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泉竹亭回来的夏木晚绝对不会想到,那两个兄弟旁若无人一般的玩着心有灵犀游戏的谜底居然会这么快便在自己面前解开。虽然负责解谜的人不是那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严复严老爷。
“爹。您唤木晚前来所谓何事?”夏木晚记得上一次自己被严老爷单独叫进书房是决定下来由自己暂管严府内务,更是决定了萧然必被驱逐的命运。那么,这一次呢,又会决定什么……
这一次严复居然没有任何让夏木晚猜谜的意图,直接将自己的目的直言道出:“木晚,如此大操大办的过年竟然可以不出大的纰漏,足可见你的能力着实给我出乎预料的惊喜。”重磅道出,“从明日起,你便去严家扇庄,接手莫楚的工作掌管账房。”
这道命令绝对算不上晴天霹雳般的突然与震撼。毕竟事先有萧然的分析给夏木晚打底。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从严莫楚手中夺取权利的夏木晚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没有半分预兆。
“可是木晚是因为有萧管家帮忙才可以……”夏木晚知道自己有着几分几两,只是过个年便已经将自己烦的晕头转向……等等,过年,购置年货,萧然虽然每日里选的店铺不同却都有一个相同点,每家店铺的东家都在柜上。如果细想想……
“原来购置年货不过是想让我认识每家店铺的东家与掌柜。”夏木晚如何还会想不明白,“爹您的本意就是想让我直接接手扇庄的生意,过年不过是个幌子。”
聪明的人就是好,说话省心。严复满意的点头:“其实也是历练,总要心中知道该做什么,认识人才好交际往来。更加是要你和萧然配合默契,方便日后共同掌事。”
我和萧然共同掌事?夏木晚自然是不敢反驳,只能抬眼万分不解的看向严复。
“木晚你的好处是够聪明,学东西极快。缺点却是身为女儿身养在深闺见过的人少、经历的事情少、主持的事务更是少到几乎没有。”严复老爷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用人便要用到恰到好处、更是要用到极致,这点儿道理绝对运用娴熟,“而我和莫楚总是在外,严府这几年里里外外都是依靠着萧然主持事务。往外不敢说,在这青镇之中萧然是绝对可以左右逢源、应对自如。”
“你所掌管的严家扇庄是严家的本源却也仅限于青镇之中,所以有萧然一人帮你便足以绰绰有余。”严复早就已经开始盘算,此时所想自然是井井有条,“你进到扇庄之后先行接管账房,让萧然慢慢开始教你学账,外面的人事也先让他带着你,学得越早你便能越早掌事。总有一天这严家的产业都会归你一人掌管。”
听起来可真是好听,只是说的那么痴人说梦一般的不真实。夏木晚不敢将话题引到严莫楚身上,只能犹豫着开口探探口风:“爹您这样安排……萧然不但不会离开严家,反倒更加接近严家的命脉不是吗。”让萧然拿着严家扇庄的账本来教自己如何算账,这根本就是将严家交到萧然的手上没有任何区别。
如此的前后矛盾,可是严家暗中又出了何事而自己不自知。想到前不久严莫楚与严莫寒打的哑谜,夏木晚似乎想清楚了一些却又转瞬更加的糊涂。
严复淡淡一笑,笑容几分阴寒:“木晚啊,你还是不经事。这职位若是一开始便如此接近中心,那么他今后又有什么可能得到重用?所谓功高盖主,不外乎是主子再也拿不出任何赏赐可以为下人加官进爵,总不能将自己的皇位交出来而做的防患于未然。”
“萧然此时如此接近中心,却也不过是你身边的副手。你今后要赏,便赏他去远远的分号做个掌柜。若是还要赏,便给他足够的本钱命他自开店去做东家。只是永不可做扇庄这一行当便是了。你如此连连赏赐,谁会说你其实心怀叵测。”
升的越高,却是离严家越远。严复,不愧多年模爬滚打出来的老狐狸,够精明,够和气。
但终究有一个问题是谁也无法回避的致命。就算现在没有人胆敢刻意提起,终究还是要有面临那个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的一天。
严莫楚,这个已经接手了严家产业这么久的严家二少爷。虽然有着庶出的身份注定了无法继承家业,可是这个注定却因为严莫寒的眼盲已经产生了不可动摇的变数。为了在自己百年之后严莫寒在弟弟这里仍旧有口饭吃。严复和何夫人夫妇简直用尽了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
联姻、扶持帮手、在家中安插暗探,还不知道今后会做出什么。这要让人如何判断呢。
夏木晚抬起头看着严复再如何精明强干也也已经老态毕露的脸庞,心中暗暗叹气。这有什么可好判断对错的。自己身为严莫寒的妻子,自然只有对严复夫妇的决定绝对赞同。可毕竟是同为亲生儿子,严复给严莫楚留了这么大的余地,自己接手之后谁又能肯定在严复百年之后严莫楚不会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前来夺位?
