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软甜糯,吃到嘴里缓缓会有股青草的香气,这便是青镇有名的青团。
不甘愿的将口中的青团咀嚼进肚,夏木晚扭过头,坚决拒绝再吃第二个,只将话再问个清楚:“你说明白些,什么叫想逃也逃不了。”虽然说了自己根本就不会逃,但是不会逃与逃不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后一个更令人窝火!
萧然面对着撒着小孩子脾气的夏木晚态度也强硬了一些,一手将她的下巴扭回来,另一手将青团抵住她的唇:“要想听我说,那就吃下去。”
打开萧然的手,夏木晚皱起眉头很是抗拒,只从他手中将青团接过来:“你说。”萧然说话一向说到做到,若是不吃下去,这家伙就算不会走人,站在这里装木头也是他的一绝。
“大少女乃女乃似乎总是忘了您是夏家的女儿,夏木容的姐姐,苏煦苏大人的大姨。”见夏木晚极为抵触这个称呼的瞪了他一眼,萧然只是纵容宠溺的一笑,“有着这样层层递递的关系,您真的认为您在严家是丝毫背景都没有的可以任意抛弃掉的人?”
“您此去为了保命会做出什么萧然现在不好说,但萧然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您会活着回来,就算回来之后会遭受如何的境遇,您还是会回来直面以对。”青团毕竟是冷食物,萧然又给夏木晚端出一碗热汤,“温度正好,喝吧。”
准备的还真全。夏木晚接过来,真是无语啊无语。
继续往下说,夏木晚只要表现的好,萧然自然愿意多说一些:“您所担心的事情,其实并不算事情。只要大少女乃女乃您回来,之前您亲身前去窝子鹞的事情自会被压得严严实实,半点儿口风也不会露。”
“或许就是您所说的,您只是大病了一场,在严老爷被救回来之后病便好了。”
“那么我失身的事情也就这么简单揭过去了?”夏木晚才不会相信,“就算严家的两个当家不说什么,底下人谁能放得过我,严莫寒一顶绿帽子绿汪汪,他也无所谓吗?”不跳字。喝了口汤,摆摆手,“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不用说了,你我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再想想,夏木晚叹了一口气:“我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大问题。土匪总不会看我是谁的亲戚。所以说啊,现在想这些完全就是没有必要。走一步看一步吧。”
掏出汗巾,萧然仔细擦着夏木晚唇角的汤渍,宠溺的对着她笑:“会活着回来的。我同大少女乃女乃一起去,一定要大少女乃女乃您活着回来。”
仿若是理所当然一般,夏木晚听了很是平常的回应:“你同我一起去,我便能活着回来?萧管家,好大的口气。”虽然知道萧然与常人有着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可是见到了段天兴与秦虎二人,对于窝子鹞的实力多少有些猜测的标准。活着回来?可不是说说便办得到。
萧然也知道以夏木晚这么现实性格的分析,自己现在说什么也肯定不会得到她的信任。其实扪心自问,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甚至确实可以说希望渺茫。苦笑了一下,萧然改口道:“这样说如何?便是大少女乃女乃性命不保,萧然也一定会死在大少女乃女乃的前面。能护多久,便是多久。”
这句话,已经是生死的承诺了。夏木晚将汤碗递回给萧然,轻轻叫他:“萧然……”
“嗯?”也吃了也喝了,萧然知道夏木晚其实现在是绝对没有心情进食,见她多少吃了一点儿便不再强迫,“大少女乃女乃有何吩咐?”
突然便不想问了,夏木晚摇了摇头,只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满身清冷风华的男人。与严莫寒完全不同,即便都是气息冰冷的人,还是可以区分的极为清晰。想到一个念头,不禁一笑,兀自这笑容冰冷也无法察觉。
真不知道这双眼睛若是安在严莫寒的脸上会是个什么效果……想象一下,只怕那个人会成为彻头彻尾冰山一座了吧。只要这样去猜测,突然就觉得面前这个人冷清的可真是……讨厌至极!
扭回头不愿意再看萧然,夏木晚再度将身体缩成一团。夜已深,真是越来越冷了。
这个大小姐又在犯什么别扭?萧然只觉得今晚的夏木晚极端的不正常。但是再想一下,宠溺的一笑,俯平视着刻意躲开他的视线的夏木晚:“从明日起,我会寸步不离大少女乃女乃的身边。这样如何?”
