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胤禩信守承诺,轻车简从带着敏芝到了南庄。周贵带着其他执事一早在门口列队迎接,一些佃户代表也站在人群里,两人下车后,敏芝看着门口人头攒动,心里小纠结了一下:大约领导视察都是这个感觉。
由于这段时间正好是秋收接近尾声的时候,大部分的人还在田里忙活着,敏芝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零零落落竖着的几个稻草人,成堆的麦秆堆在田埂上,顿时有种风轻云淡田园乡村的美感。田里的人们看见女主人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发呆,一个个激动得涌过来给胤禩和敏芝磕头,农庄改革进入第三个年头,利益是大家都看得见的,佃户们吃饱饭穿暖衣,手里又有了积蓄,小日子美得不得了,大家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女主人的功劳,全都热切地望着胤禩,敏芝撇嘴:“这儿可真美……”
围着麦田种植的是一棵枣树间隔一株栗树,现在都还没有结果实,不过长势都很好,枝杈相叠密密层层,让人无限遐想它们结满果实的模样。敏芝抚模着树干:“明年咱们就能吃上自己家种的大枣和糖炒栗子了!”胤禩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她一身普通少妇的打扮,一双精致的粉色绣鞋上已经是污泥点点,她却毫不在意,还是这儿踩踩那儿模模,偶尔还要拽个人过来问话,诸如这个是苹果树还是梨树,这个柿子怎么还青的。搞得那些佃户们模不着头脑,他们的福晋这是亲切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
走到鱼塘边,敏芝兴奋地拿起小网兜,眼疾手快伸手一抄,一条泥鳅躺在里面,她乐得咯咯直笑,把边上陪同的周贵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小时候没少干过捞泥鳅,捣鸟蛋的事儿,福晋的手法,明显比他还纯熟,跟在后面的胤禩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她干嘛乐成这样,笑得白牙闪亮,连衣服上沾了水也不在意,该死的,回去一定揪起来揍一顿!鱼塘的工作人员见到主子亲自动手捞泥鳅,全都傻眼了,盯着敏芝的手看。看得胤禩火起,正想上去喝止她,谁知她又把泥鳅放了,提着滴水的网兜:“爷要不要试试看,这塘鱼养的不错呢,随便一捞都有八斤重。”
胤禩皱着眉头伸出手,敏芝乐呵呵地对边上的周贵说:“去准备渔具,我和爷散散心。”周贵连忙让人去准备。胤禩拿着网兜傻眼:“你还真过来玩儿了。”敏芝笑着:“可不就是来玩儿嘛,整天呆在书房里,闷得慌。”一会儿工夫,池塘边就摆上了软椅,矮几香茶渔具一应俱全。敏芝看看天色:“离午饭还有些时候,不如垂钓一番作消遣。”胤禩接过钓竿很随意地说:“让我见识一下福晋的手段。”敏芝一滴汗“手段”二字太严重了吧。熟练地上饵甩勾,坐到椅子上慢慢等:”周贵,你忙你的去吧,留两个人伺候就行了“胤禩吩咐道。敏芝的眼睛盯着盯着水面的动静,耳朵却等着听胤禩接下来的话。
果然,周贵离开之后胤禩就叹气了:“外面人家忙得热火朝天,我却在这儿陪你钓鱼……”敏芝不说话,继续看着浮标。胤禩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了,会不会恼你?”敏芝额际三条黑线:“爷是希望皇阿玛恼我?皇阿玛恼了我,对爷有什么好处吗?
