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夫平时给人看病,走家窜户,虽然没见过开心,但车里被面的碎花倒认得是村长家的,而且自己屋里坐着那一堆煞星。
就算前面也是悬崖,也得二选一,她宁肯选未知的前路,也不愿留在已知的困境中。
刚才大丫来传话,她就想到,不凡为王府和太子办事,峻衍前来,不凡得知,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这次离村送她离村,定是不凡安排的,所以前来接她的人,应该是王府的人,她平时不在王府中走动,自然也认不得人。
顺着开心应道:“二狗啊,你明儿回来,代我谢谢你爷爷和女乃女乃。”
“安大夫,您还跟我们客气啥,上车吧,再不走,天亮进不了府,要让王妃久等。”开心扶了安大夫上车。
无忧早缩到车门帘子遮住的一角,峻熙定定地看着马车车帘,只能看见里面的碎花被子。
安大夫上了车,望着屋角的无忧,越发相信这是不凡的安排,从容地在车里坐下。
“安大夫,您坐好了,走了。”
里面应了一声,开心放下车帘,一扬马鞭,马车驶向村口。
一切毫无破绽。
“你就让她这么走了?”峻衍有些懵。
峻熙冷哼了一声,“能怎么着?你赶紧去查查,看你手下,哪里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你什么意思?”峻衍对他这个二弟盛气凛人很不爽。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前脚来,靖王妃后脚就派人来请,必定是你的人漏了风声。”峻熙这趟落空,也是一肚子气。
这话峻衍听着不受用了,“你的属下知情的也不止一两个,凭什么说是我的人走漏风声,而不查查你的人?”
“我的人跟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人行事,我无需怀疑。”
“哼,马还有失蹄,人安能无过。”峻衍哪受得他的气,“再说你的人跟你出生入死,我的人就没有?”
“哼。”峻熙对这个皇兄极不屑。
可惜,谁叫峻言死了,他却成嫡子,自己虽然文武双全,却终是个庶子。
战场上,全是靖王顶着,他大不了在后方望回风,回去功绩却是他的,哪象他,次次征战都是亲力亲为,大小伤受了好几次,然父皇只看功绩,哪看他们身上的伤。
光想着这些,就如坐针毯。
现在,看着峻衍一副使泼耍横的泼妇相,越加觉得苍天无眼,对自己庶子之位,更是愤愤难平。
脸上却缓和下来,笑笑道:“皇兄说的是,不管是谁漏了风声,事情已经如此,再追究也无补。”
峻衍见他软了下来,心里得意,再怎么横,还是自己为大,“方才不是有人说发现了银狐的行踪?”
峻熙脸色一沉,“是刚才的那个二狗提前模回来会相好,被人误当成银狐。”
“这么说,银狐根本没来。”
“应该没来。”峻熙皱眉,这事蹊跷。
“我就说白开心那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是银狐,纥不凡精得跟鬼一样,如果他是银狐,潜在府里这么久,不凡岂能一点不察?”
“纥不凡。”峻熙手握成拳,紧了紧,如果不是纥不凡,他这个草包皇兄,早不知捅了多少漏子,别说太子之位,就是性格怕是都丢了几回。
他不解为何自己百般招纳,不凡也不肯投靠自己,非要助靖王保着这个草包。
不凡如果归了他,就能是他的左右臂膀,但不归他,就是肉中刺,早晚得拨。
副官匆匆进来:“二皇子,村口把风的说,下午的时候,常乐府里有一个小厮进了村。我派人偷偷去打听过,他是前来要野味。以前村里没见过那那小厮,但拿着的是郡主的牌子,村里人说他在这里吃的晚饭,不知道他后来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是守村口的兄弟说,根本没见他出去。”
峻熙惊了一下,“那小厮现在没在村里?”
“我悄悄搜过负责接待外人的客户,没有人。”副官摇头。
“糕了。”峻熙往外急走。
“喂,你去哪里?”峻衍觉得峻熙神神叨叨,一个小厮也这么紧张。
“赶紧追前面马车。”
“现在还追来做什么?”