毕竟是完全不同于平日宅门里的争权夺利,土匪的肆无忌惮与视人命如草荠,无论如何都会令人感到极度的恐惧与不安,所以夏木晚才会做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面貌来安慰自己吧。
有些相信她和夏木容是姐妹的事实了。某些方面,还真是极为相似。表现得如何不同,性情也都是那般的别扭。
转回头,才想说些什么,一眨眼却只见萧然的面孔近在眼前。笑起来的清隽男人,目光都柔和了下来,果然还是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靠得……好近……
这笑容看起来好温暖,空空荡荡的身体里似乎被某种东西塞满。那种飘飘摇摇无处安身的感觉,随着重量,安定了下来。这种感觉……好像被软绵绵的东西包裹住,再不会那么无助的惶恐了。
第一次被比自己强大的力量保护,很奇怪,也……真好。
目光从眼睛缓缓往下移动,夏木晚怔怔地停在了萧然的唇上。唇,很漂亮。再挪不开目光,耳根更是突然被东西摩擦过一般,微微的痒,直痒到心底去。
迅速用手捂住耳根,脸颊上的热度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肯定又是红了脸。狼狈的强把脸扭转开,夏木晚自心底啐了自己一口。夏木晚,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大少女乃女乃?”萧然微皱起了眉。怎么?自己这般保证,她还是不能安心吗?
“别靠过来!”抬手就将萧然的脸挡住,夏木晚一愣,转回头,看到自己的手正按在他的唇上。他的呼吸很平缓,冰凉的手指都可以感到一阵阵的暖。而手下的唇,很软。
松开手,却如同着了魔。沿着那漂亮的唇线如临摹一般细细的抚模,眼睛眯起来,将那唇间的一纹一摺都记在心里,夏木晚张开口,只想唤他:“萧……”
无间之痛苦,唯有这个名字,永不能出口!
迅疾抽手回身扭头,夏木晚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可是疯了!
骇然后退了两步,萧然勉强咳嗽了两下,正色道:“大少女乃女乃明日还要一早起程,萧然不便多做打扰,告退了。”
转身迅速离开,只听得背后“嘻”的一声笑,声音愈发的俏皮:“吓跑了。”
“大少女乃女乃。”萧然站住身,还是那么冷静的令人心寒的声音,“夏木晚再怎样变,仍旧是夏木晚,表象,什么也都无法说明。”
真是永远冷静自持的人,丝毫情面都不留的一针见血。夏木晚将头枕在腿上苦苦的笑,抬起来,不管窗外是否还存有人影,自说自话、自我嘲讽:“是啊,夏木晚再怎样改变,依旧是夏木晚。不是笑声甜甜满脸俏皮就可以成为夏木容。原来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徒惹人发笑。”
“其实大少女乃女乃已经做得很好。”萧然果然没有走,但是站的极远也不再回来,“我虽然并不清楚大少女乃女乃为什么会羡慕夏木容,但面对危机,试图去缓解,总要比压抑克制好。”
原来这样也算是好。夏木晚一笑:“你倒是很会劝我。”叹息一声,对于萧然,她真的是无话可说,“多谢你来陪我聊天,还永远在第一时间就把我打醒。”想到这里,肯定他的敏锐,很肯定,“很及时,一敲就醒了。”
萧然神色不改,浑似对于夏木晚的感谢并不以为然:“这些不过是萧然的职责,大少女乃女乃不必在意。”
职责,又听到这个词,职责……夏木晚真是好奇极了!“你说这是你的职责,可你的职责究竟是什么?维持严家的平衡?铲除严家的祸根?扶持严家的弱者?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你的职责?”
真想问一句,难不成我也只是你的职责!
萧然看着夏木晚隐隐愤怒的脸,忽而一笑:“大少女乃女乃是未来严家的主子,萧然对于您的职责,便是永远为您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便是您无法下的决断,我为您断定。您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为您做到。就这么简单。”
“我应该感到很感动吗?”不跳字。夏木晚丝毫不领情,“说什么我是严家未来的主子,活不过三天的未来主子吗?就算以后我成了主子,决断你来下,事情你来做。我想我只不过是只小狗跟在主人的身后点头哈腰就好,这严家的主子啊,是你才对!”
可真是尖锐。萧然忍不住的唇角上扬,声音又透出几分宠溺:“那便这样,萧然奉大少女乃女乃您为主,待您掌控住这个严家,再将萧然解雇掉便好。”
夏木晚闻言接得极快:“那是自然,难不成还留你碍眼。”
“是是,那萧然告退了。”看着夏木晚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眼睛,萧然行礼告退,忽又转回身来,“对了,萧然是被严老爷捡回家来的叫花子,一两银钱没花,大少女乃女乃不要自己揣测萧然的身价。”
他居然,会在意这个?掩住嘴偷笑,夏木晚终于笑出三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