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范文坦然一笑,“司徒大人稍安毋躁,这里是下官的府邸,我皇陛下就在里面等着大人呢,司徒大人,里面请吧。”
司徒鹤闻言,了然的一笑,耀皇这是不愿声张了,如此谈起条件来才更加随意,话也能说的更明一些,耀皇诚意也不小呢。他思附片刻,朗声说道,“客随主便,李大人,请。”
二人谦让着一起步入李府,李范文熟捻的把司徒鹤一路引到书房门外,李范文自己却顿住脚步,“司徒大人,请。”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却不再移动脚步。
司徒鹤明白,事关机密,李范文这是要亲自守在门外了。他不再客气,自己推门迈了进去。
一身家常便服的耀星芜果然已经端坐在李府的书房里了。
司徒鹤乍一见耀星芜,眼神下意识的就往他的双腿撇去,耀星芜见了,大大方方的一笑,“朕不会对天下臣民打诳语的,何况是佛前自废双腿这么大的事,司徒使臣不必猜疑了。”
司徒鹤被耀星芜一玉道破了心思,脸上一晒,浮起一丝尴尬之色,他一路上想到的那些开场白统统没有用上,司徒鹤仓促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辰国求亲时节司徒鹤,拜见耀皇陛下,外臣失礼了。”
耀星芜含笑摆摆手,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威严又不失亲切地说,“这里不是朝堂,司徒贵使不必多礼,来,过来坐吧。”
“谢陛下。”司徒鹤不自觉地说完,心中一阵气闷,暗恼自己无用,就这么简单的就被耀星芜给蛊惑了去,竟然这么规规矩矩的行礼谢坐,一路上来的意气风发没了踪迹,难道驿馆所受的冷遇和吃食中毒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成。
司徒鹤越想越憋气,忍不住加了小心,沉了脸色,负气道,“陛下莫称呼鹤某贵使,鹤担当不起。”
耀星芜自然明白司徒鹤的怨气,他脸上浮起一幅漫步不经心的笑,闲闲地说道,“朕窃以为,红烧熊掌之事,司徒贵使该去鸾王府理论一番才是。”
“这,”司徒鹤被噎得一滞,闷闷的转了话题,“鹤是奉我大辰司徒太后之命,特来为我皇求娶陛下的四公主为后。”
司徒鹤的话音落地,耀星芜并不着急回答,他上下打量了司徒鹤一番,眉头一皱,为难地说,“司徒贵使晚来了一步,朕已经答应了月国来使,把绮罗公主许配了月国皇帝为后。”
司徒鹤心里这个气啊,很想顶一句‘你没诚意干吗这么急着召见我啊’,但是他知道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按耐住心中的激愤,司徒鹤悠悠的反问了一句,“是否,鹤骑了我大辰的宝马良驹来,就赶得及了呢?”
耀星芜一听司徒鹤这话,悠然的笑了,仿佛没听出司徒鹤话里的讽刺,不怒反喜,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贵国的宝马良驹日行千里,夜跑八百,神州驰名,如若司徒贵使骑了它们来,定是能赶得及。”
说完,耀星芜还不罢休,歪着头稍微一思索,继续说道,“其实,如果司徒贵使驾着贵国精铁打造的战车来,也是能赶的及的。”
听了这话,司徒鹤含在嘴里的茶差点没一口喷了出来,原本初看耀星芜还是一幅高深莫测的儒雅帝王像的,现在听着他说出这么赤luo果的贪婪之语,更像一个贪婪的市井之徒了,真不知道鸾家父女还怕他什么,还得自家的司徒太后娘娘也跟着高看了这人几分。
司徒鹤心里一阵鄙夷,他原来的小心翼翼一扫而空,放肆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外面传言谬误太多,耀皇陛下说话着实爽快啊。那么,请问陛下,不知道辰国的多少车马可以赶得及娶回绮罗公主呢?”
看着开怀大笑的司徒鹤,耀星芜星目悄悄一转,眉梢微翘,继续装傻充愣的反问道,“月国陛下求娶我儿,派他们的大皇子月知文带来了十五万石粮食,五大车珍宝。朕不知,你们辰国司徒太后诚意如何呢?”
司徒鹤缓缓地收了笑容,沉吟不语,他仔细回忆着自己临行前,司徒太后的殷殷嘱托,然后五指张开,缓缓的伸出左手,开价说,“五千套车马”
耀星芜闻言,扬声大笑三声,随后面色一沉,薄怒道,“哈哈哈,司徒贵使当我耀家女儿如此廉价么?依朕看来司徒太后毫无求娶的诚意啊,那么贵使请回吧,不谈也罢”
看着装模作样的耀星芜,听着他毫无威慑力的逐客之语,司徒鹤都没动一下,他一挑眉头,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后自然是知道耀家女儿的尊贵,但我大辰的车马,诚如耀皇陛下所说,那是威震整个神州的,不知道在陛下心目中,多少套车马的诚意才够呢?”
