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之中搬进了三个人,其中却有两个活宝。由此便可以想见这客院在今后的日子里面究竟可以热闹到什么地步。更何况连钰和蕙芷两个人根本就是天生的欢喜冤家,也不知道青衣被夹在中间会不会落得两面为难。
推开门之前的夏木晚原以为会看到一幕孙悟空大闹天宫,却不想客院之中鸦雀无声,定睛一看更觉得庭院比往日宽阔不少。正疑惑却恍然,那几缸金鱼被搬走,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自是宽阔了。然后……
走到连钰身前,夏木晚好想叹气:“你当真是要把他们训练成绝世高手不行?”这才刚刚搬来第一日,蕙芷与青衣便一人一身粗布短打正正经经的立在庭院当中蹲马步。也不知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了,两人额头早已经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天知道就算今天太阳不错,其实却已经冷到了什么地步。
连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样,再加上抽着小烟,云雾缭绕几似快活成神仙:“他们的底子都不错,在基本功上也都肯下苦功夫,绝世高手我都不算自然也教不出来,但是跟在我身边成为左膀右臂却是可以肯定的。”居然毫不吝啬的给了两人极高的评价。
“谁在问你这个了。”夏木晚毫不客气道,“我是说,你不过就是在外面游历,带着他们两人只是营生难做,为什么却要求他们成为你漕帮的子弟?”从基本功上扎实练起,还成为左膀右臂,这若是让有心人听了进去,分明就是这个纨绔子弟在暗中夺权。
连钰脸突然一皱,那可真是少见的愁眉苦脸:“我也不想的!”谁让有这个倒霉的可是呢。郁闷的抽烟,“我在外面来银子最快的差事便是捉拿那些通缉要犯向官府领赏。运气好的时候不过半个月便可以挣到上百两银子。”
夏木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也怪不得连钰没有家中的资助却仍是绫罗绸缎满身。却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这是在……”原来连钰坐姿端正神态悠闲,身下却是没有椅子的,真难为他居然谈笑风生便如坐在椅子上面一般无二。
“啊,我在陪他们练功。”连钰随口解释,继续方才自己的话,“钱是挣到了,可是祸也种下来了。”无语以对苍天啊,“那些通缉犯里面也有很多是一些邪教帮派的头面人物,师父师兄弟什么的一大推,寻事报仇什么的时不时就能冒出来。”摊摊手,“我自是不怕的。可是要留在我身边就必须会应付这种事,至少不能我都已经逃了还要赶回来救人。”
逃?夏木晚对于连钰痞赖的性格真是没有办法:“为什么要逃?没银子挣?”应该是最符合连钰的解释了。
“是啊!”连钰回答的大大方方,“他没有被通缉自然是无罪的,我为什么要跟这种人浪费我的力气?”小爷只不过是挣些银子花花,不拼命的。
没有胡扯些什么正义的大道理,不过话里到底还是透着份正经。夏木晚肯定了他的话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蕙芷一个女孩子,跟你们两个男人住在客院里实在是不方便。不如让她同我一齐住。”不管是不是乐籍或是有着怎样的身份,到底女孩子的名声是最为重要的,不容轻忽。
连钰笑嘻嘻的摆手,手指点点此刻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的两人:“蕙芷那丫头主意大着呢,早就想到您的前面去。他们早就认了兄妹,已经冠姓连宗。”重新一一介绍,“慕蕙芷,慕青衣。”
定下了兄妹的名分,自然是再不用束手束脚的相处。蕙芷看似豪爽粗神经如男儿一般,看来心思也很是机敏灵活。夏木晚原本还想问问住下来之后饮食等事务如何安排,但是这严府之中有萧然在,这种事情也不用她费心。再寒暄了几句,行礼告别,在外面这么久,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刚走到院门前,远远便见的洛尘与青玉赶忙着迎上来。“大少女乃女乃您怎么才回来。”才回到严莫寒的院落,青玉的称呼立刻便改了回来,足可见这小妮子有多害怕严莫寒。
“去招呼了一下连钰、蕙芷他们,贵客进门,主人都不露个面,这是待客之道吗?”不跳字。夏木晚说的随意,话里面却已经透出了暗含的话音。
洛尘连忙把话抢过来:“大少爷猜的果然没错呢。”见夏木晚看向他,嘻嘻一笑,“少爷说您一定去行地主之谊,让我们不必着急。”抿嘴偷笑,缓缓说下去,“说您啊,一定会回来的。”
闻言立刻皱起眉,夏木晚反问:“这话说得奇。我若是不回来,可还去哪里?”在这严府之中,可还有第二个地方容得下她?
