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皇子下
元嬷嬷看着眼前高大健硕的男子,不由一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双波光流转浑似会勾人般的眼,那张面孔神似宝亲王,却不像宝亲王那般威仪天生严刻骇人,柳依依那精致美妍的五官在他脸上隐然可见,这就是小王爷
曾几何时,小王爷竟已长成为一个如此英伟的大丈夫?
元嬷嬷扛不住那双眼的魅惑,低下头掩饰自己暗自狂跳不己的心脏,她跪倒在地,颤声道:“请,请小王爷为亲王妃请大夫入府诊治。”
朱平珏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当初就是她死咬着是朱明珠拿竹子戳进小小的背,把所有人当成白痴耍弄,偏偏祖父息事宁人,留下她活到现在,这些年来,她做贼心虚般的总是躲在苏千灵的身后,轻易不敢在他们面前露脸,这会儿是怎么回事?他不去寻她秽气,她倒自己送上门来?
“哦这可奇了,我们大老远的回来,一路奔波疲累不说,她好好的待在府里的人反倒病了?”朱平珏冷冷的刺了元嬷嬷几句。
元嬷嬷忍着想辩驳的话,咬着唇低着头,只一个劲儿的求朱平珏为宝亲王妃请大夫。
“元嬷嬷,我是谁?”朱平珏见她蛮缠却说不出其它的话来,不由暗想,她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别有所图?
“您是小王爷。”被这一问,元嬷嬷吶吶的回道。
“这会儿,府中有祖父、祖母、父亲在,轮得到我发话?再说,请大夫为你主子治病,你有必要跑到我这儿来跪求吗?这要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小辈越过长辈们,拦着府里请大夫为病人治病”
元嬷嬷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是,她来这儿闹,为的就是让亲家老爷、老太太看看,她们宝亲王妃被这家子欺负得有多惨连病了要请大夫,还得她来跪求小王爷开恩发话。若是小王爷受她挤兑发话请大夫,便是坐实府里苛待宝亲王妃,反之,也是小王爷竟然坐视嫡母重病而不延医为她治病,两者皆为不孝,就算亲家老爷和老太太原对小郡主有好感,多少也会因此有所意见尤其她现在可是住在小王爷的院子里,听到她在这儿吵嚷得如此大声,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她就不信,秋家人见状还会对这媳妇多好。
可她没想到,小王爷竟然将话挑明来,不禁有些迟疑了下。
朱平珏嘴角一勾,玩世不恭的笑容,嘲讽的对元嬷嬷道:“你随宝亲王妃进府也近三十年,是府里的老人了,却是半点规矩都不懂?是你主子无能教不会你,还是你元嬷嬷老糊涂,故意在爷这儿故意撒野,往爷身上泼脏水?”
元嬷嬷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站在面前的男子竟能看穿她的算计。
朱平珏抬起手掩嘴嗤笑,这元嬷嬷到底凭恃着什么,敢到他这儿来撒野呢?元嬷嬷眼见自己闹了这么一场,似乎只有小王爷和两个看门的婆子在这儿,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其它下人的身影,而自小王爷出声说话之后,那两婆子就将院门关上,元嬷嬷不禁暗恼自己的失策,她不该托大硬闯,应该只在院门前闹就成,这下子被关在小王爷的院子里,不管她说什么,小王爷要处置她,难道还寻不着由头吗?
元嬷嬷想着就骇得全身直颤抖,朱平珏好笑的看着她,从她的脸上就清楚可见想法,双眼圆瞠鼻翼直抽动,脸色惨白双手撑扶着地面,似乎全倚靠着两手在支撑着她没有拔腿就往外跑。
不得不说,她的这计确实很好,如果她没有因为婆子们拦阻而火上心头,乱了分寸的话,当真在门外闹起来,确实可能如她所愿吧
朱平珏不想处置她,面对一个已知的,总比换上个新的好,元嬷嬷是很聪明,由她这计就可以看出来,但她脾气不稳,闯进来闹的效果较差,她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是宝亲王妃的陪房,一旦处理她,苏家就有理由送个新的人来。
祖父一直没有对此事有所决断,一来是有愧故人托负,二来是毕竟相处日久,他又很疼爱朱明珠,不想在她出嫁前将苏千灵的事揭开来。
思及此朱平珏忍不住哀叹祖父在战场里打滚过的那颗刚硬的心,对上苏千灵母女时,就特别的软,当年小小重伤,他还能要求父亲不追究,偏心至此,身为晚辈的自己能说什么?父亲碍于孝道只能消极的面对祖父的偏心,难道他这孙辈就能跟祖父力抗吗?
不过,此仇是一定要报的,苏家,已经被他们整垮了,苏千灵这个当初出钱买凶的,也绝对不会让她逃过报应。
元嬷嬷见小王爷看着自己微笑,心头实在慌得紧,嘴巴胡乱的求饶,只想着月兑身。
“你主子病几天了?”朱平珏问了一次,元嬷嬷仍自顾自的求情,朱平珏耐着性子又问了两次,最后还是看门的婆子眼见小王爷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忙推了元嬷嬷一把,这才把元嬷嬷的自言自语给打断,朱平珏这才又开口问:“你主子何时病的?”
“……打除夕那夜就病了……”元嬷嬷怔怔的答道。
“除夕夜……这都过了近半个月,难不成这些日子都没大夫进府为她请脉?”
“……有……有御医来看过,原是天天来,如今是三天请一次脉。”
朱平珏露出金童般的笑容:“最近一次请脉是何时?”
