眸没有丝毫威胁性的瞪着小小。
小小抿着唇,黑玉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侧妃看。“那您赶快好起来啊”
侧妃无奈的看着女儿。“这伤不是我叫它好,它立时就能好。”
小小倔强的坐在床沿,像个任性的孩子要求大人一定要满足她的要求。
朱平珏进来时,就看到侧妃与妹妹对峙的场面,这几天已连着看过数回同样情况的朱平珏,视而不见的直接开口道:“父亲已让人备好车马,等大夫说可以,就能上路回京去。”
“我要跟娘一起回去。”小小立刻道。
“当然要一起回京。”朱平珏安抚着。“但是你得好好养着。”
小小这才点头答应回房歇着去。
看着女儿离开后,侧妃遣退身边侍候的人,等到房里只有母子两人时,她才微喘着气道:“这会儿就看出她跟小时候没两样了。”
“嗯。”朱平珏触手碰了一下侧妃头上的湿帕,觉得变暖了,他取下帕子,在床边花几上的铜盆里浸湿,重新拧干又放回侧妃头上。“我想起来冀阳来我们家之前,我被她烦到就差没把她的嘴给封起来。”
侧妃轻笑起来,随即皱了眉头,月复部的痛楚令她冷汗直冒,朱平珏拿了一旁的汗巾为母亲擦汗,帷幔外宝亲王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母子两,脸上挂着微笑,兰香站得比安兰近,看到宝亲王的笑容,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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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总是难料的,原本盛极一时的苏家,在分家之后传出生意周转不灵,苏大老爷想变卖店铺庄子换钱,却只被狠砍了一半的价,换得的现银根本无法支付所欠的货款,于是苏府大宅也得变卖月兑手,苏大老爷带着家人住到京郊的庄子去。
接到消息的宝亲王妃颓然的坐在内室的炕上,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轰轰响着,翻滚的血液奔流,心跳得如此快速,好半晌她才稍稍平静下来,睁开眼睛。
“我娘还好吗?。”
“大老太太还好,只是大夫说需要给大老太太补补气。大太太就让老奴过来问问大姑女乃女乃,有没有人参或是紫果能……”
“你稍待会儿,我让元嬷嬷去库房找找。”
“是,谢大姑女乃女乃。”
宝亲王妃摆手道:“那是我娘,谢什么。大老爷的生意全……都收了?”
“收了。”那管事嬷嬷恭敬的低声回道,宝亲王妃看她与之前来府中的嬷嬷大不相同,粗布夹衣棉布裙,一根木钗就是通身上下唯一的饰物。
“我以往没见过嬷嬷?”
“是,老奴是在庄子上侍候的,大老太太身边离不了人,大太太也病倒,所以才会派老奴来向大姑女乃女乃求药。”
宝亲王妃点头,让人带她下去吃些热食,赏了她两百钱,就见那嬷嬷欣喜若狂,笑容灿烂得像是拾了金元宝般。
小丫鬟领着那嬷嬷退下了,元嬷嬷才凑在宝亲王妃身边道:“看来大老爷将那些能干的、貌美的、年轻的都打发了,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不管他今后一家子怎么过,我只在乎我娘晚年怎么活,那么大的产业,他和二哥究竟是怎么给败成这副田地?”
“老奴方才引那嬷嬷进来时,曾跟她打探过,听说,二老太爷早把最值钱的全给带走了,后来大老爷说他奉养大老太太,所以剩下的他又拿走了大半。”
“我二哥竟然肯让步?”
元嬷嬷不解的道:“二老爷只拿了现银,不要店铺、商号,就只要银票和现银。”
宝亲王妃想了下大哥的生意为何整个收了起来,不由暗叹二哥聪明,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