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蹙眉,其实她并不认为苏妈妈会偷走她的那套紫金头面,旁日苏妈妈虽然不懂韬光养晦,可还是知道深浅的,就如她自己所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贵重物件,她拿了去换钱怕被抓,留着也不敢戴,能有什么用?难道她们家还缺“传家宝”?
正当她沉思之时,商少行疲惫的叹了一声,转向红绣致歉道:“对不住了红绣,好在头面找到了。”
这边已有下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木盒递给红绣。
红绣接过打开来查看,里头白玉的抹额,华盛,云髻儿,两只簪子,一只钗,一只镯子和一对儿耳坠子,一个都不缺。
对商少行点点头,笑道:“东西找到就好,三少爷无须介怀。”
“是我商府的下人出错,也怪我管教无方。”看向商福全,道:“福全儿,你看着按着家规处置吧。”
“是,少爷。”
商福全跟着商少行时间最久,最明白主子的心思,主子既然能派了贴身护卫秘密将红绣姑娘的头面偷偷放在苏妈妈柜子里,此刻在来将苏妈妈抓出来,那就一定是不想留着这个人了。
思及此,商福全当下双眼一瞪,骂道:“老刁奴手脚不干净,按着商府家规,重责五十板子”
苏妈妈吓的险些尿了裤子,“奴婢没有偷,真没偷我是冤枉的啊三少爷,我是冤枉的,你们得有证据啊,我没有偷五十板子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商福全哼了一声,“人赃并获了你还抵赖?”
苏妈妈哭的眼泪鼻涕模糊了一脸,抬起头瞧见面容淡淡的红绣,还有她身旁的三个婢女,扭曲了老脸道:“红绣姑娘,老奴旁日多有得罪,求求您行行好啊,饶了我吧。就饶了我吧我没有偷您的头面,真不是我偷的”
红绣蹙眉瞥了苏妈妈一眼,叹道:“苏妈妈,不是我不帮你,如今人赃并获,你叫我如何信你?更何况红绣只是商府的客人,做不得主的,你还是求求三少爷吧。”别怪她冷漠,此事既然事发,她定然需好好利用。况且被苏妈妈敲敲打打的欺负着,她早就受够了。
“三少爷,饶了我吧”苏妈妈望向商少行,却见商少行已经闭上双眼,一切听商福全处置似的。
看着红绣淡然的样子,苏妈妈心中怒火升腾,委屈的大吼:“我是二夫人的远方表婶,也不是你们府里的下人,你们凭什么用家规处置我诸葛红绣,你好狠毒你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去做,何苦做这等阴损缺德的事诬陷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来人,将这老刁奴叉出去,重打五十板子”商福全见三少爷皱了眉头,立即下令。
家丁小厮上前,将乱叫的苏妈妈拉了出去,院子当中摆了条凳,将人按在上头,那头已有两名小厮举起了板子。
“老太太到”
板子还没等落下,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一眼,忙起身相迎。
“孙儿见过祖母。”
“红绣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身穿这大红的福字底锦袄,头戴翡翠抹额,银发上只横卧着翡翠的簪子,在商金氏与商少澜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惊动了祖母是孙儿的不是了。”商少行歉然道。
“听说太皇太后赏给红绣的头面失窃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哪能不来瞧瞧。”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回头瞧瞧被按在条凳上的苏妈妈,疑惑道:“案子已经破了?”
“回祖母,方才在苏妈**屋里搜到了那套头面,已经交给红绣清点过了。”
“这就好,这就好。”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商金氏瞧着条凳上的人,道:“老太太,此事许是一场误会,苏妈妈手脚向来干净,再说府里并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好活儿做,怎么回去偷窃太皇太后赏赐的东西自己找死?”
商金氏白了红绣一眼,冷哼道:“定是有人特意为之,要陷害苏妈妈”
“是啊老太太,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我冤枉啊”苏妈妈听了商金氏的话连忙顺坡下驴。
老太太瞧瞧面儿上淡淡的红绣,笑了一声道:“红绣,你觉着呢?”
“此事全听祖母的吧,红绣的东西找到已经很满足了,并没有旁的要求。”
“也好,行儿,你方才预备怎么处置?”
