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再次错过了诡异幻境中移步换景的那线一瞬即逝机会,公子御和绮罗调整了作息,二人尽量白天休息,晚上守夜,而白天休息时也还是两人轮流,保证有至少有一个人是时刻清醒着的。
这天黄昏落日之后,黑白颠倒的绮罗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她慵懒的抻了个懒腰,窝心的紧一紧衣服公子御不知道何时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汲着鞋子来到了小木屋的外间。
只见,公子御正在摆弄着一张小弓,弓身小巧,只有三寸许长,那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和一般孩童的玩具无异。
公子御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星目中神采飞扬,他不待绮罗询问,就径直说道,“公主可是奇怪我有何利器能打破这虚冥幻境?”说着话,公子御晃了晃手里的小弓,自问自答得说道,“就是此物”
“此物?”绮罗睁圆了原本有些惺忪的睡眼,疑惑的说,“可是此物也未见有何稀奇之处啊,我看它还没有你上次使用的短刃锋利衬手呢。”
闻言,公子御剑眉一挑,自得的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手举起小弓,拉开如满月,也不用羽箭,冲着屋外空旷之处就松弦射去。
绮罗只觉得耳中一阵龙啸轰鸣之声,眼前白光一闪,远远的小木屋外就燃起了一团炙热火焰。绮罗知道,那是近日来出现在小木屋几里之外的一株高大的胡杨树起火了,是她目力非比寻常,才能看得清楚究竟的。
见公子御手里的普通小弓竟然有此神迹,绮罗立即高兴了起来,她兴奋地说,“有此神弓相助,我等月兑困有望了。”
绮罗嘴里大声忘情地说着,一边伸出来手,想接过那张小弓来仔细的观察一番。公子御手下一顿,稍一犹豫,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而是选择径直的把噬天弓递了过来。
绮罗心头兴奋,看到了公子御的犹豫,以为是他有些不舍得呢,见他最后还是坦荡的把小弓递了过来,也就没有多想,毫无防备的伸手就接。
可是,绮罗的指尖刚一接触到那张看似无害的小弓,就被冰得一阵哆嗦,同时耳中龙啸声声,似是咆哮着警告着什么。绮罗身子一震,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细想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经过了这个插曲,绮罗再也不敢想细看那把神奇的小弓,她用手一推公子御擎着噬天小弓的手肘,自嘲的说道,“如此神物,非是凡人可亵玩的,还请公子收起来吧。”
满怀着期望的公子御见此情景,心头一黯,面上却没动声色,他顺势收起噬天弓,含笑想解说些什么,突然,小木屋外又是一阵异动。
异变又生,绮罗和公子御都顾不上再说噬天弓的事,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只见屋外原本燃烧着的那棵胡杨树,火势越来越大,火焰也越来越高,窜起的蓝色火焰直冲天际,大有把低沉的夜幕烧出一个窟窿来的架势。
伴随着胡杨木的火势越来越大,那天地似乎也真的怕了,竟燃摇摇晃晃的震动了起来,就像人的颤抖一般,接着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大作,晃人眼目的闪电一个接一个的劈了下来,大雨也随之倾盆而下。
但是,胡杨林的大火不似凡火,在大雨沱沱中不但没有被浇熄,反而示威似的欲燃欲烈,橘红色的火苗直接添上了低沉的天幕。
见此异像,绮罗不敢怠慢,她仰头紧紧盯着天空中上次明与暗相接一线的出现的方位,等待着着诡异的幻境再一次出现破绽。
果然,绮罗没有猜错,如临大敌的虚冥幻境似乎真的是害怕了,远远的,墨染一般的天幕边缘渐渐的亮了起来,仿佛是有月亮正在冉冉的升起,慢慢的染亮了天际。
此时,公子御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像,他随着绮罗的目光一起,紧紧盯着那远远天幕上的一丝光亮,手中的噬天弓又拉成了满弦,高高的直指虚空,随时准备着发出致命的一击。
惊慌失措的幻境虚冥没有让公子御和绮罗等到太久,随着天幕边缘的亮光越来越亮,很快的就染满了半个天空,与原本的墨染一般的暗夜相交成了一线,有了片刻的胶着,空中亮与暗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诡异又和谐。
就是此刻公子御动了他手中的无形之箭带着虎啸龙吟之声,狭裹着摧毁一切阻挡的雄霸之气,向着虚空中那暗与亮的交接一线之处直直的冲去。
