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的心眼出去看了一圈,她最放不下心的丁香和云霜暂时安全了,她也就放了一半的心。虽然后来见到异像,但也被闪电追赶,绮罗心眼疲累了,在无力出去窥视,她也就踏踏实实地呆在肉身内,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沉睡不知时日,直到有咚咚的渐跑渐近的脚步声传来,绮罗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是谁?幻境中的幻人?还是幻境中有人闯入?”
绮罗心头警铃大作,却没有妄动,她保持着一直侧卧的姿势,暗中提高了警惕。
“夜里风冷露重,姑娘就这么躺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也不怕伤了身么?”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却是大大出乎了绮罗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对方不是猝然发起攻击,就是采用秘术迷惑她的心神,若是这样的话,她都做足了防御、抗击的准备的,只是没想到对方却是这么坦坦荡荡的的一声询问。
绮罗心中不解,却也不方便再继续保持方才的侧卧的姿势,她抻了个懒腰,就势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飒然答到,“日月星辰皆为幻,更何况区区风露青石,公子以为然否?”
公子御闻言一怔,他原本是打算轻轻的试探了一句,看看对方的反应,其实他也是暗提着一口气,准备随时应付对方的攻击的。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攻击,还轻轻松松的一言指出了关键,说明此地是幻境,一切皆为幻影。
看着眼前平凡少女那张陌生的脸,公子御没由来的却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接着对方的话茬自然地说到,“既然此间一切皆为幻,那么姑娘你呢?幻否?”
公子御这话出口,又出了绮罗的意料,她既然已经点明自己知道这是幻境了,眼前之人却问出这么一句来,她突然间想到自己在昏睡之时,半真半幻的看到山林密径外的那一幕,那突然出现了三人三马以及三堆战马白骨,难道此人不是幻境中人,也是被某些人算计了来的?
绮罗心中有了另一番计较,也就稍稍放下了戒备之心,她一挑眉头,颇有些无奈的说,“幻境之所为成幻,自然是为了困住真实之人,很不幸,我就是那被困之人。”
绮罗心态一变,全身戒备的公子御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本就对对眼前之人有着莫名的熟悉,自然也就顺势放下了戒备,瞅着绮罗俏皮的耸眉,他不仅莞尔,也耸了耸剑眉,据实说道,“姑娘不必担心,被困之人非你一个,某也是倒霉蛋一只。”
听了这句玩笑话,绮罗笑了,彻底的放下了戒心,轻松的笑意直达眼底,直言道,“虽不担心,但是被人算计了来此,总是心有不甘,何况时不我待,境外之事还需我出面尽快料理。”
望着绮罗和煦的笑,公子御心头又是莫名的一动,他模了模袖中缩小了的噬天弓,暗暗思附,既然这个幻境困住的人不止自己一个,难道不是噬天弓捣乱,再联想到耀家和鸾家在燕山隘口摆出来的大架势,公子御爽朗的一笑,剑眉朗目中也含了笑,抱拳当胸,坦荡的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是被算计之人,某乃是辰国漠北的公子御,敢问姑娘可是耀家当家主事之人?”
听了这话,绮罗心头一时百味俱陈,心中突然有一种一世事无常、变幻难料得的渺小无力之感。
她第一次确切地听说这个漠北的大漠血鹰公子御时,是在在巴郡之时,云赤带着乐老亲王的口信而来,说是漠北的大漠血鹰派人来安都和耀家结盟。但是漠北这一股子势力的存在她却是早有模糊的感知的,在十万深山之中,她就怀疑是有人为了搅乱浑水救了自己,辰国的司徒鹤安都来求娶之时,耀皇和人合谋赚了司徒家的三万套精车健马,当然她也跟着发了点小财的。本想着这回回安都拜祭父皇、母妃,顺便见一见那位漠北的代表南宫小神医的,以为会另有机会见到那位如雷贯耳的大漠血鹰之首公子御。
没想到,她人还没到安都呢,就被鸾家算计了,困入了这幻境之中。而那个远在漠北的血鹰之首公子御竟然也阴差阳错的一起被算计了进来,倒是让她有点始料未及了。
公子御见对面的少女含笑不语,眼梢眉风里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无奈和苦笑,他心中疑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耀星芜没有把偌大的耀国托付给紫凤公主,是另有其人?一个从未在世人面前露面之人?公子御心中想着,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难道姑娘不是大耀的公主?”
