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麻成一片,坐倒下去,想叫,却叫不出一声,现在哪能用一个‘悔’字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和绝望。
肩膀上传来剧痛,低头看去,肩膀伤口处迅速腐烂,发出刺鼻的焦臭。
转间眼,整个人便融了下去,尸骨全无,化成一滩水,融入地上的雪,风一吹,连气味也没了,只剩下竖插在雪中的半支银钗。
凤止一手撑头,捏着折扇的手捂着个小汤婆子,歪歪哉哉依在锦榻上,衣裳半解,面前摆着一副棋珍。
直到不凡进来,才略抬了抬媚到极致的眼,瞟了他一眼,又看回面前棋珍。
不凡站在门口皱着眉,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踱上前,“和峻珩还没折腾够么?大半夜的往这儿跑。”
“你纵了常乐来坏了我的兴致,倒还有理。”凤止对他的嘲讽浑不在意,握着扇柄,朝棋盘对面指了指,“解了这局再说。”
不凡冷睨了他一眼,于他对面坐下。
彼此不再说话,一柱香时间,凤止已溃不成军,抛了棋子,“来来去去,还是得输给你,好生没趣,你就不能输一局?”
不凡也弃了棋,起身立到窗前,推开窗,看外面的雪,这一辈子,就不曾胜过。
凤止伸腿躺下,侧身,仍把玩身旁冰冷的玉石棋子,眼角斜挑向窗前静若止水的背影,“我说过我要常乐。”
“你到底图的是什么?”不凡几乎与白色阔袖融于一体的指尖,轻压飘落在窗格上的雪,雪在他指尖上迅速融化。
“你以前从来不问。”
“现在想问。”
“反悔了?”
不凡慢慢转身,逼视着他,良久,叹了口气,“世间当真无‘知己’二字。”
凤止半眯着的凤目陡然一滞,妖媚之态一扫而尽,端了茶杯慢慢的饮,“你我都是在山里长大的,从小一块的时间也不少,该知道我师傅和你义父之间的事,我知情并不多。”
不凡不言。
“你明知如此,何必出口伤人。”
不凡仍是不言。
凤止接着道:“你从小就是个人精,一直懂得什么能知,什么不能知,不能知的,就算知了,也要装作不知……现在是怎么了?”
“就因为我从不多跃一步,你就可以在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为所欲为,连我一同欺瞒,玩于指间?”
凤止笑了,放下茶盅,折扇轻拍手心,“你掌握人心太久了,失误一次也受不得。”
不凡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进山。”
凤止摇了摇头,“别说你了,师傅就是连我都不许回去。”
不凡重新转头看向窗外,雪更大,如扯絮一般被寒光卷着旋舞,“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我要入府。”
“她看了你和峻珩的好事,还能让你进府?”
“只要你让进,就能进。”
“未必。”现在的她,不是他能掌握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自信了,常乐府中可是你管着的,这些年来与她堂堂正正的夫郎就有五名,女皇还送了她三十二侍,不见得个个与她处得来,不是一样留在府中?”
“那三十二侍,她一眼也没去看过,不过是浪费粮米的肉猪罢了。”
凤止不驳,摇了摇扇子,“我入府,不过是多养一个肉猪,又有何妨?”
“我做不了主。”不凡斜睨向他,他可没那些肉猪听话。
“本来我不必求你,你偏要毁我在她心中的形象,要想她许我进府,怕是不能,所以只能求你。”
“你自己不知收敛,倒怪别人坏你的事,世间哪来不透风的墙。”
不凡说完,离开窗口,“我得回去了。”
凤止一撇嘴角,“我不知收敛,难道你与长宁又知收敛了?如何她知道,会如何?”
“她知道。”
‘啪’地一声,凤止手中折扇跌在棋盘上,“她不介意?”
不凡眉头微蹙,冷睨了他一眼。
凤止脸上惊愕慢慢扯开,拍着腿大笑起来,前俯后仰,险些笑岔了气。
直到见不凡脸黑得要拂袖而去,才勉强忍了些笑,“原来……原来你也是吃了鳖来的,哈哈……怪之不得……怪之不得你会说做不了主……哈哈……”
不凡脸色木然,不为所动,拿起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披风转身要走。
凤止憋着笑,咳了两声,“别慌着走,说正经的。”
“从小到大,与你之间,何来正经的可言?”不凡对着这么个妖孽,也是头疼。
“为何不查‘无忧’?”凤止说的是‘无忧’,而不是常乐,妖娆的眸子深处竟是难得的一抹正经。
“不懂你的意思。”不凡面不改色。
凤止‘嗤’了一声,方才说什么世间无‘知已’便是因无忧而起,这时却装上了傻,“你不查,我查。”
“我不会让你查。”不凡面色淡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透骨的冷。
凤止眼角笑意渐渐敛去,坐直身,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与自己相识十余载的那个人,直到他已到外门,才赫然醒神,“你在害怕,害怕知道她的过去。”
“你终于承认她不是常乐了。”
“以前并不知道,不是有意骗你。”凤止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你告诉我,你要的是兴宁。”
“我初见她时,以为她就是兴宁。”
不凡回头深看了他一眼,凤止握着折扇,用扇柄搔了搔头,有些不自在,“不哄你。”
“哄不哄我,不重要,你就安分等着她回来。无忧……你什么也别去做。”
凤止靠躺回去,不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怕事?”