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萧然的去处一早便有了决定。而严莫楚的未来,严复竟然一句也都没有涉及。夏木晚只能在心里仔细盘算:严莫楚,这个自己真正的威胁,该如何将他排除掉?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与他可以和平共处。
如果严莫寒当真可以靠着双清班讨生活,这样或许会有完全不同的局面出现才对。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涌出这样的念头,夏木晚自嘲的笑笑想这怎么可能。可是若是再仔细盘算却又觉得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毕竟双清班是严莫寒的全部心血,该如何培养出一个台柱,该如何造出扬名立万的名角,这些严莫寒再清楚不过。那么只通过双清班养活他们几人,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知道自己可以从这看不见头的日子里面挣月兑出来,夏木晚的心情豁然开朗。只对着严复郑重行礼:“木晚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做了,多谢爹爹教诲。”
严复虽然早就狡猾的比狐狸都要精明三分,但是只看着夏木晚脸上隐隐改变的神情又如何能透析她究竟在想什么。只看到最后终于露出了满面的喜色,严复还以为夏木晚终于想出了整套应对萧然的方法而喜不自禁,对于她的道谢只觉得理所应当,再没有半分废话的命夏木晚离去。
第一次回到严莫寒的院落竟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进到屋中便只见严莫寒与红葛、青玉、洛尘都在,夏木晚一时高兴竟没有回避红葛,几步来到严莫寒面前开口就问:“你现在养着的双清班有没有找到新的声音可以令他再度名扬四海?”原来她没有任何顾忌只因为她本就不准备将话说的清楚明白。毕竟,严莫寒是个聪明人。
一早便听出是夏木晚回来,可是却觉得今日来人脚步轻快,并且是直对着自己而来。若不是夏木晚当头一问,严莫寒简直都要怀疑自己一直引以为自豪的听声辨人是否出现了差错。可是为什么她这么高兴的前来向自己询问双清班的事情?“新的声音一时不是那么好找,不过新戏已经有了眉目,所以一时间不会有大的问题。”可是因为前一段时间被自己寻找新戏的过程给烦怕了?那也应该不会这么晚才来询问自己。
“那么也就是说,双清班你会一直坚持下去,绝对不会轻易便放弃对不对?”居然可以从严家挣月兑出来,夏木晚说起话都是喜上眉梢。
严莫寒一时间还是没能明白,只随着她的话往下说:“不错,绝对不会放弃。”
如此便好了。夏木晚极为满意的坐在一旁,对于明日自己将要接手的一切再也没了畏惧感。虽说有严复以及何夫人在,严莫寒想要月兑离严家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可是自己至少不用再为如何从严莫楚手中夺权费半分脑筋,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夏木晚问了两个莫名奇妙的问题,而后又满面喜气的坐下来不发一次。这种从未有过的怪异举动立刻令屋中的其他众人全都迷惑不解。红葛没能忍住的抢在众人之前开口询问:“姐姐今日究竟是有什么喜事?为什么会询问有关双清班的事情?”想来自己就是从双清班里面出来的都没那么热心,夏木晚一个对于戏曲没有半分喜爱的人却突然如此问,其中大有文章。
夏木晚的心情真是好,闻言立刻满面喜色的回应红葛:“只是预计今年或许会有件喜事要请当红的戏班来请青镇百姓听戏,所以便先来询问一声夫君,也好让夫君有所准备。”
“喜事?”红葛反倒听得一愣,“可是会有什么喜事?”自己在何夫人面前讨好了这么多的时日,怎么从来没有在那里听到任何一件有关喜事的丝毫信息?
夏木晚敢说出口,自然有着绝对把握可以将话说圆满:“娘或许会在今年将严芊嫁出去。”
确实是一件不管怎么说都绝对的喜事。面上仍自带满优雅浅笑,红葛只觉得嘴角都是僵的。这个夏木晚可真是什么鬼话都敢说。或许,瞧这个词用的。根本就是将一件内容确定、时间不确定的事情用不确定的方式说出来,说白了,夏木晚方才说了一句废话,就这么简单。
最要命的事情就是,自己还不能说她错。
“可……真是一件喜事。”红葛这话恨不得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夏木晚心里正高兴听见了也不觉得如何。一旁的青玉却总看着红葛极不顺眼:“如果觉得这算不上喜事,那红葛你倒是为严家添件喜事。以你自己的本事。”
一声落地,夏木晚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