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熙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
现在被峻衍责问,更是怒火冲天,起身,“皇兄要如此怀疑,兄弟我无话可说。”
不凡离心,靖王父子和众将军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涉及军务,说完便完,既不问他的意见,更不会给他做任何解释,全然不同以往。
如果峻熙再走,峻衍真就完全孤立,忙起身拉住峻熙,“如果你心里没鬼,就打给他们看,让他们心服口服。”
峻熙黑着脸,“不劳皇兄操心,我自当力保婉城。”
“好,这可是你说的,否则别怪我把这事向父皇禀报。”
峻熙冷哼一声,拂手而去。
次日,无忧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忙一骨碌爬起,环视四周,不见不凡回来。
唤来千千,道:“叫个人去问纥公子何时去婉城。”
“纥公子大清早已经派人带了话来,说郡主起身,用过早膳就可以动身。”
无忧不敢耽搁,连忙梳洗,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匆匆出门。
到了门口发现不凡已经等在院中,难为情地道:“起晚了些。”
“不慌,王爷巡城回府也得午后。”不凡见她神采飞扬,想是昨夜睡得不错,眼角不由露出浅笑。
无忧一算时间,就算这时出门,去到王府,仍还有得等,道:“既然这样,我先去看看雪蛋,雪蛋昨儿开始睁眼,这时怕是能看见了。”
不凡对雪蛋也是极为喜爱,就算是事务缠身,也不时会绕去看看,这时听说在睁眼了,也很高兴,横竖又没别的事,就同她一起前往‘墨隐’。
‘墨隐’的下人正在院门口扫落叶,远远望见无忧和不凡朝这边而来,忙往院里传话,“郡主和纥公子来了。”
宁墨刚给大妞换好伤药,听闻不凡一同前来,薄唇微抿,吩咐蛇儿好生照看雪蛋,自己则带着大妞避到厢房。
无忧进了院子,不见宁墨,只有平儿在一边守着蛇儿逗雪蛋玩耍。
蛇儿见了她,就延着脸向她凑上来,小心地试着亲近无忧。
无忧见蛇儿多了,已经不如初时那样惧怕,渐渐觉得它长得卡通可爱。
这时见它小心翼翼地巴结自己,憨态可掬,情不自禁伸手去模它头上小角,小角上也覆着极短的绒毛,模着十分舒服。
蛇儿好象很喜欢人家模它头上小角,半眯了眼,歪着头不动,神态惬意。
不凡轻笑,“蛇儿倒喜欢你得紧。”
无忧嘴角一抽,也不知自己哪儿对上了这条肥蛇的眼,蛇儿见她向它看来,嘴立马咧出个笑的形状,无忧无语地捂了额头。
“宁墨不在么?”不凡向竹台阶上半掩的房门望了一眼,声音温和。
“我家公子去了附近走动,如果纥公子有事,我这就去寻公子回来。”平儿随宁墨多年,见宁墨避开,就知道他不愿见不凡二人。
如果不凡真的要他去找公子,他就去寻个地方小睡,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自然会走。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看看雪蛋。”无忧走向装着雪蛋的大竹筛。
雪蛋的眼睛果然已经睁开,正睁着一双漆黑的小眼睛,好奇地瞅着她们,小眼神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无忧满心欢喜,正想伸手去抱它,它却摇摇晃晃地自个站了起来。
平儿喜道:“雪蛋会站了。”
无忧知道这是雪蛋一生中,迈出的重要一步,轻轻将手缩了回来,不惊动它。
却见雪蛋胖胖的小身子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跌倒,不禁为它捏上一把汗,这时从它撅着的小屁屁上掉下一小砣便便。
无忧张口结舌,岂是一个‘囧’字可以形容。
遇事向来淡然的不凡嘴角也微微勾起,及时将雪蛋软呼呼地小身体握住,挪了个地方,雪蛋才没一坐到自己的便便上。
平儿神色慌乱,赶紧上来收拾。
“不妨事。”不凡长指轻点雪蛋冰冷的小鼻尖,雪蛋伸了小舌头出来舌忝他的手指,舌忝了两舌忝,竟极快地张嘴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不凡嘴角笑意更浓。
雪蛋女敕得象初生婴孩,不凡怕伤了它的嘴,不强行将手指抽出,任它含在口中吮咬。
无忧看着不凡温润的侧脸,刹那间,象回到了儿时,他手中不再是雪蛋,而是在山中拾到的受伤的小白兔,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他转眸过来,漆黑的眸子与她的眼正好对上,眸子也随之一黯。
无忧慌忙转开视线,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不凡轻搔雪蛋鼻尖,乘它张嘴舌忝鼻子的时候,将手指收回,将雪蛋抱起,放入无忧怀中。
无忧心里一阵暖一阵甜,抱着雪蛋逗了一阵,见日头渐高,不舍得将雪蛋放了回去,拍了拍蛇儿的大脑袋,道:“不早了,该走了。”
“走吧。”他垂手下来,也模了模蛇儿,与她肩并肩地离开。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平儿才推门进入厢房,“公子,他们走了。”
宁墨这才从院门口收回视线,无声地一声叹息,原本清冷的身影,凭添了些萧索,轻抚身边大妞的头,“我们可以出去了。”
平儿一阵心疼,“公子就这么喜欢郡主?”