“我惯来胆小,所以别触碰我的底线。”不凡站住,冷看向他。
“爱恋中的人,哪来底线?”凤止不以为然,慢摇头扇子,慢悠悠的道:“你怕,挖出她的过去,她的生活不是你可以介入的。”
不凡全不动容,也不回驳,由着他说。
凤止笑了笑,接着道:“你怕,知道的越多,她离你越远。”
“你怕,她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从你身边逃走,你再也捉不住她……所以不去查……我说的可对?”凤止笑着摇扇子,眼角上挑,“知己,知已知彼,就是知己。”
“那又如何?”不凡完全没有被人揭了短的窘态,从容不迫的抖开手中风裘披上,慢慢系着颈间系带,动作优雅。
“那又如何?”凤止反而有些愕然,“这不是你的作风,难道不该将她的过去模个一清二楚,拦在前面的无论人还是事,该清就清,该除就除?”
“凡事只是一个想和不想,何来作风而言。”不凡轻舌忝了舌忝唇,眼前化出宁墨冰冷的眼,只对她才流露出的温柔,她的过去……如何能查……
“你不查,我查。”凤止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快要不认识。
“如果你执意如此,万一有什么三差两短,别怨我不顾,你我十几年的情分。”
不凡的声音如暖风和蕠,落入凤止耳中却打了个寒战。
凤止知道他温文柔和只是外表,骨子里却霸道得恨不得将天下蹂躏在掌中,但这份霸道从来没用在过他身上,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回。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身影,凤眸慢慢眯窄,拈着折扇正中,慢慢的抡了一圈,“不能查吗?。”向后躺倒下去,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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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墨隐’门口眼巴巴望着的平儿看着宁墨抱着个人回来,怔了怔,忙奔了上去,撑开手中油纸伞,遮去他头顶的雪,“公子,这是……”
宁墨轻望了他一眼,竖耳凝听了一阵,确认无人跟踪,进了偏房,对平儿道:“你也去看看你母亲吧。”
平儿杵着不动,犹豫的看着他怀中被衣衫裹着的人影,从下摆下露出的裙摆,依稀是常乐……
“公子……”
宁墨不管,径直开了地道。
“公子……”平儿上前拦下他,“那地方不能被人知道……”
宁墨本不欲答,抬眼看见忠仆急红了的眼,轻抿了抿唇,“她不会知道,走吧。”
平儿将唇咬了又咬,眼里闪烁不定,终于深看了他怀中人一眼,绕到宁墨身后,推了轮椅,如果这个女人敢出卖少爷,他拼着死也要杀了她。
妇人见宁墨带了平儿来,喜上眉梢,忙迎了上去,到了面前才注意到他怀中还裹着个人,怔了怔,再看了黑着脸庞的儿子一眼,不解的唤了声,“公子……”
“麻烦婶子收拾间屋子出来,我怕是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宁墨望向缩在屋角,痴痴呆呆的女子,不自觉的将怀中人儿,揽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风而去,眼里露出一抹复杂神色。
“是。”妇人又看了平儿一眼,满脸迷惑。
“娘,我去。”平儿抢在前面。
“你不熟悉,留在这儿照看好公子。”妇人拦下他,快步离开。
宁墨揭开被雪水浸湿的袍子,手指拂过无忧苍白的面颊,眼里的冰慢慢融去,柔得如一汪温水。
平儿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半张了嘴,不敢相信,这是他服侍了十几年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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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千万来的观念。宁肯相信鬼上身也不会相信人死复生。读者站在上帝角度,而不凡不是上帝,不会让为在自己怀中死去的人,会复活,所以没有读者所想的,为什么猜不到,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与智商无关。
如果我写他怎么聪明,就因为这些相似就知道是无忧复活,那是金手指,很假,我不喜欢那样过于超出常人思维的上帝视角写法,我喜欢正常的人。
晚上会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