绮罗耳中只听得一声开天辟地的巨响,眼前一片白光闪起,她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紧接着她脑中一片空白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绮罗再次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只见沙漠暴雨不见了,燃烧的胡杨木不见了,连她们一直以来的栖身的小木屋也不见了,她的身上只是搭着公子御那件黑缎子的长袍。
绮罗心头一喜,再一次仔细的观察着四围的景物,自己的眼前是一条丛生着杂草的蜿蜒小径,周围是参天蔽日的古木,枝叶繁茂墨绿成荫,在秋风中发出刷刷的声响。透过密匝匝的树叶,秋阳顽强的透下来了丝丝缕缕的万条光线,照得漂浮的尘埃都无处遁形。还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啊。
而在虚冥幻境中,无论怎么变幻,始终陪伴在他们身边的小木屋也消失不见了,绮罗见了,心头的欢喜一点点的泛了出来,心中更加确信无疑。
当然,秋高气爽的天气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这片参天的古树,这条蜿蜒的小径,绮罗真是太熟悉了。这段时间以来,绮罗做梦都想再来到这里,来到这片古木参天的小径上。没错,这里就是当初绮罗和丁香、云霜她们被困住的地方,是真实世界中的燕山隘口附近的山坳不过,现在这里不再是她们曾经所处的深秋初冬天气,而是暑气方尽、夏阳才收的初秋季节。原来是时光飞逝,鼎中日短,世上已近一年矣。
绮罗确信自己已经出了那个诡异缠人的虚冥幻境,心情雀跃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公子御好好的庆祝一番。可是她目光逡巡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和她共患难的唯一盟友。
绮罗雀跃的心情一瞬间就低落了下来,难道是公子御并没有走出虚冥幻境?绮罗心头疑惑着,再次抬眸四望,这回却是找寻蛛丝马迹,寻找可以再进去幻境之处。可是就在她发现周围的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心情越来越沮丧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可是在找这个?”
闻言,绮罗低落的情绪立马都统统地消失不见了,她欣喜地转过身来,只见公子御还是穿着那身单衣,剑眉轻扬、朗目含笑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他伸出的右手里则稳稳的托着一个半寸左右的小小铜鼎,拙朴的造型,轻巧的外观,隐隐的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这是?”绮罗轻喃出声,随即眼神一亮,马上明白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欣喜的问到,“这就是困了我们多日的物件?你方才跑去把它夺了来?”
公子御嘴角上扬,傲然说道,“那是自然,此物困了本公子这么久,自然要看看是何方妖物作祟,只是可惜得很,那个做法的老道士不在,只是有些虾兵蟹将守着。不过,此物被噬天弓所破,戾气已消,只有样子还算可看,公主留在身边吧,闲暇时把玩把玩解解烦闷,也是它的造化了。”
公子御说的轻松,但是绮罗却可以想象,鸾家既然靠此物困住了自己,那它们一定是很重视了,怎么会只派了些虾兵蟹将守着呢,公子御此去必是经历了一番血战才最后夺得了此物的,鸾家人被屠杀殆尽,这也是为什么她出了幻境这么久,鸾家还没有人来窥探的原因了。
绮罗心中动容,但是看着公子御云淡风轻,一脸期待的样子,她也压下心头的悸动,装作没有猜到那她没有亲自看到的一场血腥残杀,绮罗扬眉轻笑,“此物却是可爱,本宫就谢过公子割爱了。”
绮罗说着,自然的伸手接过了偷天换日太白鼎,顺手把搭在臂弯里黑色长袍还了回去,她压下怦怦乱跳的心绪,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故作随意地说,“这一年多来多亏了公子的照顾,如今初秋未凉,公子的锦袍还是物归原主吧。”
公子御脸上笑容一滞,伸出的右手一僵,险些失手就甩了锦袍,不过旋即他就稳住了心绪,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公主言之有理,天暖无需再用,待到天凉地冻之时,御随时为公主备下此袍。”
公子御说着,自然得收了袍子,却从袖中飞快地取出一根小米粒粗细的墨色长绳,笑吟吟的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