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收拾中
宝亲王府外书房,朱平珏坐在地上第二张交椅,端着青瓷喜鹊登枝茶盏,慢慢的喝着茶,老宝亲王坐在书案后方,气定神闲的写着字,灯花爆了一声,外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翠缇侍候着月牙进来。
“祖父、相公,喝点甜汤吧”月牙从翠萍手上接过托盘,两个丫鬟就留在书房外,仅她一人走进书房里。
“嗯,乖孩子。你先搁下,我们一会儿再喝,你先回房去歇息,今儿也累一天了。”老宝亲王慈和的对端了一碗甜汤过来的月牙说。
月牙点头,把甜汤放到书案角落,又走向朱平珏,朱平珏把手中茶盏放到一旁的几桌,拿起托盘上的甜汤喝了一口,又放回托盘。“好了,喝完了。”
月牙瞪他一眼,才轻声的道:“大师兄可听到外面的流言了?”
“你说呢?”朱平珏伸手抚过月牙的手,月牙反手拍掉他的手。
“小小听了之后,有些不快。”
朱平珏点头:“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你们……”月牙迟疑的转头看老宝亲王一眼,他正端起甜汤,见她看自己,便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你先回房吧”
“听话,快回去。”朱平珏也附和。
月牙只得将托盘留下,“还有一碗是给父亲的。”
“嗯,去吧””朱平珏起身送月牙到书房外,对两个丫鬟厉声交代要好好侍候小王妃回房,翠缇两个是知道翠安擅闯书房后被发落的,见俊美和善的小王爷如此严厉的脸色,忙慌张点头应诺,月牙推了朱平珏一记。“你别这么凶,把她们吓得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快回房去吧”
“我还要去母亲那儿。”月牙嘟着嘴,“母亲今天也不快活。”
朱平珏倒不知道母亲不悦,“娘是因为那件流言……”
“不,不是。好像是凤阳的事,让母亲想起以前的事来,我们回内院后,章嬷嬷只匆匆提了个头,没时间往下说,只嘱托我多陪陪母亲说话。大师兄,我怕。万一我没让母亲心里舒坦,反而更生气,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娘不是那种会迁怒无辜的人,当然,你若有事犯到她手里,那就得小心,她趁这时候发作你。”朱平珏逗她。
月牙担心的抓着他的手,“那怎么办?我不知道有没有事犯在母亲手里……”
朱平珏一板正经的安抚她。
宝亲王带着龙老总管及龙大总管连袂走过来,“别逗她了,快些把事情解决了,你好回房陪月牙去。”宝亲王大步流星而来,书房侍候的人请安声此起彼落,翠缇和翠萍急忙曲膝福礼,月牙红着脸挣月兑被丈夫紧握的手,朝宝亲王福礼。
宝亲王朝她一笑。“快回房吧今天忙一天了,回去好好歇着,平珏一会儿就回去。”
“是。”
朱平珏见父亲进了书房,又交代翠缇两几句,看着人走了,才转身回书房。
书房里已燃上香,宝亲王正看在托盘上的甜汤,见儿子进来,便指着甜汤道:“你就全喝了吧”
朱平珏微苦着脸,上前一口饮尽,龙大总管看他喝完了,唤人进屋来收拾,又命人沏了茶送来,待人将茶送上退下之后,龙大总管才起身长揖:“真是对不住老亲王、亲王和小王爷。都是犬子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还害姑爷的名声受损。"
老宝亲王摆摆手,“与你何干,与从文小子何干,这件事是那个背后作歹的人不对,冀阳那小子确实是无妄之灾。”
龙大总管脸色微沉,程家当年做事不厚道,害了他家儿子不打紧,如今守寡回国,不先回婆家直奔福安山庄去作啥?若说一路上需要依附秋家庄保护她们的安全,回到京城了,天子脚下难道那些外国的恶人还敢作怪?
说穿了,无非是程秀自己有私心罢了
新寡不及一年,便思改嫁。幸好当年程家反悔,否则儿子若娶了这种女人,岂不可悲。
“柯家人难道不知柯泰过世?否则怎么会由着她领着孩子乱窜,也不扶灵回乡?”老宝亲王不解,不是说程家是书香之家,祖上还当过宁州布政使?程秀的父亲还曾任国子监祭酒,怎会教出这等不知礼的女儿来?
“程家要真是好的,当年也不会由一个小姑娘口出恶言,以礼应该长辈出面,好好的退婚才是。”朱平珏道。
“你错了,真要是讲规矩的书香世家,就该好好的履行婚约,退什么婚”宝亲王冷哼。“这事我跟冀阳说了,由他做主,我们全力支持他便是。”
老宝亲王点头:“是该他出面,毕竟人家是欺到他头上去的,他打算怎么做?”