听了这话,绮罗并不吃惊,以辰国漠北大漠血鹰之精明,怎会不知道是鸾家在这里设的局呢,鸾家兴师动众的设局,想要算计的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想到这里绮罗苦笑一声,痛快地答到,“能劳鸾家兴师动众的这么算计,我自然是大耀的公主,只是现在被冠上了一个香玳的名头,一年之后就要远嫁辰国,到时候怕是还要仰仗公子相助一二。”
绮罗说着,深深一个万福,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也表明了自己同意与公子御结盟的态度。
其实绮罗这番话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是公子御却还是听岔了,他对南宫奕的蛊毒很有信心,从来没想过被下了那种蛊毒的绮罗公主能清醒过来。他对绮罗公主身边的随身侍女也是做过调查的,对于丁香和云霜对绮罗的忠心确认无疑,但是商兰那暧昧不明的态度或者说商家那让世人猜测不透的心思,公子御从不认为商兰会有替绮罗去死的觉悟。
因此,公子御没有预料到商家的商兰横插一杠子,在巴郡城外替绮罗坐在危险万分的马车里,以至于被随猎错认,他们一直都以为被自己喂了蛊毒的人是绮罗公主。
公子御不认为绮罗公主能逃过南宫奕的蛊毒,人苏醒了并且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从未想到过绮罗公主根本就没有中毒。因此,当他听说绮罗坦承自己是大耀公主,被迫扣上香玳的头衔时,公子御心中有了另一番解释,他以为是鸾秋盈妄顾母女亲情,鸾家迫不及待的想要正式在耀国篡位称帝,想要送走紫凤公主,借助司徒家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丝怜悯,公子御正经的安慰道,“鸾家狼子野心,公主也不要为了这样的人家太过伤怀,请你放心,御愿助公主一臂之力,当你北上燕京之时,御自不会让工主吃了亏的。”
绮罗自然不知道,商兰中毒至今未醒就是眼前的公子御暗中做了手脚的,也不知道公子御曾经去过巴郡,更对他几息之间已经笃定的确认了自己是紫凤公主的乌龙事一概不知。
听了眼前的血鹰之首承诺,说他愿意相助之语,绮罗微微一笑,也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公子好意,本宫心领了。这些年来,鸾家和司徒家蛇鼠一窝,待本宫北上燕京之时,愿意在宫中为公子内应,撼动司徒兄妹这棵腐树,还辰国一片清明。”
提起燕京辰宫里的司徒嫣,公子御心中一阵绞痛,想到还在受苦的血脉至亲之人,公子御飞快的接口道,“到时候少不得要仰仗公主了。不过,就眼前的幻境,现在御就需要与公主合作一回了。”公子御说着,环视周围的冷月溪流,毫无畏惧的傲然而笑。
听了公主御的豪迈之言,绮罗心中也是一阵激荡,紧跟着大声说道,“这些邪门歪道的鬼魅宵小之徒不足畏惧,今日既然犯到了本宫手里,且看我等毁了他这害人之物。”
绮罗豪迈的说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生生的破坏了她豪言壮语营造出来的一片肃穆氛围。绮罗尴尬的一笑,随即面色一整,大方地说道,“被困时日不短,肚中饥饿,让公子见笑了。”
听到绮罗坦荡之语,公子御他剑眉一扬,善解人意的说道,“人识五谷杂粮,饥饿本就是常情,有何可笑?公主不必介怀,待御捕上几尾银鱼,咱们也尝尝这幻境中的烤鱼有何不同。待到咱们吃饱喝足,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这话,公子御也感觉到自己月复中空空,阵阵饥饿,他赶紧掩饰的快步走到小溪边,从掏出怀中一柄锋利的短刃,对这溪流中的银鱼直直的叉去。
被公子御一说,绮罗再看看那跳跃的银鱼,联想到银鱼烤熟之后散发出的清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也快走几步跟了过来,期待着看着公子御熟练的叉捕银鱼。
感受到旁边佳人关注期待的目光,公子御下手更利索了,他本就怀有不世武功,内功外功都臻登峰造极,用来捕鱼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了,捕鱼即是果月复所需,也是兑现自己对新的合作伙伴的诺言,不能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