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州为魏在罗江边上的重镇,也是魏国有名的鱼米之乡,手工业发达,民生富庶,驿道修的又宽又平,街道两边商户鳞栉次比,路上行了也多衣帽整洁,笑容殷殷。梅西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她来说都太不真实。
出了珠洲城,路上就除了行人就是稻田,梅西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缩回车里把几上的书拿起来准备挑一本打发时间,抬头发现佩卿诧异的看着她,可能是自己做了风仙不会做的事吧,梅西一笑,反正出了艳春楼你说我不是凤仙也没人信了。
于是拿了一本《东村笑谈》细看起来,这书类似于明清的笔记小说,但故事性相比《三言》、《聊斋》就差点儿。
司徒远山好像着急赶路,连午饭众人都是吃了点车里备的点心,梅西一直窝在车里打盹,时间也不算难过,日落时分他们就赶到了江城外。
城门口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见他们的车队就跑了过来,向司徒远山禀报了些什么,司徒远山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城。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梅西和佩卿被两个穿浅绿比甲、米色长裙的丫环扶下车。
看到眼前的的建筑梅西有点发愣,怎么到了衙门了?
只见门上一面大旗写着“敕封一等忠勇侯、南路观风使安”。
司徒远山看着梅西呆呆的样子十分好笑,指指侧门旁的小轿,“这里是钦差行辕,请两位小姐上轿,”梅西注意到他不再一脸轻浮的和她说笑,不由心中狐惑。
想是到了内院,一下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迎了上来,“侯爷,我们侯爷正在见客,不能远迎,已在书房给您备了茶。”
又转身对两个丫头说“柳色、霞影,你们两个服侍两位小姐先梳洗。”说罢并不抬头,只是对佩卿和梅西施了一礼,带着司徒远山离开。
一个柳眉大眼、身材窈窕的丫头将梅西带到了西侧厢房,待梅西坐定,福了一福道,“奴婢柳色,小姐远道而来,是先休息一会儿还是先沐浴?”
坐了一天马车,梅西已经全身酸疼了,能洗澡当然高兴。跟随柳色进了卧室旁边的小门,只见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整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澡豆和白色亵衣,梅西恨不得立马跳下去。
看柳色要来帮自己月兑衣服,梅西赶快阻止道,“你出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虽然上大学时大家都洗公共澡堂,袒裎相对惯了,但她却不习惯有个人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旁边为自己服务。
看梅西态度坚决,柳色也没再坚持,“那奴婢就在屋外,小姐就什么吩咐尽管叫奴婢。”
司徒远山在书房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忠勇侯安风雷就走了进来。司徒远山打量着他一身官服就笑问,“谁来了?居然还要我等?”
安风雷皱眉道,“还不是何耀祖那老匹夫!他平白走失了个师爷,估计也发现少了帐册,急了,来我这儿探探口风。”
看司徒远山神色逍遥又笑道,“我已经在前两日让护卫乔装带了那个何师爷跟了京师的扬威镖局走旱路进京,他应该想不到我们这招,我又让人去何师爷老家安置他的家人。吃空额、喝兵血已经够可恶了,居然向越国走私铁器、军马换茶叶盐巴,简直就是资敌,那一项都够要这了这家伙的命!”
“资不资敌要咱们皇上说了算,毕竟我们现在和越交好,何耀祖又是他的嫡系,这些证据拿到京城够他老何家喝一壶的,恐怕皇上也会因为断了臂膀而睡不着觉。”司徒远山一脸坏笑。
安风雷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远山那得意的脸,“何家什么时候开始做盐茶生意了?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那又怎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司徒远山明白安风雷话里的意思,“放心,我做得天衣无缝谁也抓不着痕迹,况且这案子将来肯定不会交给姓何的人查,只会是墙倒众人推,何耀祖在南边一倒,世伯在北边也安稳些。”
何耀祖倒了,皇上的目光会放在南路驻军的人员调配上,对靖北军的关注就会小些,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到一把年纪还在北疆戍边的父亲,安风雷心中一叹。
“我看你信上说不能确定是谁,就都带回来了,是怎么回事?”安风雷换了个话题。
说到这位安大人交给自己的“差事”,司徒远山不禁摇了摇头,“艳春楼有两个红姑娘,老鸨说都是十三年前从京城来的人牙子手中买的,一个来的时候就叫佩卿,一个当时烧的厉害,她给取名叫凤仙,我到的前几天凤仙被人从楼上推了下来摔坏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没法问,佩卿好像并不十分愿意提过去的事,你又催的紧,我就都给赎了身,一古脑儿带回去慢慢查!”