“昨……昨日。”
“元嬷嬷,莫说府中没人苛待你主子,这话传出去要笑掉人大牙的,你道人人都是睁眼瞎,看不见的吗?。”
元嬷嬷面上未显恼色,一脸的惶恐。“老奴胡涂,老奴胡涂了”
“也许你主子是病了,不过朱明珠可没病,祖父母、父亲回府,我可没见到她相迎,在祖母那儿也没看到她去请安。方才还有丫鬟来报,祖母今晚要办家宴款待亲家,要她出席,你道她回什么?”
“老奴不知。”元嬷嬷摇头。
“她说她侍疾累了,不克出席。”朱平珏嘲讽的对元嬷嬷道:“想以不孝的罪名罗织到我头上来,也得先瞧瞧自家行的坐的正不正,对了方才丫鬟回报时,亲家老太太也在座,只怕她对朱明珠和你主子更有想法吧”
元嬷嬷灰败着脸委坐于地,这个小王爷,何时这么利嘴,竟说得自己无言以对。
朱平珏懒得跟她啰嗦,扬声唤了一声,立时从一旁的厢房里,出来两名小厮,他眼一抬,两个小厮忙上前拉起元嬷嬷。
“小王爷,要怎么处置她?”
“本来该按家规处置的,污蔑主上该杖三十,看在她照顾病中的亲王妃,就先罚她三杖,免得受了重罚她无法侍候亲王妃,五日后再罚三杖,如此,待她三十杖受完为止。”
元嬷嬷一听腿都软了,受了三杖责罚,还得去侍候宝亲王妃,五日后再领一次,直到满三十杖为止,这不啻钝刀割肉吗?痛快一次领完罚,好好调养着,日后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小王爷这意思是,她领罚仍不停职务,这会磨死人的啊
“还有,记得让府里上下都去看,尤其是仪风院的,让她们好好长点记性,别犯胡涂,没的给府里添麻烦,是嫌宝亲王府近来闲话还不够京里人谈资吗?。”
“是。”两个小厮虽才十三、四岁,力气倒是大的很,一左一右将元嬷嬷搀起来,就往外走去。
看着人走远,朱平珏这才喃喃道:“小爷近来上火,你偏要撞上枪口来,可怪不得我新仇旧恨一起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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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八皇子府邸,外院书房里,八皇子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五皇子则是炕桌的另一边,他伸手搔着头。“老八,你给我想想法子,我不想去燕水当守将啊”
八皇子淡定如常的看着一脸伤神的五哥。“五哥不是嫌老待在京城里闷吗?父皇对你多好,让你到北边去,对着那壮丽的山脉、一望无垠的草原,有喝不完的美酒,赏不尽的异族美女想想看,多美好啊”
“好,好你个头。你知父皇是让我去练兵的,天天要操练,一个月至少要我阅兵两次,我干得来吗我”说着又狂搔头上的乱发,八皇子看着五哥头上那一蓬乱发,实在很想笑,五哥一有头疼想不开的事,就是狂搔头发,五皇嫂为此不知唠叨过他多少次,每回梳发总是得花上大半个时辰,五哥又不让人给他上发油,要将那头乱发梳理顺溜,可得多有耐心,也亏得五皇嫂不厌其烦天天得这么耐着性子。
“五哥,你说父皇突然让你接手燕国公的驻地……如果只是想调诚国公回朝,大可直接让五哥接诚国公的营地就是,而且你才从荣城回来。”八皇子手法娴熟的注水入壸,不一会儿就沏好茶,他倒了一杯给五皇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让燕国公去接手?”
“难得有你想不通的嘿还不是因为燕国公是换防,燕水的兵不会因此浮躁,但诚国公是回朝并无任何官职上的调动,他麾下难免人心浮动,我无领兵的经验,真让我遇上兵油子作怪,只怕要还是得劳累燕国公襄助。”
八皇子颔首未置一词。
书房里梅香暗飘,五皇子像想到什么似的击掌道:“天佑回来了。”
“喔”八皇子心不在焉的应声。“平珏说的岳家,我已让人去详查,有消息回来,我就让人去通知你一声。”
“不必了通知我干啥?”五皇子莫名所以的瞪视他。
“那太子的事呢?”
“太子的什么事?他又收几个美人吗?唉我说你啊省点心,管好你家的小家伙,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我不打算让他学太多东西。你看他爹和他叔,他爹学文学得呆头呆脑,成天之乎则也,成天酸不溜丢的,加上他那个媳妇,两夫妻成天吟诗作对,庶务完全不通,他叔是习武走火入魔,御医说除非能找到药谷或是请动药谷的大夫,否则他全身筋脉算是废了。”
五皇子眼观鼻鼻观心,捧着手上的那杯茶慢慢的吹拂着,八弟府中就两个嫡子,次子还没娶亲就瘫了,长子夫妻两个成亲多年就只生下个宝贝疙瘩,这孙子对八弟妹来说可真是宝,娇宠到如今都五岁的娃了,还走不太稳,说话也不利索,让人看了实在忧心。
相比起来,他家的七八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还会生,亏得他们是皇孙,否则他们还真没能力养活一大家子。
皇帝未将成年的皇子分封领地,导致各皇子没有领地采邑的收入,偏偏又一个个享受惯的,开府自居后,总是捉襟见肘,也莫怪太子会眼红宝亲王府丰厚的收入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子吃相实在是难堪。”八皇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评语,立即得到五皇子点头附合。
“没错,太子这几年行事越来越粗糙,似乎他的耐心用尽一般。”
“皇长孙呢?他这些年都移居到皇陵附近的别庄去。”
“说是身体不好,天知道他是真不适还是假的”
“也许……是看到他老子,就不适了”八皇子看着手中的茶杯,缕缕茶香迎面扑鼻,有些事看似小事,其实影响深远,正如茶香般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