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密室……
无忧一个沉重的包裹丢在地上,抖开来,却是一套绒装铠甲。
她重呼出口气,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鹿皮套,手套有半支小手臂长处,顶端位置可以紧死,上面镶着一把棱形飞镖,飞镖手柄处有一个小环,上面束着乌金丝,金丝收缩着隐在铁腕之中。
只要扳动腕间的机关,飞镖便会带着金丝射出,不管刀,还是金丝,都是杀人的利器,可以眨眼间的取人性命。
而且只消戴上鹿皮手套,就可以防着金丝伤手,飞镖又可以做为链镖用。
她过去杀人,主要借着两样工具,一是弓,二便是这个链镖。
由于身份特殊,链镖极少离身,只是平时拉高绑在上臂,让人难以发觉,以至于被冥王弄回来时,也将这东西一同带了回来。
只不过回来后,怕人发现,取了下来,今晚难得的派上了用场。
无忧换去夜行服,皱着眉头,靠在花格架上,将绢花看了一阵,神色黯然。
虽然仗着身手敏捷用计得了绢花,但往后稍有不慎就会在长宁面前暴露身份。
借用兴宁身份的伪装也快到头了。
不凡昨夜留在‘花满楼’一直到现在都没见露面,还真是只看春色不知光阴。
重呼出口气,将绢花抛上花格架,抬头看见头顶环形的切痕,银狐前来偷玉,开的这个‘门户’,给她暗中进出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在小船上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是个难得的舒服懒觉。
和开心返回婉城,在小面摊上随便对付了午饭,他送了她回府,就去了作坊,帮她做另一些手术要用到的工具。
无忧想到开心,唇边勾起一丝浅笑,那混蛋其实也不那么坏。
视线回落,看向顺手偷回来的绒装铠甲,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她深知,自己并无战场上实际的训练,与真刀真枪上阵天地之别,但说好的只是约制,重在智取,并非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不可行。
只要能约束鬼面,或许真的就能知道子言的消息。
得了他的消息,也就是自己离开之时。
这世间的事,再与她无关。
刚想到‘无关’二字,心头却是一痛,伸手入怀,模了针筒出来。
只要开心把几样工具做出来,再配出些药物,宁墨的脚便可以一试。
她潜意中想做的事,除了寻找子言,就是治好宁墨的脚。
推门出去,听见有人走近,从窗格望出,竟是不凡披着雪,步入长廊,在台阶下站定,望了眼熄了灯的窗棂,摘下头上的风雪帽,拍去身上的雪,向缩在廊下烤火的小丫头,小声问道:“郡主已睡下?”
小丫头抬头见他,吓得忙站了起来,抱着的猫儿,也不知道放下,“回公子,郡主有些不舒服,天黑就睡下了。”
“哪里不舒服?”不凡神色微变,露出关切之色。
“郡主没说。”小丫头摇了摇头。
“可有请大夫?”
“郡主不让请,说睡一觉就没事。”
“这可不行。”
小丫头看着他上了台阶,也不敢拦。
无忧吃了一惊,忙抽身往床上蹦,黑灯瞎火的,脚踢了脚榻发出‘咚’的一声,也顾不得脚疼,和衣滚到床上,拉了被子盖住装睡。
不凡抬了手要敲门,手还没触到板,又犹豫着慢慢垂了下去。
这时听见里面声音,不再多想,轻轻推开门。
站在门口,隔着珠帘,隐隐看见里面大床床幔没落,室内无风,幔角却轻轻摆动。
莞尔一笑。
反手关了房门,放轻脚步,走向里间的。
无忧知道自己踢的那一脚,露了马脚,双手紧攥着被子,听见珠帘轻响,紧张得心脏扑通乱跳。
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做什么要心虚怕他?
不凡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模她额头。
她翻了个身避开他的手,面朝里而睡。
“哪里不舒服?”他手模了个空,扶了她的肩膀,声音柔如春江之水。
无忧继续装睡不答。
“我知道你醒着。”他凑上面,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她的脸色。
无忧知道躲不过,将他的手推开,“有劳公子费心了,我没事。夜了,公子回书房休息吧。”
由于不凡常年在婉城军中,也就常在王府中宿夜,而他军务又多,所以在这院子里有自己的书房。
“怎么了?”他听她声音并无不适之态,略安心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了?”
