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扶着靖北王妃在外院下了马车,她偷偷拿眼风扫了一眼站在安风雷身后的司徒远山,心里突突的跳,可面上一丝不敢带出来,只是冲两人福了一福,说了句侯爷早些休息,上了早已侯着的二人抬小暖轿。
自从进了靖北王府她才知道,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大家风范是多么可笑,也怪不得靖北王妃望着自己时目光中总是带着几份怜意,她日日跟着教养嬷嬷苦练,又将琴棋书画这些丢开,学以前从未模过的厨艺女红,满以为就算不能嫁与安风雷做王侯夫人,可有凤府的家产和靖北王妃做靠山,自己以后前程也是一片锦绣。但就是刚才的中秋宴,让她知道了自己手中的一切是多不可靠,只要司徒远山张张嘴,就算自己是相府千金,也会被人弃如敝履,靖北王府又怎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从云水和司徒远山一路同行,饶是她阅人无数,也没看清那张总是带着嬉笑的俊脸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她也曾温柔的试探,希望能博得他对自己的好感,起码以后的生活多准备一条路,可是在司徒远山那带着冷意似乎能看穿所有人心意的目光下退缩了,进了王府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尤其是司徒远山过府她就尽量待在房中不到王妃那儿去的。
可是今天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凤栖梧靠在轿壁,在靖北王府那高门大户玉楼琼阁中自己是那么孤单,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面前自己又是那么无力,看来,光靠王妃的疼惜是不行的了。
“你到底唱的那一出?”安风雷不等司徒远山坐下,一挥手将上茶的小厮也赶了出去。
“看来你是没好好看戏,我唱的叫《凤求凰》呀!”司徒远山也不客气,一坐下,悠然的跷起二郎腿。
“我是问你想做什么?”安风雷已经稳定了情绪,以他的了解,司徒远山不是个冒失的人。
“没什么,只是别人家千金小姐有的,我也想让她拥有,而且更好!”司徒远山举目望着承尘。
“你看了她了?”安风雷声音有些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还不知道我,最是惜香怜玉的!”司徒远山斜睨了安风雷一眼。
“那也不必搞这麽多花样,”安风雷道,“她怎么想?”
司徒远山望着不敢正视自己的安风雷没有说话,他让自己来是要质问自己为什么把梅西推到台前吧?
安风雷怔了一下,转而问道,“就算这样也是你们两个的事,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她拥有的更多,今晚皇上的赏赐送去后,没人会小瞧她。”
“可是这样被有心人查出她的来历怎么办?”安风雷知道他的好意,可又觉得他过于冒失,“那样只会让更难堪!”
“查?怎么查?”司徒远山不以为然,艳春楼打死妓女已经被封了,那老鸨子也砍了,那些姑娘也都官买了,吴大用有牵连进了何耀祖的案子,谁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你是怕牵扯出凤小姐吧?。”司徒远山顶了安风雷一句,“她今天看你时可是情意绵绵,但我希望你也别忘了是谁把你从云水里背出来的!”
安风雷有些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人知道了,不但她们二人的名声完了,恐怕咱们也要担上欺君之罪!”
“你家凤妹妹就不说了,旁人也轻易见不着,我将梅西接到我永乐侯府,看谁还敢说什么?我连个女人都护不住吗?。”说到这儿,司徒远山意味深长的看了安风雷一眼,“你也不用让柳色去陪着了。”
安风雷对司徒远山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很是不喜,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眼前却出现了梅西轻吟《桃花诗》时那安静恬和的模样,沉吟一下道,“我不知道你和她相交的深浅,但如果她不想进你永乐侯府,还请不要勉强。”
看着安风雷一脸郑重,司徒远山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才不相信梅西会不想进他永乐侯府呢!今晚自己给她的尊荣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大不了就算是纳妾,他也十里红妆,绕城而行,让她比那些嫁做正妻的小姐还体面!
一大早梅西就被柳色叫醒,气得她都想发火了,昨夜的事像做了场梦一般。
自己昨晚刚刚睡着柳色就把自己强行拉了起来,柳婶也冲进来给自己磕头道喜,吓得她瞌睡虫都跑了,不待细问,柳色一边给自己换衣服一边说道,“快点儿,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梅西晚上赏月时多少喝了些桂花酒,头还有些晕。
“唉呀!我的姑女乃女乃!那位公公说是皇上的赏赐下来了!!!现在咱们整个胡同都惊动了,老奴自从出了王府就没这份体面了!”柳婶笑得菊花盛开。
梅西还没弄清楚这皇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被柳以和柳婶架着出了院门。
“一会儿记得跪接,然后还要磕头谢恩。”柳色在她耳边交待了一句。
到底是在皇后身边行走的公公,李全儿也不托大,细细打量了梅西心中点头,见梅西懵懵懂懂的上来施礼,连忙阻止,笑道,“今晚宫中演了梅小姐的《凤求凰》,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有莲妃娘娘都十分喜欢,赏下东西让老奴给小姐送来。”
说罢一指身后的车上的东西道,“皇上和娘娘赏的是紫金如意一柄、明珠一斛、宫制头面一套,吉祥如意宫缎四匹、富贵花开宫绸四匹,说是将来给您添妆,莲纪娘娘赏您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四部新书。”
梅西觉得柳色轻轻捅了捅自己的后背,连忙跪下谢恩,这头虽然挺值钱,但她也不大愿意磕,心里知道是司徒远山的缘故,不由连他也恨上了。
柳色则赶忙将提前准备好的装了一块玉玦的荷包塞到李全儿手里,道了声辛苦。
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肯起床的梅西,柳色有点哭笑不得,“小姐快起来吧,这下你可出了名了,这胡同里各府都来打听呢!”
别人家的小姐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可她怎么还像个小丫头?如今可怎么到乡下当地主婆?
“打听什么?”梅西“呼”的从床上坐起,“到底怎么回事我都没搞清楚呢!”
柳色将绞好的帕子递给她,“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司徒侯爷昨晚在宫里演了新戏,肯定说那戏是你写的了,宫里的主子高兴了,就让内监来赐你东西了。”
说话功夫又从衣柜里拿出件玫瑰红团蝶百花凤尾裙和一件浅粉色绣花绫罗衣,“小姐今天穿这套吧,看着喜气。”
“小姐,李府刚才让人送了贺礼来,还有周围几家有女儿的府上也送了拜贴来,说是请小姐闲了过去串串门。”柳婶摇着一叠大红贴子走了进来,从昨晚开始,她跟吃了人参一样,走路带风。
梅西接过那些贴子扔在妆台上道,“我又不认识这些人,干嘛要去串门?”
又回头问柳色道,“李夫人为什么要送贺礼,我一不升官,二不结婚的。”
柳色对她嘴里蹦出的新词自动过滤,笑着答道,“你得了宫中的赏赐,自然值得祝贺。”
“既然人家把东西送来了咱也不能不收,”梅西站起身子,“走吧,我去谢谢他们。”
“唉哟,我的姑女乃女乃,您还是先把衣服换了,那些人老奴就把他们打发了!”柳婶乐颠颠的出去了。
柳色在外面待梅西换好衣服,进来为她梳头,望着镜中的还带着倦意的容颜,低低道,“小姐,你还想离开京城吗?