兜递给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敏芝一边将鱼儿放进竹篓一边赞叹:“好大一条,等会儿拿去蒸了,绝对美味。啊?我在听啊!有弟弟妹妹在,皇阿玛不会恼我的,但如果爷一定要做什么事儿让他老人家恼我,那我就没办法了……”胤禩脸一僵闭口不言。敏芝提着杆儿漫声说:“姜太公八十遇文王,过去的七十九年里,他也曾这般坐在渭水边垂钓。”胤禩斜眼:“福晋竟自比姜尚了,真让人意外啊……”敏芝叹了口气:“我哪儿是自比姜太公,我只是随口说说。”
眼瞅着敏芝这边连续钓上来第五条鱼了,胤禩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敏芝乐了:“今儿这鱼还认主了,知道您贵气逼人,全都避开您的钩。”胤禩不在意地晃晃鱼竿:”姜尚在遇到文王之前不也一无所获吗?“敏芝乐了:”合着是爷您自诩姜尚来着。”
胤禩把鱼竿一扔:“逛也逛过了,鱼也陪你钓了,该让我见见你招募的那些人了吧。”敏芝微笑:“用了午膳就去,顺便去瞧瞧庄子上专门训练的信鸽。”胤禩眼睛一眯:“两处庄子都是一样的格局吗?。”敏芝摇摇头:“这里种的养的都是日常消耗的东西,哪儿就不同了,那儿是专门用来做实验的,有什么新奇的物种都会由那里先行试验,确定可以养活之后才会种到这儿来。”敏芝没有说的是,那座庄子才是重中之重,各种生化实验,包括牛痘,大型农具的开发,新物种的嫁接等等都在那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然表面上看,那里的布局和这里差不多。看不出什么不同,就连管理者老周管家也只是觉得那里的产能比较低,没有怀疑什么。其实敏芝早就暗地里安排了几个有临床经验和创新精神的大夫,以及一些能工巧匠住在那儿进行研发工作,毕竟邓爷爷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她现在手头最缺的就是可以完全信得过的人,牧仁还太小而且性格上也不符合要求,康熙朝最缺的也是人才啊。
收起思绪,两人简单地吃了些农家饭,就去畜牧区看鸽子,胤禩很惊讶地看着信鸽和普通肉鸽养在一起:“这样能有成效吗?。”敏芝结果小厮递过来的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一边模着毛一边说:“混在一起养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看,信鸽脚上都有标记的,喂的食也不一样,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里的鸽笼做成小格的单间了,即便是外人瞧见了,总不能怀疑这几百只鸽子都有嫌疑吧。”胤禩嘴角一勾:“你这算是鱼目混珠?”敏芝摇头:“这是兵不厌诈。”
看完鸽子,两人再次站在田埂上,看着来来往往忙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胤禩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浓:“庄子上的这些产出,除了供给府里之外的富余,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秋收的季节向来是菜贱伤农的。”敏芝乐颠颠地炫耀:“我另外找了一个地方,以农庄所有佃户的名义建了一个联合市场,有专人负责大宗货品的交易,要不是路不太好走的关系,咱们庄子上的产品说不定还能送到外地去呢。”这是敏芝的另一个梦想,要致富先修路,把交通搞顺畅了,方便了物流,还愁没钱赚吗?
看着身边的小女人两眼放光,胤禩的笑容渐渐变深:“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谈谈。”敏芝偏头看着笑得明媚的胤禩:“现状爷都看到了,还缺什么,怎么安排,就看您的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正说着,迎面过来几个扛着巨困麦秆的男人,敏芝想着让路,结果脚下一错一绊,整个人面朝地倒下去,眼看就要触地,那边佃户已经慌得扔了麦秆呆在那儿手足无措,敏芝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痛苦和坍台了,然而坍台和痛苦都没有降临,他的身体被牢牢地揽在胤禩身边,某人的手稳稳地勾着她的腰,她的脸贴上他的衣衫,隐隐的闻到一股薄荷清香,不由汗颜:好像绿箭的味道哦
敏芝正在怀念,边上佃户和仆人已经跪了一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惊扰福晋!”把她弄得尴尬不已,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结果让人家跪了一地。胤禩温和的声音响起:“起吧,我与福晋也要回去了。”周贵弯着腰:“马车已经套好了,请主子移驾。”胤禩点头,柔得让敏芝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怎么样,脚有没有崴到,能不能走?”敏芝想要推开胤禩,却发现他的手抓得贼牢,不由疑惑地瞪他,却发现胤禩根本没看她,揽着她跟着周贵往庄子门口走去。她想从他的侧脸上看他的表情,却徒劳无功,如玉的脸,嘴角连笑纹都没有一根,敏芝不由泄气:该死,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