说完不觉笑道,“一会儿你见见,你不是小时候见过几次吗?说不定一见就认出来了呢!还有,那个凤仙倒是很有些意思!”
舒服的洗了个澡,换好亵衣,梅西拿棉布擦了头发走了出来。
柳色看到只穿了亵衣、亵裤就出来的梅西吓了一跳,一曲膝道,“都怪奴婢考虑不周,没把换洗衣服给您拿进去。”
说着从床上捧起几套衣裙让梅西挑选。
梅西倒是不以为意,这衣裤在现代都可以穿着上街了。再看这些新衣全都手工精致、用料讲究,就挑了一件白玉兰散花锦衣、一条茜色百褶裙。
柳色见她穿好衣裙,就过来帮她梳头,因她实在是不会梳那些纷繁的发式,也就没有推辞,只是说越简单越好,趁机和柳色闲聊。
“柳色,今天带我们来的那个司公子是谁啊?”
“不是司公子,那是永乐侯啊,侯爷的名讳是司徒远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为人最是随和,”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柳色抿嘴一笑。
“不是侯爷将两位姑娘接回的吗?您怎么不认识他?”柳色有点好奇。
原来这么有来头,梅西不知道他赎佩卿和自己的用意,也不也和柳色多说,只是装作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问道,“他就是这里的钦差吗?怎么我看大门那儿写着忠勇侯啊?”
“不是,忠勇侯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靖北王世子,皇上亲封的忠勇侯。这两位侯爷最是要好,这次我家爷任了南路观风使,司徒公子也跟着来了。”
原来如此,梅西点点头,却也不能直问柳色这两个侯爷好不。
梳妆完毕,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侯爷请两位小姐前厅相见。”
一进前厅就看到主位上坐了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穿了一身黑色锦袍,腰束玉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并未戴冠,只插了一根竹簪,剑眉朗目,顾盼之间英气逼人,梅西看了心中不由赞叹,这才叫男人嘛,干净整齐,那像那个妖孽,她看了看斜坐在一旁已换了一身紫衣、头戴玉冠,从来扇不离手的司徒远山,成天打扮的比个女人还美!
片刻之后佩卿才姗姗而来,她今天显然是用心打扮过了:身穿一件湖色莲步裙,外罩堇色云锦菊纹上裳,一头青丝用一只白玉兰花簪浅浅绾起,双耳明月珰,颈间一条水晶珠链,更显得玉骨冰肌、眉目清雅,她默默地向大家裣衽一礼,然后在梅西旁边坐下。
安风雷并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女子:先来的凤仙白衣红裙,未施脂粉却丽质天成,但眉目之间透着股漫不经心,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直视自己,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恭顺态度。
他目光扫过司徒远山,发现他正满面带笑注视着凤仙,想到此女身份,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反观佩卿却从容淡定、清秀典雅,毫无风尘气息隐有大家之风。
“两位姑娘,这次请两位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查明,请问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在进艳春楼前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叫什么名字吗?。”安风雷也不兜什么圈子。
司徒远山盯着两位风姿各异的丽人,柔声道,“现在这里就我们四人,你们只管实话实说,既然将你们那那里带了出来,我和安侯爷自会保你们衣食无忧。”
梅西募得松了一口气,有些欣喜地看了看堂上坐的两位,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跳出火炕了,只是这衣食无忧到底是怎么个无忧法还有待考查。
佩卿则把心思放在了梅西身上,其实在司徒公子来为她们赎身时她已有所预料,现在看到忠勇侯安风雷的时候她已经肯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看来自己计划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凤仙在她三岁那年受了惊吓后,以前的事情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更加让她喜出望外的是那个蠢货居然从楼上摔了下来,摔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事情似乎要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