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后的霓虹灯黯淡了月光,五光十色的街道,一间间高级酒店的招牌占据着夜空,也抢夺着人们的视线;这其中,又以“极昼”最为特别。
石砌的黑色墙面包围着极昼的外表,给人沉稳感觉的木质大门嵌着不透光的雾面玻璃,像是刻意保护着来访者的隐私,镶着“极昼”两字的镂空招牌在夜里透着亮白的灯光,犹如在强调它的店名。
极昼,可以说它是二十四个小时的光明,也可以说它是永无黑夜,只是不管外界的传言为何,也不论极昼卖的是酒、是笑,陪酒的人是男、是女,它永远都是间营利令同业感到眼红的夜店。
“先生请进……”门口迎宾的小姐打扮的格外妩媚,红色的礼服开叉到了大腿上放,隐约可见她雪白的长腿,摆动中,让人遐想无限,而上身的领口开到了处,雪白的浑圆高耸的挺立而起,而身后一大片的美背赤果的暴露在空气里。她伸出纤手挽着楚林涛的臂弯,向泛着昏黄灯光的殿堂里走了进去。
轻柔的音乐让这个诡秘的空间在一瞬间软化下来,清一色的黑色布局配上银色的点缀,唯美而不失灵动。
角落的墙壁上镶嵌着壁灯,柔和的灯光微亮的盈满了四周,朦胧中让一都像的如梦如幻,连楚林涛都不得不佩服这家夜店的设计者,居然布置的如此的雅致而灵幻。
斜依在沙发上,打量了四周后,楚林涛以旁观者的角度开始欣赏着不时自身边穿插而过的各色俊男美女,而捧盘的侍从则是清一色的白色休闲服。一米七八的身材,不算高,可配上他们俊美的五官,显得格外的清爽,而他们优雅略带生涩的笑容,却又令人倍感亲切。
“先生看起来有些面生,莫非是第一次来我们‘极昼’?”一个纤长身影在楚林涛身旁的唯一空位落座,引得身边陪酒的红衣女子不满地瞪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闷头喝着高脚杯中的鸡尾酒。
楚林涛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这张只能以美丽来形容的漂亮脸蛋,微勾的唇角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浅女敕女敕的淡粉水泽,白皙的皮肤细致得挑不出半点瑕疵,甚至透着些许瓷白;幽黑的瞳孔像是探不到底的沼泽,带着一层微晕而蒙眬的水气,而那挑染了些许紫色的发梢,则似有意又无意地不时拂过前额,勾勒出空气的流动。
“这位小姐是?”
“零。”女子的水眸略过一丝笑意,温柔的声调吹拂在楚林涛的的耳边,还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笑声,带点催人入眠的轻软感觉,以及宛如酒香般的甜腻,不急不缓的音韵则像似天籁之声。
楚林涛招过侍者耳语了几句,然后对零微笑道,“不知零小姐可否赏光,陪我喝杯酒,聊聊天?”
“那就要看先生替我点的那杯酒合不合我的心意了。”零的唇勾起完美的弯月,蕴涵水气的瞳眸闪着媚意,“哎呀,瞧我,还没请教先生的尊姓大名呢!”
从托盘中拿起一杯闪耀着白色光华的鸡尾酒递到零的手中,楚林涛微微一笑,“白月光,请零小姐品尝。”
“白月光么?”零举着酒杯在灯光下看了看,然后放到唇边浅啜了一口,“美丽的颜色,让人印象深刻的口感,我很喜欢。”
“这是为你特别调配的。”楚林涛对于女人并不吝啬,尤其是夜店里的漂亮女人,他更是有兴趣哄佳人一笑。毕竟,这里是可以让他卸下好丈夫好父亲的伪装,坦率做自己的地方。
不过,好丈夫,好父亲什么的,都成为昨日黄花了。
有关未来,他不想再想了。
“作为回礼,请跟我到舞台这边……”零端着酒,然后牵着楚林涛的手往正在演奏钢琴的舞台走过去,对着演奏者使了个眼色后,对方立刻会意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零。
“请坐。”零将楚林涛请到钢琴椅上坐下,自己则挨着他身旁入座,一张小小的椅子坐了两个人当然有些挤,不过零却是泰然自若地将酒杯放到钢琴上,然后点了一杯天蝎宫给楚林涛。当侍者将酒送到楚林涛的手上时,耳边突然传来极其优美的曲调,宛如自唱机播放出来的钢琴乐曲,就这么跟着零纤长的十指,跳跃,蜿蜒。
楚林涛愣住了,他忘记了喝酒,也忘记了今晚来这里地目的,只是怔怔地坐在零身边,瞧着在黑白方块上来回舞蹈的利落指尖,那音乐由高走低,彷佛是鸟儿轻灵的身影在半空中回旋翻转,又似求偶的姿态渐渐攀高,终至山巅。
舞台上的晕黄灯光洒落在零美丽的脸上,将她映照得有些梦幻,又像是沙漠尽头的海市蜃楼那般虚浮不实,被挑染过的发丝随着他弹奏时的身躯摆动而摇晃起舞,霎时让人有股漫步在云端的错觉。
比起刚才坐在一旁轻笑的妩媚样子,零弹琴的模样更令楚林涛心动,因为,她眼中的努力与认真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楚林涛彻头彻尾地傻住了,而他手里的薄酒──
一滴未减,直到曲终、掌声散……
零从钢琴上拿起那杯“白月光”轻轻碰了一下楚林涛手中的酒杯,“叮”的一声轻响后,她柔声问道,“喜欢么?”