宝亲王没说话,倒是龙大总管开口:“说来还是从文不肯成亲惹的祸,若是他早早娶妻生子,程秀也不至于直奔福安山庄而去。”
“她手中真有韩川国丞相的把柄?”老宝亲王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朱平珏看着祖父回道。“我倒是好奇她从韩川国到景波山庄,这一路难道都不曾遇到难?她到底是真遇到了难,还是奉命而来?”朱平珏说完,就见宝亲王若有所思的轻敲着椅臂。
“凤阁应该可以查清楚吧?她到京里都多久了,这件事应该早查清楚了吧?。”
“哼,那可不一定吧?爹,你当冀阳是神啊?我们想得到,他却未必想得到。”
“那你明日辛苦一点,亲自去一趟福安山庄,跟他说让他的人去查吧”
朱平珏点头应下。
又商议了些杂事,才总算散去。
※
柯家有人在京里经商,得知那流言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荆州的柯家本家,柯家虽早知柯泰在韩川国死于非命,也派了人去协助程秀料理后事,可没想到他们去到当地却扑了个空,柯家在韩川国的宅子早已人去楼空,跟附近人家一打听,才知柯老爷一死,就有人上门寻事,柯太太带着孩子怆慌而逃,留下的姨娘们,没两天就与家人将屋子搜刮一空。
看着残破不堪的宅子,柯泰的兄长柯平和柯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宅子里仅余柯泰的牌位,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搜刮干净,就连正房前两根彩漆柱子上的金泊都被撬得一乾二净,其他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安宅时,从老家运来的一尊白玉观音也不见踪影。
他们狼狈的返家,跟母亲说了之后,母亲就镇日落泪,担心着孙子的下落。
没想到弟妹竟是带了孩子跑到京城去,还传出这种流言来。
柯家族长命他二人去说话,面对一屋子长辈,他们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们两即刻启程,去将泰哥儿的媳妇带回来,还有她的两个孩子一并带回来,有什么话,给我们祠堂前说明白来,还有,把流言里的那男人也给我们带回来,让他在我们祠堂里说清楚来。泰哥儿人都死了,他名下的财产那儿去了,叫他们给我交代清楚来,哼哼,可别是泰哥儿媳妇儿拿去献给奸夫去了。”长老之一悻悻然道。
族长坐在上首悠然的抽着水烟,其他几位长老们左一句,右一句的,逼得柯平、柯安两个人只能应下。
柯家两兄弟踽踽而行,柯家村大石道两边的住家门前,不时有人探头张望着,看到他们两走过,便动作飞快的缩回门里去,只开着条门缝往外瞧,待他们走过,就三三两两的溜出来,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
“都是那女人惹的祸。”
“唉泰哥儿也不好,他怎么就那么贪心,跟布……”柯平正要往下说,却被兄长掩嘴摀住,他瞪大眼看着柯安,柯安朝他嘘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放下手来。
“哥你……”
“收声。”柯安狠瞪着弟弟,“你想死啊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话,难道你不懂得?”
“我……”柯平说了个头,最后还是愤然放弃。
“我们到河边说去。”柯安拉了弟弟往村外的小河走去,小河边芳草萋萋,飞鸟不时下伏啄食鱼儿,不远处有渔夫正在洒网,小径柳树下,几个村妇边高谈阔论边捣衣,柯安与弟弟闪过她们,走在河边的浅滩。“我问你,流言当中的男方是何人?”
“不就是福安商业协会的会首秋冀阳吗?。”若问天下人谁最令人称羡,当秋冀阳莫属,柯平羡妒的说道。
“我且问你,你可知三弟妹与三弟成亲前,曾与人订亲,你可知此人是谁?”
“谁?”
“秋冀阳的师兄,宝亲王最倚重的得力助手之子。”
柯平愣了下,“那这流言不就……”
“这流言看来并非是真,连与三弟妹有关系的人都会弄错,其可信度可想而知。”柯安若有所思,柯平此时想到了秋冀阳如今的身份。
“那族长他们打算……”
“哼,那几个老家伙在打算什么,估量着我不知道。”看弟弟疑惑的样子,他便笑道:“你看不出来吗?彵们想要罢占三弟的财产,你想,盼鸿若被族长他们认定不是三弟的儿子,三弟妹又名声有瑕,到时候不是被浸猪笼,就是将她休出柯家门,三弟这一房的财产……”
“大哥,不对啊,还有我们在不是,三弟妹若被休出门去,盼鸿又被族长他们说不是柯家的子孙,那三弟的财产,该是我们两个来分才是。”
“若我们两人因为办事不利,被族长他们责备了,他们不就可以全权掌控了吗?。”
柯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长老他们叫我们去京里,把三弟妹和秋冀阳一并带回来的目的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