洛尘与青玉同时一惊,面面相觑。可也是呢,夏木晚若不回这里,可还能去的哪里。
进得园中,映目果然是一片早已凋零的草木,虽然有人修整打扫,到底看在眼里十分的破败。夏木晚直接走向自己的东厢房,路过正房也没有半分停留。却立刻听到屋中严莫寒清冷的声音:“进来。”
竟是不容人休息片刻。夏木晚也没有办法,只能转身进屋,没有那浓密的枝叶这屋中竟然也透着几分豁亮:“夫君唤木晚何事?”如今白日变短,对他却没有半分区别,唯有无所事事一如既往。
“你要往哪里去?”严莫寒站在屋中,对着她伸出手,“不用再去东厢房,我命他们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直接搬回了正屋。”侧头,几分疑惑,“你,这般恼,很不喜欢?”问的小心翼翼。
被问得一怔,夏木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搬回来本来就是正常,她没事这么生气却是在做什么……沉默着将手放在严莫寒的手中,依着他的抻拽站到他面前,侧头躲开他凑上来的另一只手,不知为何,眼睛很是酸涩起来。
感到了她的不愿意,严莫寒心中只有疑惑更甚。自己可是做了什么?还是不知在何时何地,无意识间哪个不妥当的举动惹得她夏家千金记恨到了现在?想问,却又知道此刻的她绝对不肯说。
沉默了片刻,严莫寒只将夏木晚的双手都握在手里。外面这么冷,也真亏她竟然呆到这么久才回来。缓缓揉搓,却又觉得那芊芊十指的指甲确实有着作为武器的潜力,干脆便将外衣解开,拽着让她手伸进去,忍不住冻得全身一颤。
“莫寒。”红着脸一声嗔,夏木晚想将手拿出来,却早就被抱在怀里搂了个紧密,“这样……”不好!
“这样很好。”严莫寒哪里容得夏木晚逃避,知道她脸皮薄还善意的提醒,“里面还有件中衣,哪里就不合你那些规矩体统了。”想到这里突然又一声调笑,“便是我没穿中衣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见过,还脸红,我的乖乖小女圭女圭。”
没、没穿!夏木晚立刻别开头,那次的事件分明就是没睡醒一时头晕才导致的,哪里算得数。只是一想起来……突然又想到何夫人在耳边的密语……“好了,放开我。”声音语气都是柔和的,却能明白听出来,到底是变冷了。
只是这样便恼了?严莫寒总觉得今天的夏木晚很是不对劲。将她再搂紧一些,声音放柔软:“好木晚,你是怎么了?谁给了你气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知道夏木晚不是个喜欢算旧账的人,可是近几日的事情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做错了。想不透便只能一味的哄劝,“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可原谅我?你便原谅我吧。嗯?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被缠的躲不开,想要无理取闹却实在做不出来。前思后想,左右纠结,最终真是有些恼了赌气一声:“今日娘给我看了红葛的验身白绫。”话刚刚出口立刻红透了脸,夏木晚真是想去撞墙!自己,自己怎么会把这个拿出来做借口!真是要死了!
严莫寒听得一愣,疑惑的皱起眉。这话,当真是夏木晚说出来的?好像,可能,自己没听错。实在是没能忍住的扑哧一笑,便觉得她推着自己的力道都有些发狠,连忙安抚着拍拍她的后背,到底还是低头轻语:“我好欢喜。”
“你!”你当然是欢喜的!发狠咬牙,也不知那一股气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怎样也压不下去,“方才我什么也没说。”夏木晚这句话说出来更显得孩子气,也不知是不是跟连钰混得久了,竟然也会被传染的有些白痴。
竟是不知古板如夏木晚也会有如此娇羞可爱的一面,严莫寒只将声音放得越发轻柔,小心翼翼的哄劝着怀中的宝贝:“好,我的木晚方才什么也没说。我什么都没听见。”往日里只觉得她有足够的聪明自制便很好,却才发觉,若是她肯娇声软语、嗔羞痴缠,便是这严寒之中亦开遍了三千桃花,只觉得将这天下给了她又如何。
所谓烽火戏诸侯,昏君的心境自己竟也能了解一二。这样想,严莫寒就更想笑,皇帝的心境……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低下头,贴上夏木晚的脸颊,宠溺的磨蹭了两下,再往下,轻柔的吻她的脖颈,她的耳根,再转回来,去寻找她的唇。严莫寒的动作缓慢而温柔,决不让这个被规矩锁死又脸皮超薄的千金大小姐感到半分的被戏耍。
夏木晚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便是?恍若并不是那样难以忍耐,不是被药物所控制的似在烈火中煎熬,而是从身体深处自然而然涌出的一种感觉……恍若,曾经有过……
心下惊颤,不觉抱的严莫寒紧了几分,柔声唤他:“莫寒……”
是莫寒,严莫寒……
突听哐当一声,夏木晚惶然急看过去,却是不知何时被关起来的门重被推开,青玉和洛尘两个人跌作了一团,分明就是在门外偷听没能掌控好力度而摔了进来。脸上发烧,立刻就要将手收回来推开严莫寒。
严莫寒早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容夏木晚挣月兑,只是一个转身让她隔离在众人视线之外。听着那两个小笨蛋还躺在地上乱哎呦,将夏木晚的耳朵堵住,微转回头,瞬间一声厉声断喝:“出去!”
再不敢有片刻耽搁,两个笨蛋迅疾起身,手忙脚乱的将门关好,凌乱的脚步声伴着互相的指责声远远跑开了去,再也听不见。
将手松开,严莫寒也不知道夏木晚此刻会是种什么表情,恼羞成怒?还是尚自惊慌羞涩?自己却不知为何一笑,便听到她的笑声跟着响起,一发的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