“很好,你——很好——”楚林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入口的口感很好,等到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相当醉了。
就在这时……
“楚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低低的男音雍懒的向起,喷吐而出的白色烟圈弥漫在他四周,阴暗的灯光加上白色的烟雾,倒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那一双狭长的鹰眼却在黯淡里射出犀利的光芒。
“很久不见,夜。”楚林涛手中的酒杯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没想到这里竟是你开的。”
“小生意,玩玩罢了。不像楚大少,如今已经是上市企业的老总了,还娶了顾家的大小姐。”男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边笑道,“说起来,我们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往事难追。”楚林涛站起身,示意零留在外面等他,便跟着名为夜的男人走入尽头那间最为隐蔽的包厢。
“可你还是回来找我了。”夜的眼睛如鹰一般犀利,年纪不过是三十上下,一身黑色的阿曼尼西服,张狂的微乱短发,英挺的剑眉和鼻子,深黑的眼睛透着冷漠。一条细长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到脸颊,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挺,反而更增添了他的魅力,就像是一只危险的黑豹。“说吧,这次,你想用什么交换。”
“她们两个,你随便选。”微醺的楚林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相片摆在夜的面前,唇边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符合要求的吧。”
夜拿起两张相片看了看,又一一放下,他淡漠地看着楚林涛,“我没兴趣替你养女儿,何况,她们两个也不适合作为‘魅’的候选者。”
楚林涛冷嗤地一笑,优雅地将手中残余的烟捻在烟灰缸中熄灭。“放心,且不说怜幽,只是暮然便不会比她的母亲差。只要稍加培养,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对于俗物,我没兴趣。”夜冰冷的眸子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他端起高脚杯浅啜了一口葡萄酒,缓缓道,“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如今,你想求我的事情,唯有付出等同的代价,我才有可能答应你。”
“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夜突然笑了起来,细薄的嘴角微微的扬起,诡异下却是阴沉的笑容,“对你而言,最珍贵的宝物。”
“不可能。”冰冷的双唇吐出这三个字,楚林涛毫不犹豫地拒绝。
夜淡漠的目光凝望着眼前的楚林涛,薄唇慢慢地扬起嘲讽的笑容,他无所谓地说道,“那么,恕我就无能为力。”
“你知道的,楚氏是我毕生的心血所在,为了它我甚至……”楚林涛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场景。
灯火璀璨中,楚氏为娶顾氏女筵开百桌,宾客全是政界显要、商界巨头以及全国的主要媒介。身为新郎的他频频举杯,神情间充满了志得意满。
灿烂阳光下,文都大厦的落成庆典上一片欢腾,现场人山人海,他还有几位政要站成一排将一条红绸剪着几截,背后是他事业的巅峰之作。
再次抬起头时,楚林涛的眼中刮起凛冽的风,他的表情是温和的也是狰狞的,大片的云层堆积在心底,阴暗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
“你现在就可以去验货,我等你的消息。”楚林涛从衬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枚钥匙,放在夜的面前,“如果你觉得满意,我可以提供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你的了。”
“楚先生,你确定么?”
“是。”楚林涛的声音冰冷而低沉,带着些许空洞的麻木,简单的一个字里听不出一丝的情绪。他提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个地址,交给夜,“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灯光在闪烁,阴暗不明,让男人的表情似乎更加的诡谲,倏的一下,他高大的身影自一旁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巨大的投影也随即将刚刚站在他面前的楚林涛掩盖住。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男人淡笑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还是如以前一样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不要后悔。”话音落下,男人随即向门口走去,暗处里,两个随行的保膘立即跟了过去。
直到几个人都出了门,楚林涛的嘴角慢慢地勾勒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而在顾家老宅,顾文娟看着手里的DNA报告,以及沈嫣然的孕检结果,失控地将房间所有的东西砸烂。
楚怜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想劝母亲不要伤心,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曾经以为完美到令她无比骄傲的父亲,现在竟成了薄情寡义的伪君子、负心汉。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去上学,不想听到同学们的嘲讽,更不想看到老师们的同情,她不需要,不需要!楚怜幽呜咽着,她只要爸爸,只要妈妈,只要他们原来那个幸福的家。
“妈妈,我们回家吧……”
疯狂中的顾文娟突然听到女儿苦苦哀求的声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着楚怜幽,“回家……对……那是我们的家,就算要离开也应该是他从那个家滚出来。”说完,她拿起车钥匙直接冲了出去。
“妈!”楚怜幽紧跟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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