“马车里肯定藏得有人。”
“你是说难道那小厮是银……”峻衍回过味来,也开着急,踹了杵在身边的下属,“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追。”
峻熙留副官仍守着小村,天亮方撤,他自己带了亲兵向二狗的马车急追而去。
安大夫等离了小村,才忙要向无忧见礼,“郡主。”
无忧将她拦下,笑了笑,“不必多礼。”
“二狗……”
无忧揭开褥子。
二狗正慢慢转醒,睁开眼看见无忧挥拳要打。
安大夫忙叫住,“二狗,不得无礼,这是郡主。”
二狗挥出的拳头生生停住,迷惑地看向安大夫。
“是我遇上了些麻烦,郡主好心相救,委屈你了。”安大夫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二狗丈二金刚模不到头脑。
“这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慢慢给你解释。”安大夫只是一味的看着无忧的眼,心里同样存着许多疑问。
无忧太多问题想问安大夫,但有二狗在,没办法再问,隐隐听见有马蹄声传来,将车帘揭起一条缝,向外张望,慢慢蹙了眉头,“他们要追来了。”
“谁要追来了?”二狗越加迷糊。
开心抛开帘子,和无忧交换了个眼色,“我们要下车了。”
无忧向二狗交待,“你听好了,是你将安大夫从家里接出来,前往靖王府,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也没见过我们。你到了王府,跟管家说,等安大夫忙完了,让他派辆车,送安大夫到我府中坐坐。”
转头又问安大夫,“安大夫,可抽得出时间?”
“民妇定登门拜访。”
二狗虽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负责着向‘常乐府’和‘靖王府’供野味,常与府中打交道,知道旦凡与府中有关的事,没看见不能胡说,看见了,更只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点了点头。
抛帘出去,坐上车辕。
开心将皮袄还给二狗,叫他不要停车,径直前走,他抱了无忧,跃下车,隐入身边林子。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无忧实在不习惯被人抱来抱去。
“嘘。”开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扛在肩膀上,飞跃而去。
峻熙带着人马吆喝着喊停二狗的马车,纵马踱到前面,紧盯着车帘,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二狗见来人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知是有身份的人,恭敬问道:“请问,公子何人,为何要拦下小的?”
亲兵道:“这是我们大齐国的太子和二皇子。”
安大夫这才知道,和峻衍一起的那人竟是出了名的狠辣的二皇子,吃了一惊,撩了帘子,“不知太子,二皇子拦下老婆子,又有何事?”
峻衍冷哼,不理安大夫,向左右一摇头,“给我搜。”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虽然他们是皇家的人,但婉城制度极严,如果百姓没有犯错,官兵也不能随便欺负百姓,二狗的爷爷是靖王的老部下,更深知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安大夫犯了什么事,但安大夫是靖王妃要请去的人,就算是太子,也是要娶王妃女儿的人,而且郡主主天女转世,地位还在她的夫君之上,峻衍不能不给丈母娘面子。
所以在这路上,便不能有谁可以动安大夫,对方虽然是二位皇子,二狗也不多怕。
亲兵揭开车帘,车里车外搜了个遍,哪里还有别的人在。
二狗见给靖王府的野味被抛翻在地,沾了尘,怒了,碍着对方是太子和皇子,才强压着脾气,拾起野味,拍着上面的灰尘,“小的犯了什么事,请太子给个说法,如果小的有罪,自当去衙门自守,如果没有犯事,这么糟蹋送去王府的东西,叫小的怎么交待?”
峻衍一见没人,认为峻熙疑神疑鬼,有些不悦。
这些年,他依附着靖王拿功能绩,虽然大家表面不说,暗里却没少嘲笑他无用。
他听在耳里,知道自己在没坐上皇位前,离不得靖王,不敢发作,但心里却对靖王却是一百个嫉恨。
这时听一个贱民也口口声声靖王府,压根没把他看眼里,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被峻熙拦下,道:“我们在捉拿一个江南大盗,小哥到了王府,就说是我们兄弟不小心碰掉的,赶明我们去弄些上好的野味,给王爷送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二狗将弄脏的野味堆上车,叹了口气,这东西送去王府,实在不妥了,但对方毕竟是皇家的人,这么好说话,已经是看在靖王爷的面子上,他一个平民哪敢纠缠。
“当然可以。”峻熙和颜悦色。
峻衍平时气势大惯了的,哪咽得下这口气,要拦,被峻熙死死拉着,硬憋了一肚子气,看着二狗将安大夫重新扶上车,驾车而去。
重哼了一声,“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现在西越女皇还在靖王府,我们这时候冲撞了他,就是对西越的不敬,父皇怪罪下来,皇兄也难讨得好脸色。”
峻熙眸子半眯,握着马鞭,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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