耀星芜见司徒鹤还稳如泰山的坐着,也并不生气,他也缓缓张开五指,也伸出左手晃了晃,“五万套精铁战车和健马。”
真是好大的胃口啊,司徒鹤倒吸了口凉气,头摇得像拨楞鼓一般,“耀皇陛下开的天价啊,最多一万套”
耀星芜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狠狠心说,让步说,“四万套,朕就退上一步”
司徒鹤面露难色,恨恨地说,“两万套,本使也卖陛下个面子。”
“三万套,不能再少了”耀星芜斩钉截铁的说完,毫不作伪的直视司徒鹤,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回,司徒鹤低头沉思了许久,最后抬起头来,郑重地说,“三万就三万。鹤这就回去传书给太后娘娘,希望耀皇陛下说到做到,否则,后果……”说到这里,司徒鹤顿住,也直直的盯着耀星芜的眼睛,不放过他瞬息的变化。
耀星芜双手握紧了拳头,身子前倾,眼睛一眨不眨的对上司徒鹤的眼睛,“三万套车马到达安都之日,就是我耀国公主披上嫁衣之时。不过,”耀星芜说着放松了身子,又倚回座椅靠背之上,缓缓地接着说道,“不过,请贵使转告司徒太后娘娘,动作要快。否则,一个半月后,月使就要带着耀国公主启程了。”
司徒鹤一凛,“鹤自会把耀皇陛下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呈太后娘娘。不过,”说着,司徒鹤也放缓了语速,“鹤,好奇得很,不知陛下如何向月国君臣交待呢?”
“朕自会权衡,这事,司徒贵使务须担心。”耀星芜耷拉了眼皮,模棱两可地说。
搞不定月国的使臣,他们今日的谈判就会随时会做不得数,毕竟耀皇给月使得允婚是在未央大殿上,而他们现在不过是处在李范文府中的书房里,司徒鹤双眼一眯,穷追不舍的问道,“哦?愿闻其详。”
许久,耀星芜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幽幽地说,“耀月只有巴郡外一处相交,那里不但山高林密,更有你辰国的铁骑。而耀辰两国处处接壤,朕自会掂量这其中的利害缓急。”
司徒鹤听了耀星芜无奈苍凉的肺腑之言,终于放下了心来,月国虽然富庶兵多,但是比起随时可以挥军进犯的辰国来说,还是安全得多,耀皇能掂量得明白,宁可的得罪了月国,也不会让自家的司徒太后失望啊。
司徒鹤心中暗自计较一番,觉得再无疏漏,他抬起眼帘,终于端起一幅上邦大国来使的架势,“耀皇陛下能想的明白就好,鹤自会在太后娘娘那进言,让车马尽快运来安都,不会让陛下在月使面前太为难的。”
耀皇飞快的收了脸上的哀戚之色,带着丝急切的喜悦,说道,“那就有劳司徒贵使了。”
“耀皇陛下,你就踏实的准备公主的嫁妆吧,鹤告辞了。”司徒鹤说着敷衍的一个躬身,转身倨傲的走出门去。
自然,门外一直侯着的李范文又谦恭的把司徒鹤送出府门,打发他上了自家的轿子,目送着轿夫颤悠悠的抬着他远去,才放心的返身回府,急急忙忙的奔回书房之中。
此时,书房内,李云虎、王郎、耀乐韵等都已经从李府书房的暗格之中转了出来,环绕着站在耀星芜身侧,看到李范文回来,耀星芜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急切,淡淡的问,“打发走了?”
李范文躬身行礼,“回陛下,打发走了,微臣看着他趾高气扬的上了轿子,没有什么猜忌不妥。”
一旁须发皆白但是腰板挺直的了老亲王,一反在朝廷上的颤颤巍巍,敞开洪亮的嗓门哧笑道,“那个自大的家伙被陛下戏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咱们就当真怕了那司徒老妖婆呢。陛下方才……”
耀星芜刚才唱念做打的一番作派虽然忽悠住了司徒鹤,此刻被老皇叔当这些亲近之臣的面一说,他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了,怨念着,直直的把目光就射了过去。
乐老亲王话还没说话,感觉脸上一道火辣辣的目光,赶紧嘿嘿的笑着转了话题,“陛下方才的煌煌帝王威严一下子就震慑了外邦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