商少行蹙眉道:“按着家规,应罚她五十板子。”
苏妈妈大哭道:“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你们不能用家规罚我啊冤枉啊冤枉啊”
商金氏听了苏妈**叫声,气的咬了好几下嘴唇,不是府里的人,怎的还做府里的事,吃喝府里的?
偷眼瞧了老太太,发现老太太并无异色,商金氏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苏妈妈如此行径是不对,但五十板子在她这个岁数,等于是要了她的命。”老太太端坐中间,说起话来威风十足,俨然拿出了家主的气势,又道:“我商家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家,怪只怪苏妈妈这里人赃并获。好在东西没丢,也免去了府里的祸事。至于苏妈妈,就打她十板子,撵出去吧。”
“老太太”苏妈妈一声哀叫,被商金氏瞪了一眼,再不敢出声,她也知道此际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老太太望着红绣,道:“红绣,我这么断,你觉得如何?”
“红绣全听祖母的。”
“甚好,来人,行刑吧,也给下面这些个奴才长长见识,在咱们商府中犯了家规,就是如此下场”
老太太话音落下,那厢家丁小厮已经抡圆了板子霹雳巴拉的落在苏妈**臀部腿部,伴随着苏妈**哀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十个板子不到一会就打完,苏妈妈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咕噜一下从条凳上掉到地上。
商金氏见状,刚想上去扶,老太太便朗声道:
“下头的人都给我听着,咱们商府家大业大,请得起下人,付得起月钱,如今府中许多人没登名在府中管事的册子上,还在院子里‘帮忙’的,三日之内,谁从哪请来的,就送回到哪儿去,若再被我发现府中还有不相干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太此话意思明确,分明就是在说不是商府的下人还在吃商府喝商府的统统给她滚蛋商金氏就算是老太太的儿媳妇,那也是在背后亲密,人前,老太太可是一家之主,怒起来照样不给面子。
商金氏脸气的通红,低头不语。
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道:“行儿,你也是的,红绣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就该多帮衬着一些,保护她,照顾她是你的责任。如今馨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叫红绣如何专心绣活儿?”
商少行行礼道:“孙儿知错了,往后定会注意照顾红绣。”若是被祖母知道苏妈妈是他嫁祸的,是保护红绣的一种手段,不知道她会不会暴跳如雷。
老太太办事雷厉风行,红绣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别看她满头银发,平日与一般的大家族祖母无异。可真的出了事,她就是商家的大家长,做起事来铁腕干脆,不愧是在家庭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到底是比她半路出家的“古代人”厉害
那边已经有下人将苏妈妈抬了下去,商金氏眼巴巴翘着,却不敢上前去看看。毕竟将自家亲戚安排进商家来白吃白喝,她的确理亏,再说老太太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她的短处,她已经该庆幸了。
“红绣啊。”老太太处理完正事,又换了一副表情,语气温和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红绣听到她唤她,忙上前去扶着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红绣在。”
老太太微笑着拉着红绣的素手,旁人看来二人亲密的如同嫡嫡亲的祖孙俩一样。红绣却能感觉到老太太手上的力道似乎大了些,带着些怒意。
“你往后缺了什么,不用通过行儿,直接找祖母来就是。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皆来找我,我虽然老了,当商府这个家累了点,可你只要说得出,祖母就能给你办得到,再不必如此麻烦了。”
红绣闻言,俏脸登时气的通红。老太太一语双关的意思太为明显。她刚才的话可以直接翻译成“你要想要什么就直接要,用不着栽赃陷害耍心机那么麻烦”。
红绣恍然,原来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她,觉着是她故意家伙给苏妈妈,是以对苏妈妈才并未予以重罚,只打了十个板子撵出府去了事。
商金氏却不懂老太太的双关含义,只是嫉妒的望着红绣,酸溜溜道:“母亲莫要操这份心了,您瞧,行儿将馨苑布置的多雅致?我看可比咱们住的屋子多费了许多心思呢,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咱们还是不管了。”说罢假惺惺的笑起来。
被商金氏一搅合,气氛也登时变了味,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老太太笑道:“你二婶儿说的对,你找行儿和找祖母都是一样的,只下一次可莫要自己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