语气带着宠溺,落在无忧耳中,越加的刺耳。
与她亲亲密密的下完棋,就可以去包人家姑娘的第一夜,一日一夜浸在温柔乡中,这时回来,却又装出个情圣的模样来哄她,实在叫她倒足了胃口。
“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怎么敢以公子所为不高兴。”声音冰冷,“我困了,请回吧。”
“看来,我真做了错事。”他不愠不火,声音依然温柔,伸手去扳她的肩膀,“说说看。”
无忧往里一滚,避了开去,“公子请放尊重些。”
他微微一愕,自她第一次出现在常乐府的荷塘边,他们之间的便没讲过避忌,她这时突然与他讲起了礼节。
看着她一脸的认真,这才感觉到事态严重,“无忧,到底怎么了?”
窗外的雪光映入,他依然白衣似雪,清隽朗逸,如黛的眉低垂着。
清幽雅秀的面庞映亮,锁着她的眸子,深不可测,犹如一潭涌动的汪洋。
无忧暗叹了口气,她对他这双眼,仍是不能抗拒。
重新别开脸,“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睡觉。”
她闭着眼,轻咬着唇等他离开。
不料却听见身后一阵唏嗦声,回头恰好见将月兑下的白袍搭上屏风。
微微一怔,“你要在这里睡?”
“书房太久未用,半夜三更的,也不好惊动下人,容我在此宿上一夜。”
“不行。”无忧想也不想就拒绝,哪有先月兑衣服,再请求?
他也不恼,在她虎视眈眈下,侧身半躺下来,看着她脸上神情慢慢僵化,再渐渐转怒,微微一笑,“就一夜。”
无忧爬坐起身,缩到大床最里面,虎虎的瞪着他,“一夜也不行。”
他手撑着额头,柔柔的看着她,“不如让我猜猜,你恼我什么?”
“我没恼你,只想你出去。”他此时神情越是温文,无忧越是恼火,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既然没恼,睡吧,我也累了。”他说完当真平躺下去,闭上了眼。
无忧目瞪口呆,温柔乡里一日一夜,能不累?只怕走路,腿都在打颤。
累完了,跑她这儿来歇着,算哪门子的事?
越想越气,再压不下一直隐忍着的怒气,拽了身边枕头,向他砸去,“自己整理书房去。”
他握着枕头,一拽,力道不大,却是极巧,正好落在无忧受不得力的方向,顿时失了平衡,重重的扑倒在他胸前。
不凡不等她撑身而起,手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住,缓缓睁开眼,微笑道:“恼我包下晴烟?”
这本是无忧心里的痛,被他这么直捷了当的说出来,就象是她在吃醋,她丢不起这脸,冷哼道:“公子看高自己了,你包下谁,与我有何关系?倒是你既然二万金一夜都舍得,怎么不再多留一夜?”
不凡凝看着她,面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口是心非。”
无忧象被人踩了尾巴的小野猫,恼羞成怒,抓了狂,“谁口是心非了,放开我。”
不凡突然抬起手抚上她因愤怒而微微发热的面颊,“如果你承认恼了,我就告诉你,为何包下晴烟。”
“抱得美人归,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你们男人的风流烂事。一夜便要二万金,不知纳她做妾,得多少金?不过公子出手便是二万金,想必也不差那些赎身钱。”
无忧很想听他如何解释,却落不下这个面子,承认自己恼了,承认恼了,就承认了吃醋。
不凡笑了,“我明天要入军了,今晚你听不到原由,就得等我下次回来。”
无忧鼻孔望天,“军营就设在常乐镇,要回来还不是一个点头的事。”
“南军已经向我们下了战书,军中机密众多,这一入军营,便不能随便出营,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所以你如果错过了今夜,想知道答案,也是有得等了。”
无忧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仗说打就打,如此突然,还完全没有时间去打探关于鬼面的事,哪里还顾得上闹别扭,“什么时候开战?”
“在等他们下二道战书。”这些并非军中机密,无需瞒她,“是不是,要承认了?”
承认他的妹啊,无忧暗骂,“峻衍可要参战?”
“这次南朝联手魏国,从东西两面包抄,同时开战。峻衍身为你未来的夫君,所以理应镇守常乐镇,而王爷和王妃镇守婉城。”不凡眼里闪过一抹虑色,“你也看见了,常乐镇防事还没修筑完工,南朝也就是想乘机打我们一个手忙脚乱。虽然各国间有条例不可伤害天女,但以防万一……无忧,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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