宁墨不答,只是自己转动木轮,轮椅滑向门口。
“公子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她知道?郡主之前对公子明明……”平儿虽然憎恨以前的郡主,但每次看见自己家公子看着郡主离开的身影出神,就揪心般的痛。
“我们快要离开了。”宁墨停下打断他的话,望着大竹筛上又试图站起的雪蛋,又是一叹。
自从昨夜无忧说要参政,不凡心里就拢着一团散不去的阴影。
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他了解无忧,一味阻拦只有引来更多的事端。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前景迷雾重重,不容乐观,但他面对无忧,仍是沉静从容,和颜浅笑。
携着她的手,与她同车同乘,说着过去所闻所见于她听。
无忧头一回听他说这些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他都是捡着有趣的说,但她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走的十分艰难。
握着他的手,静静着凝看着他,眸子里疼惜爱怜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目光在她面庞上流过,眼眸里闪过复杂神色,但仅一瞬便被惯有的从容盖过,静如止水。
看向前方车帘,“做什么这么看我?”
“想看。”无忧笑着收回视线,轻靠着他的肩膀。
他五指微分,紧扣了她的手指,慢慢垂下眼睑,她看惯了现在这张脸,到时换个模样,不知她能否习惯。
从常乐府到靖王府,无忧如沐春风,只恨不得这条路是条永无尽头的路。
常乐身为婉城之主,过去生性懒惰,虽然受不凡约束,就算为恶,也只限于府中,于百姓并无大害,但恶名远扬,终是不得人心。
她不喜欢参于政事,靖王夫妇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凡是她的夫君,立下的劳功也是算到她头上。
这次下山,她如同换了个人,懂事乖巧,靖王只当是神医教导有方。
现在大战大即,她肯参与战事,对婉城军民而言,是大涨士气之事,靖王夫妇哪有不答应之理。
只是暗中吩咐不凡,多看着她些,别又犯了老毛病,到处惹是生非。
军中上下得知此事,也是大振人心。
峻衍怕无忧计较不凡受伤的事,心里七上八下,见她不缄口不提,但心终是悬着,虽然看不得她与不凡形影不离,但哪还敢对她的主张有半点异议。
峻熙虽然觉得意外,但无忧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常乐郡主从军的事上,对伤不凡之事,反而暂时抛开,到解了他窘迫之境。
再加上能在军中常见着她,可以寻机亲近,对他而言,更是好事一桩,自不会反对。
赵雅见峻熙双眼放光,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将无忧踢开,再加上无忧本是婉城之主,如果她执意抗拒无忧涉入,只会令人认定她带兵前来是另有居心。
心中虽恼,却也不敢明着有所表示。
但见不凡一步不离地跟在无忧身边,二人亲密无间,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暗中冷笑了笑,生出一计。
一个月后,南朝和北魏向婉城宣战……
靖王虽然久经战场,而二子极为勇猛,但对方终究是几国联盟,百万大军压城,守城仍十分吃力。
好在不凡计谋多变,才暂时处于不败之地,但这么下去,时间长了终是难以支撑。
从北齐别处调兵,远水解不了近火。
西越答应从边界调兵支援,却迟迟不到。
不凡虽然不作解释,但无忧心如明镜,女皇是想借此机会削去母亲的势力,以后再无力窥视西越皇座。
另外听人偷偷议论得知。
天下国君在免去天灾的时候,向小天女许下三个承诺。
她只需强令众国退兵,就可以免去这场战争。
但她只有三次特权,靖王夫妇令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可用。
无忧为了不灭士气,口中答应下来,心里担心的却是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没办法利用这个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